日子转眼来到正月末,这一日,天空晴朗,暖阳高照。承德侯府门前停着三辆马车。
府门外,叶正德一家正在和叶知瑾告别。
叶正德说到做到,只带了些随身之物,院子里那些桌椅家俱、器物摆件,一件也没拿。
“知瑾,我们离开后,你要多加小心。你虽然是郡主,有些事还是要多加提防。”叶正德表情郑重。
“嗯,多谢三叔,三叔也多保重。”叶知瑾含笑点头。
宋雪梅握着叶知瑾的手,眼里噙着泪,“知瑾,三婶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你三叔也不会有今天,而我们一家恐怕一辈子也离不开侯府。记着,如果得了空,常来三婶这里坐坐。”
叶知瑾轻轻拍了拍宋雪梅手背:“三婶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大姐姐……”叶惠颖走上前,刚一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哎,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吉日,千万别哭。”叶知瑾赶紧劝阻。
叶惠颖抹了抹眼角,朝叶知瑾露出一个笑脸,“大姐姐,我能抱抱你吗?”
叶知瑾微笑点头,朝叶惠颖张开手。
叶惠颖伸出手,拦腰紧紧抱住叶知瑾,将头伏在叶知瑾耳旁轻声道:“大姐姐,记得来看我。”
“嗯,我会的。”叶知瑾轻轻拍了拍叶惠颖后背,随后放开。
叶知瑾又看向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叶文志,“文志,你也要好好的。”
“知道了,大姐姐。”叶文志应了声,别过脸,将头埋得更低。他不想让叶知瑾看见他眼里含着的泪水。
“三叔,不早了,你们走吧。”叶知瑾最后对叶正德道。
叶正德一家上了马车,马车动了,慢慢朝前驶去。叶惠颖挑开马车帘,伸出一只手向叶知瑾告别,叶知瑾也抬起手,含笑朝叶惠颖挥了挥。
马车渐行渐远,转过街角,终于消失在叶知瑾视线中。叶知瑾伫立在原地,看着前方久久不语。
和暖的春风吹来,吹着叶知瑾裙裾轻轻摆动,吹得她鬓角发丝飘飞,也吹走了她心里最后一丝惆怅。
二房没了,三房也走了,从今往后,这分了家的偌大侯府,只剩下大房一家。
一座府邸是否会兴盛,除了它的地位和权势,便是人丁。眼下的侯府外表看着依旧光鲜,却已人丁凋零。
“姑娘,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冬儿悄悄拉了拉叶知瑾的袖子。
“嗯。”叶知瑾微微颔首,应了声。转过身时,微红的眼睛里已经一片清明。
京城东城门外,此刻正有一队车马在官道上缓缓前行,渐渐远离京城。
一辆挂着明皇色祥龙车帘的华丽马车行驶在队伍中间,马车前后左右,一群侍卫和士兵前簇后拥,彰显出马车主人的身份。
马车前,十几名身穿暗红锦衣的随侍两两一对,手里打着皇子仪仗。马车两旁,十几名士兵身披盔甲,手持长枪,步伐整齐。马车后,十几名带刀侍卫骑在马上,紧紧跟随。
二皇子赵玉贤手里捧着本书坐在马车里。那书的书页已经十分陈旧,泛黄的纸页边缘生着斑斑霉点。
赵玉贤眼睛盯着书页,看得十分认真,手偶尔轻轻翻过书页,露出封面上《魏州志》三个模糊的黑体字。
“殿下,这《魏州志》有那么好看吗?您已经看了很久,先喝盏茶吧。”太监邱洛蹲在矮几旁,端起几上一只青釉茶盏,递到赵玉贤身前。
赵玉贤放下书,接过茶喝了一口,又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父皇命我去魏州代为巡视,去之前,我也要先了解一下魏州的大致状况。”
“殿下读了《魏州志》,想来已经心中有底。”邱洛道。
赵玉贤笑着摇了摇头,“哪里。这《魏州志》只记载了魏州历史上曾发生过的事,而魏州那里现任的大小官员,我可是一概不知。”
“那到了魏州以后,殿下打算如何做?”邱洛问。
“也没什么,只需按着父皇的吩咐去做即可。”赵玉贤说着又叹了口气,面露无奈,“唉……只是等到了那里,少不了又要与当地官员周旋。”
邱洛很了解赵玉贤,他知道赵玉贤和其他人不同,从不喜欢参与权力争斗,官场的尔虞我诈只会让他厌烦。赵玉贤只想一生逍遥自在,不为俗世所搅,只可惜身为皇子的他,如今已经身不由己,想再轻易脱身,恐怕再无可能。
“此去魏州路途遥远,殿下,咱们带的人是否太少了些?”邱洛挑起车帘一角,看了眼车外担心地问道。
“无妨,”赵玉贤不在意摆手,“从京城去魏州会路经蒲州、潞州各地,沿途都有各府州县,我们不需要带太多人。”
“殿下说得是,”邱洛放下车帘,忽又想到什么,对赵玉贤道,“哎,殿下,说起这蒲州,奴才倒想起潞安郡主曾只身运粮,解京城之围一事。”
赵玉贤闻言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少女那张沉静美丽的脸,仿佛又倒映在茶水里。想到叶知瑾,赵玉贤眼中闪过复杂与惆怅。
运粮解救京城前,叶知瑾一直默默无闻,不为人知,只是京城诸多官家小姐里一个。运粮之后,叶知瑾一跃成为郡主,叶知瑾的名字在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前年,他曾在陈府花园初遇叶知瑾。他到现在都记得当初遇见叶知瑾时的情形。
那时,前院一众人都在饮酒作乐,他觉得心烦,想避开所有人去花园里透口气,谁知却在那里遇见了叶知瑾。
少女一身粉色长裙站在桃花树下,远远看着竟比满树的桃花更动人。少女笑容灿烂,迎着阳光的脸美丽而柔和,那双明亮的的杏仁眼,看着树上的桃花仿佛会说话。就在那一瞬间,少女的一举一动便闯进了他心里,从此深深埋藏,挥之不去。
“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当少女念出那副绝对下联时,他再也忍不住叫出了声。
如此美丽又有才学的女子,让人不心动都难。他从未被一个女子如此打动过,他当时就想,如果能与眼前女子长相厮守,那他此生便再无所求。
即便为了眼前女子放弃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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