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 小巧心思多成事 恶俗顽劣少年心

    刘玉玲晚饭的时候和黄越说了连城要去钢厂的事，黄越想了一想说：“承建部是在招人儿，但一般人进不去，工资也不高，还不如我们，没什么油水儿。”

    “那也比咱们这儿高啊，再说也轻快。听说将来能转正？”

    “嗯，差不多儿，所以才不好进。明天你跟他再说说，看他到底什么意思，要是真想走，咱们也留不住。要是能留住，加点儿钱也行，这么能干的也少，另外，手也不粘。”

    刘玉玲点了点头：“可不是，咱们家雇这些人，没一个手老实的，前几天我归库，我看罐头少了不少，啤酒也有少的，我问他们，谁都说不知道。”

    黄越接过去说：“你以前雇那个，你们那一家子，那天我正好没上班儿，下晚儿我寻思去大库看看吧，正好赶上，那小子正那儿喝酒呢，——弄个纸箱子，把腐乳、罐头、小饼干。往那儿一摆，我一看，当时就给撵回去了。”

    “是我进货那一回吧。”

    “可不是。往家里拿的也有，叫李建华的那个，他就手粘，我看着好几回了，都是小东西，你也没法儿说，越说越祸害你。”

    刘玉玲摇了摇头：”你说现在这人咋这么坏，就没一个好人。“

    ”难找。“

    连城一向看不起那些图小便宜儿、奸懒馋滑的人，所以也就从来没动过店里的东西。这一点刘玉玲怎么会不知道，所以真不想让他走。第二天就问连城去没去报名儿，连城想：撒了的谎总得圆回来，因此说：”昨天去了，没找着人，要是啥的话，今天下班儿还得再去。“

    刘玉玲想了想说：”在那儿多少钱？“

    ”八百，有出勤奖，年终奖。“

    ”那倒也挺好。“刘玉玲觉得没什么回转的余地了，随口应了一句，接着说：”凡就是脏点儿，钢厂里头没有干净地方。“

    连城看她刚才的态度，着实吓了一跳，听见她这么说，赶紧就坡下驴：”可不是？我妈也说，到时候对肺不好。“

    刘玉玲听有了转机，接过来说：”可不是，除了比这挣得多点儿，也没什么好处。“

    连城心想，也比这儿轻快，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假装忠恳的点点头儿：“其实也多不了多少，细想想，没什么意思。”

    “可不是。”刘玉玲高兴起来：“我看，就在这儿干吧。到那儿也不一定啥样儿。”

    连城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个时候答应，以前那些心思就白费了，坐在那里默然不语。刘玉玲看他的意思，以为在作难，就干脆的说：“这么着，我也给你八百，咱们这儿倒是没什么奖金，你要是好好干，到年底我再多给你个一头二百的，那也不是事儿。”

    连城这才缓缓的说：“那也行，我还省得来回瞎跑了。”

    话说开了，彼此懂畅快了许多，连城也干的更起劲儿了。没过多久，李建华就被撵回去了，另外雇了一个老头儿，没办法儿，就让他开始跟车。跟车比在家轻快多了，就是早上装货累点儿，其余的时间不过就是拿着单子，把车开到客户门口儿，他们有人卸车，愿意帮个忙儿，就帮个忙，不愿意帮忙儿也没人叫你，更巧的是王兵也不干了，刘玉玲把她舅舅找来跟车。这样一来，只有连城来开车，连城也真争气，没几下子就学会了，而且箱货比较好开，唯一麻烦的倒是驾照，现在考来不及了，又不好考，但难不倒黄越，把自己表弟的驾照借过来，让他背熟了，然后上路。

    这个时候查驾照的不多，一般只要你有牌子就能跑，特别是本地车，驾照是给跑远路预备的。另外查驾照没什么意思，罚个三十五十的，碰上有人的你还得挨骂，急了眼还可能挨打。抓超载就不一样，开口就上百，而且外地车多，兴不起秧儿来，不管多有人，总得掏钱，最次也得请客儿，所以聪明人从来不理他们这些小车儿。

    王兵临走的时候，给他画了一张简易地图，哪个商店在那条道上，哪个超市旁边儿有什么建筑，他又跟着跑了几天，很快就熟悉了，就前几天开车慢点儿，顺利手儿比王兵还快。但是近几天却有一件事让他有些不顺心，就是早上装车的时候，新雇来的那个老头儿。先前他是不过来装车的，就他们两个人，装完车就九点来钟了，等到送完货，那天都得七八点钟，实在没办法，连城就跟刘玉玲说了。现在是过来了，但不怎么干活儿，开始连城以为他找不上头儿，后来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儿，这老头儿就是奸。——也不看单子，你支使他他就干，不支使了他就干站着，而且拿不多少。一般装碗面都是二三百件儿，他们一趟都要搬十六七箱，刘玉玲的舅舅搬得少，也十一二箱。到了他不是，六七箱、七八箱，更气人的是，搬两趟他就歇一会儿，后来更严重了，可能是烦连城总支使他，干脆就绕着他走，有时候还装聋卖傻。气得他说了他两回，还好，没回口儿，但毫无效果。跟刘玉玲说了，刘玉玲也没办法，现在不好雇人，又不能辞了。但是连城的心里，着实憋着一股劲儿。

    这一天他们装了五分之一，他才慢条斯理的过来，先蹲在外头抽了一根烟，把烟头儿踩灭，慢慢的带上手套儿，才过来帮忙。连城早就不和他说话了，也不管他，按着单子装完了货，转身就走。他也是觉得没趣儿，但不能不跟着。他们这个门市，有三个大库，碗面一个库，奶粉、米粉和一些营养品一个库，另外一些东西和过了期的东西在另一个库。他们装车，主要是在碗面和奶粉这两个库，根据单子先装什么后装什么，都是连城说了算，连城看他一直跟着自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把单子上的货装好之后，估么着今天家里哪些车能来，把他们的货也装到了车上。然后把这边儿锁上，让刘玉玲的舅舅回去拿钱包儿，自己领着老头儿，把车开到第三个仓库来。

    这个仓库比另外两个都大，迂回曲折的到处绊脚。他故意走到最里边儿，认真的挑了半天，然后突然问：”后边儿有厕所吗？“不等他回答，三步两步抢了出来，老头子以为他去解手儿，就没在意，哪知道他出了门儿就把门悄悄的锁上了，然后打着火儿，开回了批发部。

    刘玉玲见他回来，又跟他对了一下单子，他让舅舅把多余的货卸下来。刘觉得奇怪，就问他怎么卸这么多，他说装多了。她也就没多问，至于老头儿，平时就容易被人们忽略，现在谁还想得起他来？所以都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