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山上的斑毛雀真他妈太不安分了!连拉泡屎也要这个枝头一坨,那块空地儿一滩;甚至时不时地还要玩儿个高难度的——轻盈的飞在半空中一个侧转,白里夹绿的又一滩鸟粪便“呼啸”着从天而降……
靠!
我使劲的一个前扑,顾不得摔在地上的疼痛,勉力把手伸了出去——“噗哧”,又一坨鸟屎跌在了已经半满的盘子里。“唉!才半盘儿啊?还不够那老头儿一个人吃的!”我有些悻悻然:今儿个也不知为啥,到此为止,我都折腾了三个多时辰才接了这么一丁点儿鸟粪!
您问我接鸟粪干吗?吃啊!恶心?这就是您没见识了吧?这紫云山上斑毛雀的鸟粪可是一种上好的调料哦!不但味道鲜美,而且还非常滋补;尤其是它具有一种微涩的咸味,可以很好的消除各种兽肉里的肥腻油腥;绝对是烤制野味儿时必不可少的上佳辅料!我和那臭老头儿都是绝对的食肉动物,每天都得尽情的大快哚儿一番;所以,这调味品的收集也理所应当的成了我每天的必须工作。可是,搁平日里,这点儿活儿我最多个把时辰就能搞定,可今儿个咋蘑菇了这么半天?我无奈的继续移动着脚步;头顶上盘旋的斑毛雀似乎偏头儿瞄了我一眼,然后不屑的拍拍翅膀紧贴着我的头顶疾速掠过,振翅西去。我拚尽气力展开身形追去,最后却也只能巴巴的看着它瞬间飞没了踪影儿。
不会吧?这家伙今天咋飞的这么快了?还在迈动脚步的我一头雾水的忖道。不是吹牛皮,要搁在几年以前,这鸟玩意儿还有可能甩开我;可每天在山上追着它们整整跑了七年,到了现在,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撵得它们用尽了力气,累得从天上掉下来!可今天——
忽然,一只野兔嗖的一下从我旁边蹿了过去,一蹦一跳的奔到了前面不远的地方抬起了前腿儿,回头望了望我。
——好像有点儿不对头!我想。
接着,又是一只鼬鼠也蹿到了我前面。
——奇怪!我有些纳闷儿了。
这是什么?山龟!这——这王八也能从我后面爬着超了过来?
——不会吧!我几乎大惊失色!
是这王八爬的快了,还是我——
我不禁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双腿:
这——这可能吗?
我瞧见自己的右腿“缓缓”的抬了起来,“缓缓”的弯曲,“缓缓”的向前……
这是怎么搞得?我不禁一愣;这还是动若风掠的我的双腿吗?我怎么变得这么慢了?竟然比乌龟都慢!
“喂——”我“缓缓”的张开嘴巴,“缓缓”的仰天大叫:“这——到——底——怎——么——了?”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也是“缓缓”的传了出去。
一个庞大的黑影慢慢的压了上来,我“缓缓”的回过头去;原来是后山的大黑熊,这家伙和我摔了整整四年的跤,是我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
“大黑?是你?你倒是告诉我为啥我会这样呢?咦?大黑!你想干嘛?”
大黑当然不会说话,只是象以前一样用它那硕大的熊掌向我轻轻一摁——这是每次我们开仗前,它最爱用的挑衅动作。
“靠!小瞧我啊?我虽然没你这家伙劲儿大,可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我信心十足的伸出双手,准备先撑过这一下,然后再抱起它的爪子,给他抡上一大马趴;就像我以前常做的那样。
“这是怎么了?”我忽然惊恐的发现:大黑那硕大的熊掌丝毫不受我双手的阻碍,整个身体毫不停滞的重重向我当头压来!
我的双手怎会如此的虚弱无力?
我更加惊慌失措!
没了足以对抗那巨掌的力气,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山”压了过来;一股莫名的无助和恐惧在瞬间呛满了我的胸口;我觉得自己不能视物,不能呼吸,不能动弹,但却清醒异常;这情景就如同梦魇一般的可怕……
……
“啊!不要!”我大声嘶喊着猛地坐起了身子。
“怎么了?”原本趴在我脚下的一条人影应声而起,抢到我身边儿,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关切的问道:“哥哥,你还好吧?”
“我——”我费力的抬起右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环目四顾:熟悉的椅子、熟悉的茶几、熟悉的窗户、熟悉的床帷。“嘘——”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自己依旧躺在悦来客栈的客房里,而正给我拍着后背的赫然还是小强那丫头;看来,刚才我是做了一个恶梦。
“哥哥不怕!哥哥不怕!”可能是我的脸色实在难看的紧,小强那丫头居然紧紧地把我的脑袋抱在她怀里,低声地安慰着,象在哄个受惊的宝宝。
搞什么吗?我一大老爷们儿被一小丫头这样抱着,也太那个了吧!我觉得自己的脸上又开始发烧:一是因为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居然还要“妹妹”来呵护,确实有些个难为情;再一方面,我的脸庞这样紧紧地贴在两团软绵绵上,虽然很舒服,可不知为啥,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阵燥热。
“哥哥不怕!哥哥乖!有小强呢!”笨蛋丫头丝毫没有觉察我的异样,只是一边轻轻的拥着我的脑袋,一边儿柔声安慰道。
这叫什么话吗?“哥哥不怕”,“乖”,还“有小强呢”!我越听越不是滋味,怎么感觉我这个“哥哥”倒成婴儿了呢?我赶紧坐直了身子,让脑袋脱离了软玉温香的怀抱。
“哥哥,你没事儿了吗?”小强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怅然若失,“要不,再让小强抱抱嘛!”
“当然没事儿了!抱什么抱?要抱的话一会儿给你买个娃娃去!”我没好气地应道;敢情这笨蛋丫头把我当成了过家家的道具了。
“是吗?好呀好呀!哥哥一会儿定要给我买一个娃娃!我要个顶大的,就象哥哥一般大!”丫头完全听不出好赖话,闻言马上拍手雀跃道。
大娃娃就大娃娃呗!干吗总往我身上扯?我心里忿忿着,嘴上却只能唯唯的应着:“好吧,好吧!一会儿就给你买!买个最大的!就象李拔那么大个的!这总行了吧?”
“不!我就要个象哥哥一样的!”丫头噘嘴坚持道。
“好好好!”没心思和她计较这么多,我抬头再次四下打量了一番,“小强,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嗯——当然是早上了呗!”丫头一边说着,一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舒展间更显高耸的饱满胸脯和水绿色金丝绣袄下露出的半截白皙腰身,看得我又是——
没——没什么!我绝对没什么!一个傻里巴叽的小白痴哦!我是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感觉的!我赶紧告诫自己。我要娶的老婆么,那一定得气质高雅,国色天香,就象——就象——妈的!胡思乱想了半天,我的眼神怎么又飘回了那笨蛋丫头身上了呢?可是,不能否认,正伸着懒腰的慵懒丫头,此时的模样确实很好看诶!尤其是那丰胸细腰,皓腕纤指——呵呵,想起之前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旖ni情景,我心里忽然又美滋滋的了。其实,这笨蛋丫头倒也算是个美人儿了。起码,自下山到现在我所见过的女人中还真没有几个能比的上她哦!要是姿色相差不多的嘛——这个——嗯——天香苑里碰见的那个一身红衣的小美人儿倒是不错;明媚皓齿,倩兮可人;但却有个“兔子哥哥”,这个还是算了!接着嘛,前几天在街上向俺买冰糖葫芦的那个小姑娘也不错,就是岁数小了点儿,看来还得等上几年;倒是和她一起的那个冷冰冰的大美人儿算是极品;虽然表面上似乎太凶了点儿,可怎么也和少爷我“心心相印”过嘛,唉!只可惜当时晕的不是时候,加上臭老头儿坏俺美事儿,再想见卿可就得凭命了;而且,那大美人儿老是绷着一张俏脸,这一点儿我也颇不满意;这三纲五常还是要讲的嘛!既然作人家老婆么,当然就得百依百顺,起码也得表面上百依百顺哪!象她那般成天拉长个脸——嗯——看来,这个也不合适!嘿嘿,嘿嘿……这样思来想去,眼前这丫头倒确实不坏嘛!
我一边儿得意的想着,一边儿禁不住色心又起;正转了转眼珠儿想要找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丫头哄到跟前再次温存一番,却见丫头反倒又坐回了我的身旁,一手抓着我的肩膀摇了摇,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哥哥!我肚子饿了!它都在咕咕叫呢!”丫头厥着嘴道。
“是吗?嘿嘿——”我干笑了几声,“哥哥来听听!”一边说着,我一边想要凑过脑袋一亲香泽。可是,不知为啥,身子一软,我竟然一头栽倒在了床沿儿上!
“哥哥,你怎么了?”丫头赶紧把我扶了起来。
靠!一定是躺久了头晕,才错失良机!不过,现在这丫头又凑到了我眼前,嘿嘿——我顺势伸出双手把丫头往自己怀里一带:这回总可以了吧!哈哈——
“哥哥,哥哥,不要嘛!”丫头到底还没傻的冒烟儿,见到我这架势也想起了之前那几次的旖ni情景,本能的羞红了脸,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微微的挣扎着。
呵呵——大功告成!到了狼嘴里的小白兔还有的逃吗?我几乎得意的大笑了起来。可是,忽然间我又觉得有些不妙!奇怪,这回丫头怎么浑身是劲儿?丰盈的身子就象一条大鱼一般,我——我实在抱不住了!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丫头已经挣脱了我的怀抱,一个轻巧的小跳蹦到了门前,只扔下一句:“哥哥最坏了!”便没了踪影!而我也似乎失去了依托,又好像完全耗尽了力气,全身软绵绵的,“扑通”一声又歪歪的重新跌回榻上。这是怎么回事儿?又是口鼻朝下埋在被子里!我费力的扭动着脖子挣扎了半天这才露出了脸面;“呼——呼——”我大口的吸了几口气,“妈的!差点儿没把老子给憋死!可怎么会这样呢?”我心里郁闷道!我竟然虚弱如斯,虚弱的连翻一下身子也是不能!为什么?要说昨天有这种感觉到还情有可原,我那时也算是“重伤初愈”(屁股上挨了一刀,也叫重伤?)可现在呢?那点儿屁大的伤口,老子在这儿整整躺了一晚上,莫不成竞还没恢复过来?真没天理啊!
想到伤口,我本能的伸出右手,向自己的屁股后面摸了几把——
“咦?难道不是这半儿屁股?”赶紧把手换了半边屁股又是一摸,“真见鬼了!”我有些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我屁股上的伤口竟然——竟然消失了!虽然我对自己的恢复能力一直都很有信心,而且屁股上挨的那一刀更只算是皮肉小伤;可是,也不该痊愈的这么快啊?更邪门儿的是,就凭少爷我手指上的那种超敏感的触觉,竟然也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条淡淡的疤痕!
这——这——除非——
我蓦得心念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
“小强!小强!”我拼命的大声地叫道。
“什么事儿?哥哥”丫头应声从门口儿闪了进来,手里还捧了个热气腾腾的大碗。
“快告诉我,我到底睡了几天呢?”我急切的问道——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要没个十天半月的功夫,俺屁股上的伤口咋会恢复的这么利索?
“什么?”丫头大眼睛扑闪着瞧了我好一会儿,然后赶紧把手里的大碗搁在了床头几上,接着伸手在我的额头探了探,“哥哥,你这才睡了一个晚上诶!不会就这么睡糊涂了吧?”
“一个晚上?你是说我才睡了一个晚上?”我犹有不信的重复道——这个笨丫头该不会是记错日子了吧?嗯!没准儿!丫头可是个真正的笨蛋!
“当然了!”丫头先是信誓旦旦,然后又想了想,改口道:“嗯——也不只一晚上。”
这才对了嘛!我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我到底睡了几天啊?”
“也不能说几天!”丫头又摇了摇头,一脸的认真。
难道——我竟然睡了几个月?我心里大惊!但也很有可能,从屁股上的疤痕来看,就是丫头说已经过了两三个月,我也相信。
“哥哥睡了——”丫头依旧是一脸认真,还仔细的扳了扳手指,口中念叨着:“一个,两个……六个!”
唉!看来还真的让我给猜对了!六个月啊!我这一睡,居然整整睡了半年光景!也难怪我这般的虚弱无力了。妈的!半年没吃东西,没饿死已经算奇迹了,又哪儿来的力气?可话说回来,也真难为小强这丫头了,居然在这儿整整照顾了我六个月。再次看了一眼还在犹豫着是否要扳第七根手指的丫头,我心里涌出了几许感动:“这个做人嘛!有时候还是要讲良心的!以前最多不过是想把这丫头骗来做个小老婆;那么现在,少爷我决定了:小强这丫头以后就是我的大老婆了!”我心里下着决心。人家丫头这样守了我六个月,甚至是七个月,我有责任对人家更好点儿嘛!六个月啊!可不是个短时间!相信象那“奸商胖子”等等的墙头草,应该早就溜之大吉了吧?三鼠兄弟呢?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穷节乃现,危难出英雄——
“小师傅!少爷醒了吗?”
门外谁在吆喝?怎么好像是开山鼠那家伙!真想不到,那莽莽撞撞的鲁汉竟是个重情守义之人!
“问什么问?小姐不是刚从厨房端了热汤进去吗!”
这是翻天鼠赵察的声音!这家伙也没走吗?
“就是!那么一大碗汤当然是给少爷准备的!”
这个是花间鼠的声音!难得啊!看来这三鼠兄弟虽然算不得侠义之辈,但却也并非薄幸之徒!我心中又是意外又是感慨,“这样重情守义的汉子,我怎么能把他们当成奴才下人呢?”我惭愧的忖道,渐渐的已经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澎湃感情。
“外面是三鼠兄弟吗?”我大声问道。
“少爷,正是我们兄弟!您有什么吩咐吗?”门外的翻天鼠恭声应道。
“你们进来吧!”这才刚一醒来,他们就跑来恭听吩咐,真是让我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啊!
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三条人影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花间鼠宋青小心地把门带上;然后三人便恭敬的一字排开,垂手立在我的床前,不吭一声。
“哎呀呀!”我心中狠狠地责备着自己:“看看,看看!好好的三条汉子!竟被教训成这付奴才相!我这不是作孽吗?”
心中惭愧,我嘴上自然而然的客气道:“坐坐坐!都别站着啊!”
“小的不敢!”听见我这话,三鼠兄弟似乎俱都一愕,老大翻天鼠赵察更是忙不迭的连连摆手,几乎受宠若惊。
“哎呀呀!”我再次责备自己:“看看,看看!我以前对他们也太过分了!好好的三条汉子,竟变得如此木讷!我真是惭愧啊!”
既然知错,那就得改!这才善莫大焉嘛!我赶紧满怀深情地说道:“大家不用这么拘禁嘛!都随便一点儿!”
哪知,面前的三鼠听了我这话竟然更显木讷惊恐;其中最为憨厚的开山鼠李拔甚至两腿都开始微微地打起了摆子,声音更是颤不成声:“少爷!你——您到底想干嘛呦?”
“哎呀呀!”我继续责备自己:“看看,看看!想来我以前把他们折腾得实在不轻!听见我说了句客气话,居然也害怕成这样?!”
心中愈加惭愧,我决定赶紧补偿:“不要再叫什么少爷了!”我觉得这次我这话绝对充满了真挚的感情;哪知,三鼠听见这话竟然全都颤抖了起来;花间鼠宋青更是双腿纳弯儿,差点儿跪在了地上,连连哀求道:“门主恕罪!门主恕罪啊!”
“哎呀呀!”我真的惭愧的几乎“五体投地”!这都叫什么事儿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看来我得一下把事情说清楚,“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我的仆人了!”我赶紧道。
“什么?”三鼠还是搞不清状况。
“我是说: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们的主人了!你们自由了!而且我还要奖励你们!”
“自由?奖励?”三鼠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儿,似乎更是不解。
“对!你们自由了!”我肯定的道。可又该怎么奖励他们呢?眼珠一转,我立时有了计较,“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五虎门的三大堂主了!”我大声宣布。嘿嘿,既不用花钱还能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
“堂主?”三鼠再次异口同声。
“嗯!就是堂主!”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郑重道:“赵察今后就是这个——嗯——大虎堂的堂主!李拔就是二虎堂的堂主!宋青嘛,三虎堂的堂主啦!”
这回三鼠倒是没再说话,赵察和宋青迷惑的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开山鼠李拔却只是傻傻的看着我,张大着嘴巴,象是刚吞下了一个八两的鹅蛋。
“咳咳——”我有些明白,“当然了,这个‘二虎堂’的名字确实不太好听;不过可以改做双虎堂嘛!这个——似乎不太贴切!”我微微的挠了挠头。
“少——咳!门主!”李拔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您是说,我们自由了?”
“对呀!”我嘴上微笑着;心里却想:你这家伙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我们——我们不再是您的仆人了?”宋青结结巴巴地问道。
“对呀!”我再次微笑着,心想:你丫才明白啊?
“您是说:我们哥仨儿以后就是五虎门的堂主了?”李拔也插上一句。
“当然了!”我继续保持微笑。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昏迷不醒了整整半年的功夫,你们能自始至终的服侍在我身边儿,这也是你们应得奖赏啊!况且,这都不过只是些嘴上说说的虚头儿罢了!又不是什么手握权柄的大官儿,至于这么激动吗?至于自由嘛——嘿嘿,我是你们的门主,你们是我的手下,嘿嘿——
但是,此时的我绝对没有想到:方才那番随口的敷衍,居然造就了今后武林中三位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当然,这是后话;只怕现在的三鼠心中,更看重的却只是自己的“重获自由”。不过既然搞清了状况,这三个家伙确实有些个兴奋异常;他们情不自禁的齐齐朝我抱拳施礼,齐声道:“多谢少爷!”
呵呵,自从跟在我身边儿以来,这三个家伙可没少向我施礼;但却从没有过现在这股子真诚的恭敬劲儿!看来,还是“以德服人”更具煽动性啊!我一边美滋滋的总结着驭下之术,一边故作惶恐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怎么使得啊!以后咱们可就是风雨共济的同门兄弟啦!”
嘿嘿,正所谓做戏做全套,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骗得死猫儿上树,哄的傻瓜蹿高儿”,不如索性做的更彻底些——虽然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不过我的话还是蛮有感情极富渲染力的。本来躬身抱拳的三鼠兄弟一听这话,却似乎更加受宠若惊,居然右腿一弯,单膝跪地,抱拳向我又是一礼——
“少爷!”其中的开山鼠甚至激动的满脸通红,嘴唇微微抽搐着,“您再有什么吩咐,俺李拔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我在床上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来——这次俺可没故作姿态——在时候,趁热打铁地亲手把他们一一扶起,可是很赚人心的哦!不过很可惜,我现在实在太虚弱了,竟然又歪倒在榻上,白白的错过了如此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赔本儿!真他妈的赔大本儿了!
“少爷!我也一样!我花间鼠宋青今后唯少爷马首是瞻!”
“那是!从今儿个起,咱们常山三鼠的三条贱命就算卖给少爷您了!”赵察也似乎慷慨激昂。
切!你们哥仨儿的人命也太不值钱了吧!就凭少爷我这么轻轻巧巧的三两句话就卖了?谁信哪!老二李拔那莽汉倒还罢了;至于老大和老三,尤其是老大赵察——嘿嘿,江湖上“翻天鼠”的名号岂是白叫的?夸铁为银,道黑为白,翻天为地,骗死人不赔命……这些玩儿人的把戏难道不是你小子最擅长的?瞧瞧,瞧瞧,还在那儿单膝跪地,双手作揖,根本就没有十足的诚意嘛!要真的想要卖命给少爷我,怎么也得双膝跪地给我磕上百八十个怦怦作响的响头这才像话嘛!要只是做做表面文章的话,那我也会呀!而且还很精通呢!于是,我也换上了同样慷慨激昂的神情;要不是胳膊没劲儿,我一定还会把胸膛拍的怦怦作响——
“好!我们以后可就是兄弟啦!我欧阳修在此立誓:从今以后,咱们兄弟四人,一定患难与共!荣华共享!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一本正经的滔滔不绝的胡言乱语着。这有什么啊?不就是耍耍嘴皮子吗?小事儿一桩!别说许愿了,便是发发毒誓少爷也不含糊!谁怕谁啊?“要是有违此誓,叫我天打雷劈,剑刺刀剐,粉身碎骨,血肉模糊,不得好死!”
“甜言蜜语”加上“胡言乱语”的许诺虽然不太可靠,但我这“腥风血雨”的毒誓可够分量了吧!更何况,我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只这份儿义薄云天的气概也不似作伪啊!——不“似”作伪,就“是”作伪!哈哈哈……
三鼠兄弟显然被我这番声情并茂的演讲震的有些愣神儿了,便是其中最为狡猾的老大“翻天鼠”赵察一时也摸不清了我的真正意图,“少爷,您这是——”
“怎么还叫我少爷?难道是瞧我不起吗?”我把眉头一皱,祥装大怒道。
“这——”赵察还是不明所以。
“这什么这?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大哥,咱们就是金兰兄弟啦!”我又温言笑道。
“大哥?金兰兄弟?”赵察有些嗔目结舌。
“这都不明白吗?少爷是要跟咱们结为兄弟啊!”瞧不出李拔这大块头儿此时倒机灵了起来,闷声闷气的嚷道。
“少爷——”宋青闻言也是恍然,抬眼朝我探询道。
“正是!”我点了点头。嘻嘻,不做了你们的主人,改做你们的大哥也是一样使唤人嘛!可眼瞅着这仨家伙迟迟不肯入瓮,我反倒有些着急了,“唉——难道你们真的是瞧不起我这个大哥吗?”于是我长叹了口气,祥装着无限的失落道。但心里却已经破口大骂了起来:丫的,这仨孙子,也太不识抬举了!
“怎么会呢?”还是李拔那家伙是个好孩子,见我似乎真的是真心实意,赶紧把握住了“机会”,大声唱道:“从今以后,欧阳修欧公子就是俺李拔的大哥了!今后俺一定跟大哥患难与共!荣华共享!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若是有违此誓,叫俺天打雷劈,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而亡!”一边说着,这家伙还一本正经的推金山倒玉柱,似模似样的朝我拜了两拜。
“好兄弟!”我激动的盈眶——靠!明明心里乐的开花儿,眼睛里还能挤出泪水,我还真是天才啊!
一但李拔起了个头儿,剩下的两鼠兄弟似乎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赵察和宋青兄弟两个便依次纳身拜倒在我的面前,然后各自捡了些有碍身体健康的事情发了毒誓;这结拜的过程就算差不多了。
什么?您有疑问?说我岁数最小咋倒成了大哥呢?您还真是迂腐!大哥怎么了?片刻之前我和他们还是主仆有别,尊卑各异;现在拜上几拜,发上几句誓言;就成了平起平坐的异姓兄弟;说到底也算是少爷我折节下交,抬举他们啊!
当然,按着常理,我这个做大哥的本来也要给三位兄弟回拜才对;可少爷我毕竟真的是身体虚弱爬不起床;所以,这也就都免了。
“江湖男儿嘛,讲的就是个血性!是落地有声的锵然一诺!至于那些斩鸡头烧黄纸的繁文缛节,统统都是虚的!”
又因为我坦坦荡荡大大咧咧的说完上面的话;这原本十分严肃的结拜仪式便在三鼠兄弟又一齐给我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大功告成。
哈哈哈!从现在起,我就有了三个兄弟,三个小弟,三个不叫下人的下人啦!我心中不禁大呼过瘾。
什么?您又有意见?说我的想法不讲义气?您这人怎么比李拔那家伙还憨厚啊?兄弟?兄弟是用来干嘛的?用来出卖的呗!紫云山上的那些奇怪的书本本儿里,可都是这么说的啊!更何况,俺们又没真的斩鸡头烧黄纸——据说这烧黄纸的仪式可是结义时很重要的步骤哦;是给阎王老子写的契约;您看俺们这契约都没签,又怎么能当真呢?不过,虽然如此,可是“江湖男儿嘛,讲的就是个血性!是落地有声的锵然一诺!至于那些斩鸡头烧黄纸的繁文缛节,统统都是虚的!”哈哈哈!既然大家都“大哥”“四弟”的叫得这么热呼,高兴当然是少不了了;不仅仅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三鼠他们也是同样的兴高采烈!看来,不管是真是假,这结义总还是一件有益身心的喜事儿啊!
您看,少爷我亲爱的三弟李拔现在就兴冲冲的拍打着我同样亲爱的二弟赵察的肩膀,咧着大嘴笑道:“二哥,以后咱们可就是奸商胖子他们的上司了!哈哈哈!”
“就是!就是!这回那帮富的流油儿的孙子们可不敢咋呼了吧!”赵察连连点头赞同道。
“以前那帮家伙自觉是咱大哥的师兄弟,就拽的二五八万的;心底里真把咱哥们当成下人呢!”宋青也扬眉吐气的附和着。
“他们在说什么?在说半年前臭老头儿给我收的那二十四个师弟吗?”看到三鼠兄弟开心的样子我有些纳闷儿起来:半年前,那二十四个被臭老头儿骗了的家伙毕竟名义上还是我的“师弟”;较之三鼠他们的下人身份确实高了不少;可是,在当时因为惧怕三鼠的实力,他们也没敢怎么咋呼啊?至于什么“拽的二五八万”云云,也只是三鼠心中本能的“自卑”吧?可这日子都过了半年多,那帮墙头草应该早就拍拍屁股溜了个没影儿;这三鼠兄弟还在念念不忘“当日之耻”,也是有够小气的。莫不成现在他们变成了我的“兄弟”,变成了所谓的“三大堂主”,还要去把那二十四个家伙重新拎到眼前来个“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吗?呵呵,真是幼稚的想法哦!
我正想的有趣儿;那边儿立在那儿扳了半天手指却没吭一声儿的小强丫头却忽然一下跳到了我的面前——
“哥哥!哥哥!我知道了诶!”丫头高兴的眉飞色舞。
“什么事儿吗?”我对丫头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七个诶!”丫头大声道。
“七个!什么七个?”我更加糊涂了。
“七个时辰!哥哥整整睡了七个时辰诶!我总算数清楚了!”丫头一脸的得意。
“我睡了七个时辰!?”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你是说我总共才睡了一个晚上?!”
“是呀!”丫头歪着脑袋,奇怪的看着我,“哥哥怎么又糊涂了!?”
“可你刚才不是说不只一个晚上吗?”我追问道。
“当然了!”
“怎么又当然了呢?”
“你昨个天还没黑就睡着了,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当然不只一个晚上了!”
“可你不是掰着手指说六——六——”我急得开始结巴了。
“是呀!是六个时辰啊!”丫头瞪着大眼睛道,“后来我仔细又算了算,应该是七个时辰才对头!你看,昨个未时多一点儿哥哥开始睡觉,现在已经是第二天…….”
丫头又扳开了手指在我面前认真的算了起来。可除了“第二天”三个字以外,我却哪有心思再听那么许多呢?!苍天哪!您老人家到底在跟我开什么玩笑?第二天?搞了半天我也就昏睡了一个晚上!可是,我屁股上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我的屁股自个跑到哪里去静养了半年不成?不对不对!这也说不过去啊!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爆炸了!忽然,我若有所悟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错,这赫然正是我溜进钱府后院儿胡闹时换上的小厮服饰!当时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栽倒在了床上!这样看来,丫头说的是实情了!
贼老天!我心里再次破口大骂起来!这都是些个什么乱七八糟古灵精怪的事情嘛!?自打从紫云上下来以后,少爷我就没碰上几回正常的事儿——风州城里出师不利,竟被个兔子认出是小贼,关进了最“豪华”的监狱;五老峰上,莫名奇妙的被凌空定在了山崖上,后来又被个老杂毛加个老秃头恩将仇报地喊打喊杀;之后就无缘无故的憋了好些日子臭屁;然后又在那个什么孙胖子的小客栈里响屁轰天,却又不知为啥晕了过去;之后呢?初到金陵就觉得所练的神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竟到了“万物归心”的小成境界;再后来,竟然发现自己对所谓的内加真气毫无反应,还白捡了二十四个追着讨债的“师弟”;昨个溜到钱府后宅时鼻子又有了奇怪的变化;刚因为这鼻子的变化到底还算是件好事儿,还没来的及高兴呢——嘿,竟又发现自己搂着的小胖子是个“人妖”;慌慌张张的拔腿开溜又被人把屁股给砍了一刀——
——到现在就更离谱了:屁股上寸许长的刀伤,一夜之间竟恢复的几乎连个疤痕也没有!
您说这也算是件好事儿?
我呸!这都是些什么乌龟王八蛋的鸟儿事啊?
对了,还有一样儿——怎么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力气?这该不会又是什么见鬼的鸟事儿吧?
贼老天!你他妈的就是真的想玩儿死我,倒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哇哇哇——我心中狂叫着!
但即便没真的“哇哇哇”的大声怪叫出来,可相信我的脸色绝对也好不到哪儿去。
“哥哥,哥哥!”先是小强丫头轻轻叫唤了我几声,还把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接着,大个李拔也爬起身子,俯到我床头瞪着一双牛眼,似乎颇是纳闷儿的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至于我那另外两个刚出炉儿的“新鲜”小弟,自然也不甘人后;他们虽然没有挤到我的床头儿,却也站起了身子,一脸迷惑。
这也难怪;刚才我还眉飞色舞的东拉西扯,神采飞扬,极尽胡言乱语,收买人心之能事;才一转眼又变成了个霜打了的茄子,外加没嘴儿的葫芦;人家不奇怪才叫怪呢!但我却是有苦自己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的时间观念就来回倒腾了一整年!(这算不算没倒过时差?呵呵——)虽然经历过的怪事儿确实不少,但并不能说我就能自然而然的习以为常;当那卑鄙的贼老天再次拿我开涮的时候,我照样会很默契的跳脚“配合”。不过话又说回来:被涮的次数要是太多了点儿,我这“配合”的时间自然也要比常人短了不少。
这不,把下山来几个月间碰到的怪事儿一一梳理了一番,我的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也不再消沉。谁人说的好:人生除死无大事。其实早在看见那关于九阴鬼脉“岁至双十,生机绝断”的十字评语之后,我就已经“大彻大悟”了。只不过,我老以为:人活一世,草长一秋;既然让俺来到了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上,要不留下点儿什么,那就太过遗憾了!哪怕不能锦上添花,香飘万家;可拉上一坨味至极致的屎来,臭上一里空间,肥沃半分田地,这也是件挺不错的事情嘛!
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又不那么沮丧了。
切!不就是又多了件奇怪的事情吗?“没卵的贼老天,你就可劲儿折腾吧!”痛快的亵du完神灵,我的嘴角儿又微微的翘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又笑了?”一直盯着我的丫头马上嚷嚷了起来,“笑得好龌龊哦!”
龌龊?说我笑得龌龊?我不满的瞪了一眼继续紧盯着我的丫头。
“是啊大哥,小姐说得对,你笑得不但龌龊,还很淫贱呢!”开山鼠不识时务的附合着某个笨蛋丫头;让后者又是一连串儿得意地轻笑。
这小子,才攀上了我这个“高枝儿”,就敢出言不逊,忘了尊卑有序?!
于是,我马上干咳了几声道:“小强——”
“哦!”丫头的兴致马上变得更高,只见她一边继续笑着对李拔道:“谢谢你帮我说话哦!”也不等李拔回过味儿来,马上就是“怦怦怦”的三个素刨敲了过去——嘿嘿,有时候这苯丫头还是蛮善解人意的嘛!
“哈哈哈!”这回除了挨打的李拔之外,屋里的其余四人俱都大声笑了起来。
“俺又没说错话……”李拔倒是尤有不服,虽也只敢委屈的小声哼哼,可还是招来了小强的再次狠狠一记!
“还敢还嘴!”丫头虽也在笑,但下手却毫不含糊,吓得李拔顿时没了声音,赶紧缩头缩脑的退到了后面。
微笑着看完小强又一遍大展“雌风”,我心中却再次恍然:这么长时间里,不管是三鼠兄弟还是我那二十四个便宜师弟,他们之所以跟在我鞍前马后俯首帖耳;这小强丫头的强力震慑绝对是占了主要的原因;倒是我这个所谓的“公子”“门主”“师兄”,似乎倒成了吃软饭的角色。
那么,如果有一天,没了这丫头跟在我身旁;这帮滑头到顶的人精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跟随在我左右呢?
可这丫头真的会离我而去吗?
忽然,我有些担心起来——这种担心是我以前从来也没有过的。
此刻的我竟然在想依赖别人吗?我问自己,也似乎是在警告自己:自小到大,什么样的苦痛我没经历过?但又何曾依赖过别人?看来——我真是变虚弱了;我的肉体,还有我的心灵……
想到这里,我再次努力的支撑着身体力图坐起身来——
“哥哥!”小强赶紧伸手扶了我一把,“对了,给你炖的汤还没喝呢!”
一边说着,丫头随手拉过一床被子垫在我的身后;然后从几上捧了那碗汤端到了我面前。
“嗯?”丫头先是用汤匙舀了一点儿自己尝了尝,“凉了点儿诶!”丫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我送回去热热吧!”
我心中微微一暖,赶忙道:“没关系!我正饿着呢!”
丫头想了想,终于把汤凑到了我嘴边儿,然后满满的舀了一勺,“哥哥乖!”丫头轻声劝道。
“噗哧!”旁边一声轻笑
我脸上一红,狠命的瞪了一眼面色古怪的三鼠兄弟,赶紧一把夺过了汤碗大口的咕咚着掩饰起来——还好,我虽然虚弱,这一碗汤倒是端得起来。
汤也还是温的,一番猛灌之后,我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似乎又恢复了点儿力气。
“哥哥好能喝啊!”丫头喜滋滋的拍了拍手,也不知是笑话还是惊叹,“我再去盛一碗来!”说罢也不待我回答,就劈手夺过了我手里的大碗,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大哥真是海量啊!”见丫头没了影子,屋里的三鼠似乎轻松不少;尤其是李拔,又笑嘻嘻的凑到了我的面前。
“嘿嘿,嘿嘿——”剩下的两只老鼠也朝我挤眉弄眼的呷笑着。
妈的!我心中大骂着,脸上却胀得更红——想我堂堂的欧阳修欧大少爷本是何等的人物?方才当着这三个家伙的面儿,居然被个丫头当小孩儿哄;真是有够没面子啊!可话说回来,这三只老鼠也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搁在以前,他们要敢这么挤兑我;我非狠狠的一人赏他们一个大大的“锅贴儿”不可!想到这儿,我本能的又挣扎着挺了挺身子——
不知是方才那一大碗浓汤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虽然依旧浑身发软,但却摇摇晃晃从靠着的棉被上坐了起来!
三鼠依旧朝着我挤眉弄眼的作着鬼脸。
妈的!等少爷我站起了身子,非揍扁你们不可!我愤愤地想着,身上也似乎更加有劲儿——我弯膝,我伸腿,我挪屁股——虽然费力,可我终还是两脚落地,坐在了床沿儿上。
“大哥!你想干吗?”三鼠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一边儿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扶我一把;一边儿又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和我保持距离。
“嘿嘿——”既然凭自己的力气坐了起来,我的心情顿时也好了很多。“看来,这浑身虚弱的感觉倒真是因为饿得!”心中一宽,我再次加了把劲儿,两腿用力——哈哈!成功了!我站起来了!
三鼠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晴不定。在他们看来,我这站起来的动作虽然缓慢,却并不显得十分费力。“难道他刚才的种种姿态都是假装出来的?”此刻的三鼠心中俱是这个同样的问题,他们俱都情不自禁的微微缩了缩脑袋,等待着随时都可能降临到后脑勺儿上的“锅贴儿”。
但在我心中却是有苦自己知。虽然颇为顺利的站了起来,现在似乎还站的稳稳的;可我现在却真的再也没有半点儿力气了,便是轻微的挪动一下脚步的力气也没有!
“还是不行!”我有些懊恼,“居然饿到这份儿上了吗?”虽然表面上却依旧是自始至终的那付微笑表情;可我的心里却再次忐忑起来:以前又不是没曾挨过饿,但也没如此虚弱啊!
就这么着,屋里的四个人各怀鬼胎;一个“微笑”着站在床边儿上,另外三个缩着脑袋远远的靠墙绺着;局面就这样僵持,直到小强捧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汤来了!咦?哥哥你怎么站起来了啊?”丫头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放下端着的大碗,扶住了我的胳膊。“哥哥的病还没好呢!不可以到处乱走哦!”丫头认真地说道。
就坡下驴——早就不能动弹的我,理所应当的让丫头搀着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当然,我绝对没忘记朝已是噤若寒蝉的三鼠兄弟偷偷露出诡秘一笑——嘿嘿,空城计也是计啊!要是真明白过来我这个当大哥的已是手无缚鸡之力,这三个小弟会有啥样的举动,我可心里没底儿!可现在嘛——他们绝对会以为我此时的虚弱模样只是在丫头面前的一种做作……
果然,看见我“高深莫测”的诡笑,三鼠兄弟重新又变得恭恭敬敬甚至是战战嗑嗑。待得我重新在床上依着被子躺好;三鼠中的老大——不!我怎么老是叫得这么生分呢?是我亲爱的二地赵察终于小心谨慎的挪到了我面前深深一恭道:
“少爷——”
“嗯?”我微微一哼,“叫我什么呢?”
“这——”赵察脸色一变,赶紧颤声改口道:“主人——”
看来方才的一番做作倒是没有白费;加上之前的积威所至,我这位亲爱的二弟——翻天鼠赵察,显然早就不敢提起之前那结拜的一茬儿了!于是,我的脸上一片肃穆,甚至我还使劲儿的龇牙瞪眼作出一付壮怀激烈的神情,慷慨激昂道:
“住口!身为江湖男儿,讲的就是个血性!是落地有声的锵然一诺!”
说到这儿,我微微的顿了顿,环顾了一眼面前的三鼠;却见他们俱都是一付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便继续朗声慨然道:
“我欧阳修虽然不屑;可也同样是个‘一诺掷地,千斤不捍’的血性男儿!既然说过和你们哥仨儿义结金兰,那便是一定的了!虽然没有那些个斩鸡头烧黄纸的繁文缛节,可说过的话却照样算数!怎么着?只才这么一会儿,你们就变卦了不成?还是说——你们根本就瞧不起我这个兄弟?!”
言罢,我又使劲的的瞪大了眼睛,做出一付愤怒的表情,逼视着三鼠,一眨不眨!
迎着我咄咄的目光,三鼠忽然俱都是浑身一震;然后不约而同的再一次拜倒在了我的面前,齐声叫道:
“大哥!”
还是这两个字!
只有这两个字!
除了这两个字,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再有过只言片语!甚至,他们连头也不曾抬起过!但我却清楚地知道:这回这“大哥”二字,却有着之前那同样的二字远不能及的千钧分量!江湖男儿,讲的就是个血性!是掷地有声的锵然一诺!而此刻这简单的“大哥”二字,便正是江湖男儿掷地有声的锵然一诺!
“起来吧!兄弟间没有跪来跪去道理!”我摆了摆手,忽然间竟觉得有些索然无趣和惭愧;但同时,又有一种从没有过得奇怪的东西在我身体里澎湃着,激荡着……
没人说话,地上的三人只是一起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长身而起,也不再向我施礼,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转过身去,迈开大步走出了房门;但那气势却是我从没在他们身上看到过的。忽然之间,我有了种感觉:不管人生或长或短,我的生命里将永远多了三个誓死以随的兄弟!
——正中下怀!
但,这到底是在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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