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 第十九节以海姆达尔之名I

    “上主，我的骨骸战栗，求你医治我，我的灵魂万分痛苦而这血腥的劫难究竟何时才会结束？上主恳求你回到我身畔，恳求你援护我，用你的慈悲庇护我，因为，再死亡之渊没有人再能记起你……”奥利弗·克伦威尔策马而立，凛冽北风下年轻的旅法师深切地感受到这剔骨深寒，为何在此时此刻，他会想起已死去多年的父亲，为何他会想起儿时父亲教会他的这些祷文，是凶兆？“但愿我还能赶得及，海姆达尔，不论你现在是否能够听到，恳求你能祝福我，恳求你能保护爱德华·班爵士免遭厄运之手……”他低声呢喃几句，掉转马头向远山之后那狼烟弥漫的山谷飞驰而去。在他身后，一支威塞克斯军队组成的钢铁洪流正缓缓流动……

    达米埃塔人在颤栗，不过，还有谁能在爱德华·班与克努特两位豪侠面前面不改色？眼前两人绕斗的场面却恍若古老史诗中守护者海姆达尔与死敌巴卡宁之牙巴哈莱宁这两位神祗间的搏杀。一位身披厄运铠甲化凛风为剑，夺命剑锋如深渊女妖凄号顷刻间致人死命；而海姆达尔手中宝剑光辉来自不灭的旭日的万顷辉光，灼灼炙焰让夺命戾气化为和煦暖流，滋生万物。

    爱德华·班与克努特刀剑交错，两人将一腔怒火铸成手中利器，他们用击杀回应击杀，用伤口还报伤口，交手数十个回合却难分轩轾。克努特依着过人膂力凌厉进击却被老骑士凭借老到的阅历和神赋之能一一化解。蛮王双手高举双手巨剑以万钧之势挥下班抬手格挡，但是盾牌却抵不住强大剑势，半面盾牌竟被一剑削下直直飞出。爵士侧头闪过盾牌残片，弃掉盾牌双手持剑猛刺向蛮王小腹。达米埃塔人闭气凝神，眼看着两人在悬于一线的险地翩翩而舞，死亡的舞步交错，但真正的胜券却只握在丑恶的命运手中，人们看着，而心口也不禁随着战事逐渐收紧。

    但随着时间流逝，胜利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老将军爱德渐露颓势，纵然他戎马一生经历战事无数，强魄的体质却终敌不住岁月的侵蚀。在克努特纷飞剑壁下老人的架势逐渐左支右拙，他步步后退，最后竟已经退到人群边上。蛮人变得聒噪不安，他们仿佛看见胜利的曙光，无敌的克努特又将赢得另一次胜利一如往常。而恰恰在此时，竟好像连万幻织锦甘卡哈达尔高傲的命运女神也开始垂青于这体态壮硕的蛮人来，老人步子踉跄，整个人好像要向后跌倒。

    “……机会，只属于胜利者……”

    威塞克斯人爆发出一阵骚动，几乎是同时灼热的风暴在队伍前端炸开。克伦威尔策马急冲过去，穿过弥漫的烟雾，他只看见黑衣法师讪笑着坐在铁魔像肩上手中神经质地玩弄着一枝魔杖。“威塞克斯的愚人啊，你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竟然要跑去帮助诺森布里亚贱人！听着，你们不可再向前一步，否则，我哈罗德?戈德温将要亲手制裁你们！”

    哈罗德·戈德温？法师哑然失笑，这个喜欢冒名顶替的小丑是谁？是谁都不重要了！时间紧迫旅法师不想再在路上耽搁分秒，他要赶赴战场将爱德华?班爵士一行救离险境！

    “听着小鬼，我们不想跟你有丝毫瓜葛，不管你是受达米埃塔人雇佣还是真的被那人指使，如果你现在把路让开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马拉奇·奥斯特一脸不屑，“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这个二流法师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让开！”法师暴喝一声手指慢慢伸向腰间的法术材料包。

    “要是我说不呢？二流法师先生？你倒是来试试看啊！”奥斯特脸上嘲弄的神色依旧，他完全不将行将爆发的旅法师放在眼里——为什么，一直跟随老师的他却得不到半点重视，是他在四年之前从荒野中救得那人的性命，是他一直甘心情愿为那人马首是瞻，是他冒充那人带领着一小队蛮人身先士卒突袭几个边境城市几次险些战死才得以掩护达米埃塔人的主力不被发现顺利深入威塞克斯腹地，然而，现在的他在那人眼里竟然变得一文不值，像是被用脏了的抹布信手丢掉！不，不对！马拉奇·奥斯特本是最有前途的法师学徒，远远要比曼侬·罗兰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贱货强出一百万倍！要证明实力给那个人看，杀掉奥利弗·克伦威尔让那人重新认识自己！

    “他变了，变的和几年之前的我一模一样。”曼侬·罗兰脑海中那个古板冷酷的声音重又响起，她本能地厌恶这种语调、这种说话方式、甚至厌恶说话的人——那个她万万不敢有丝毫忤逆的最强大的法师，哈罗德·戈德温！

    “为了与恶人抗衡，善人只好以暴易暴以毒攻毒，善即恶丑即美，这才是真正的讽刺，这才是世界！”在高高山顶，黑衣法师兴致勃勃地俯视着山脚下对峙的两人，兜帽下必定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曼侬心想。那人早就应该知晓奥斯特不自量力的计划，不应该说，如今这一幕本来就是他早就编排好的，这人究竟在想什么？把所有人无论是自己倚靠的学徒继承人还是盟友甚至地狱来的强大生物悉数当作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般耍弄，是为了这一切背后的庞大计划还是单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无穷的破坏欲，单单为了享受混乱、死亡带来的恶臭？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也许某一天山脚下站着的就是她自己了！但是，如今还有退路么？只有这个人才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为了惨死的亲人，为了破落的家族，为了取诺森布里亚领主英多尔夫的狗命，哪怕和这个恶魔为伍又有何妨？她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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