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逐鹿 第三十二章射日

    泰山山顶，清澈的山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但是在场的人，却无不神态凝重。

    三日之期已到，这是约定好的射日之期。

    帝尧率领文武大臣们一同登上泰山，祭拜天地。

    东方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眼见快要日出了。

    泰山上上下下都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为了一睹羿射日的风采，有人甚至没有睡觉就赶到了这里。

    白头发的老人，抱着小孩的女人，山上山下都是黑压压的人群。

    但是杨晋呢，众人四下寻找，却不见他的踪影。

    日已将出，怎么还没有来？

    逢蒙冷笑道：“我看这个人哪里有我师父的箭术，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倒要看看他怎么射日。”

    一个大臣在旁边附和道：“逢蒙将军说得对，就这样的货色也能射日？连区区一只鹰都射不下来，还不如个猎户。”

    “今天如果他射不中，我们要说些什么？”

    “就说你前几日晕倒在沙漠里，现在又打算晕倒在泰山之上？”

    “我会说，羿，你辛苦了，等你老人家休息个十年八年，我们都晒成了肉干再去射日不迟。”

    “哈哈哈……”几名大臣为自己的口才得意地笑了起来。

    帝尧听到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阵担心却袭上了他心头。

    每过一天，就要有无数的人在酷热中死去。

    这日，能射下来吗？

    “他怎么还不来？”

    “连帝尧天子都来了，他还不来，这谱摆得真大。”一名臣子添油加醋地道。

    “不是摆谱，我看他一定是害怕，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我看他躲到大漠里就是怕我们叫他射日，没料到被晒晕了。”

    听了这句话，尧的心不由一下抽紧了。

    他真会临阵逃脱吗？

    这时，一个大臣忽然指着山下叫了起来。

    “快看，他们上山来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向山下看去，只见杨晋正和月神手挽手地走上山来。

    此时的杨晋已经换上了羿的装束。

    他身穿一身银白色的甲胄，背上斜挎着朱红的射日神弓，腰间挂着装满素矰的箭囊，白色战袍在山风中猎猎吹动，显得英气勃勃。

    他的每一步如此自信，俨然不可战胜的天神。

    月神身披一袭轻纱般的白衣陪在他的身边，秀美绝俗，恍若仙子下凡，说不尽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快看，这就是在洞庭剑断修蛇的英雄大羿。”旁边的武士窃窃私语起来。

    “好厉害，那修蛇可是高达数丈的怪物。听说被他一剑就刺死。”

    “什么刺死，是活活劈成两半。”一个武士比划着。

    “那个女子就是天帝的女儿月神吗，真是美丽动人呀，羿真有福气。”

    不少人看着，不由艳羡起来。

    杨晋和月神来到帝尧面前，躬身行礼，帝尧点头微笑，脸上满是喜悦。

    月神闪到一旁，大臣们也自动让开了一片空地，让杨晋射日。

    此时，蒙蒙的亮光自天边射出。

    这光芒才一出现，整个大地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酷热传来，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窒息。

    随着雄鸡的鸣叫声，十日自天边喷薄而上。

    杨晋看着汹涌蹿上天际的十日，手执神弓，平静得就像无波的湖水，没有半分要射的意思。

    “快射呀。”不少人着急起来。

    红日刚刚出现的时候，光芒不盛，这时正是射日的大好时机。等太阳放射出它刺眼的光辉，必然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又如何射日？

    “羿卿，快开始吧。”帝尧的手心都已经冒出汗来，忙催促道。

    杨晋点点头，他并不看向红日，却是闭上了眼睛，此时那十个红日升腾到了天空。

    帝尧不由无力地一声叹息，射日最好的机会错过了！看起来自己的期望真的落了空。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失望，逢蒙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邪恶的笑意。

    就在这时，杨晋忽然反手一抄，他举起了手里的射日神弓！

    射日，根本就不需要眼睛，需要用自己的心！

    只有诚于箭者，才能有那绝世无双的箭术。

    他默默地寻找着，感受着十个太阳的方向。

    射日神弓已经张开，素矰搭在了弦上。

    弓如满月。

    只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超越了天地自然，与手中的射日神弓合二为一。

    他脚下似乎已经没有土地，头上似乎已经没有苍天，身边已经没有众人，只有他的弓箭，对着那喷涌的日出。

    这箭是上天诸神祝福和诅咒过的，天下无双的神箭，素矰。

    这弓是鹿鼎铸就的震惊天地的射日神弓。

    只是这人，不是羿。

    但他使用的射法，却已经是至高的射术，不射之射！

    站在他边上的月神，看见了他额头上那只睁开了的眼睛！

    箭出。

    虽然天上的太阳拥有最炫目的光彩，但这一箭射出，却已令天地日月侧目。

    绝没有任何一道光芒能与之媲美。

    号称天地间最为明亮的太阳在这一箭之威下也变得黯淡无光。

    只见那绚烂无比的光芒飞驰而至，击在一轮红日之上。

    那红日被神箭摧毁，流火四射，就像是一朵盛开了的昙花，绽放出了最华丽的光彩，凝固在半空中，慢慢成为鲜艳的一抹残红。

    第二轮红日……

    第三轮红日……

    杨晋心无旁骛，他的箭不断地抽出，射去。

    一轮轮红日化为无尽的流火，在天际上消失，流花四射，似乎有无数的花朵在天际竞相开放绽放，这旷古难见的奇景让所有的人惊住了。

    天下沸腾了！

    地无东西南北，人无男女老少，大地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他们看着天上一个个消失的太阳，发出了无尽的欢呼。

    那欢呼震撼天地，所有的山峦都感到了震撼。

    月神十分激动，不知何时，她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她仿佛再次看到了羿那英气勃勃的身姿。

    纵使他不是羿，也决然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帝尧搓着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本不擅流泪，此时却已是泪流满面。

    这时，天上只剩下一轮红日，惨白无力地散发着光芒。

    杨晋下意识地伸手入囊，囊中却已经没有箭了，他的心中不禁一惊，奇怪，自己明明带了十只箭，另外一只哪里去了？

    月神在一旁笑了，她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只神箭。

    “不留下一日，如何照耀大地，养育众生？”

    帝尧和杨晋同时点头。

    刚刚还讥笑杨晋的文武大臣们全都目瞪口呆，最后发出了欢呼，一边的逢蒙早已灰溜溜地离开了泰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众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连帝尧也将天子的威严丢到了一边，他们一起上前，将杨晋举过头顶，涌下山去。

    被众人簇拥的杨晋扭过头看着月神，看见她脸上流下了晶莹的眼泪，他也不知道这是悲伤，还是欢喜？

    抬着杨晋的帝尧大声下令：“自今日起欢庆三日，金吾不禁，王宫供酒，任意饮用！”

    这一天，天上地下，无人不在传颂着羿的故事。

    这一天，杨晋大醉。

    这一天，向他敬酒的人太多，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

    他的意识忽而清醒，忽而迷乱，但他的脑海里却始终出现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总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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