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 第八回显神通群雄逐鹿忙

    那夜空中飘来的话语声尚未散尽,蓦地里从官道之上旋风也似冲下一个人来。此人来势之迅疾猛烈,已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众人只瞧见一抹极为模糊的白色身形,其身前身后裹挟着大片泥尘,似沙漠中狂暴的龙卷风,挤作一团,恶浪般奔涌而来。

    李黑儿大张着嘴巴、频喘着粗气,正自吃惊发呆,忽觉眼前一花,随之身子变轻,已被来人揽入袍间。他刚要扯开嗓子尖叫“救命!”眼角又瞥见周围之人纷纷匍匐下跪,紧接着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宗主!”“大汗!”“爷爷!”……最后那声“爷爷”竟似是那女子喊的。黑蛋登时晓得来者是谁,心下一宽,仰起脸问道:“爷爷,您怎么啦!怎的这般慌张?难道还有您老人家害怕的事情么?”

    老者仰首望天,并不答话。李黑儿挨的近,就见他眉头深锁,表情异常严肃,双目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着慑人的光芒。黑蛋内里一懔,暗道:“老头这对眼睛好生古怪,怎的与我们长的不同?”此际,老者那对浅蓝色眼珠正左右打着转,缓缓巡视着夜空。

    众人见老者面上神情这般凝重深沉,尽皆大气也不敢出的声。一时间,四下里静悄悄的,诺大个宿营地里,只有那篝火燃烧时偶然发出的“劈啪”声。

    约莫盏茶时分,那清越悠扬的声音再次出现:“老了老了,全都老朽啦!忽兄,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有好些年没见了罢?唉,瞧来看去还是你这当大哥的最为硬朗健康,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老者依然不语,眸中的目光则变得愈加凌厉,他显然还吃不准那人的位置,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蛋卧在他怀里,只觉老人白袍内的身体一会儿坚硬如铁,一会儿又柔软似棉,内里不由得大是奇怪。

    这时,忽听来人发出轻柔地叹息声。那声音若有若无,众人听后,心头齐齐涌上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这叹息之人就站在自己的耳朵旁边,又似乎这音响只是偶随风至,而叹息之人尚在极遥远处。

    众人正自心旌神动,又听那人缓缓道:“忽兄啊忽兄,你在大沙漠中一住便二十几年,起先众弟兄均极力反对,现下看来当初的选择也并非是全无好处,至少你这“刚柔互济”神功,已然练就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唉,遥想当年,咱们几个是何等的意气奋发,英雄了得。然则人间沧桑,岁月蹉跎,而今我们的年龄在一天天变老,早已是物是人非啦……”语声微顿,复叹道:“忽兄,此等境况之下你尚能不断进步,的是难得啊!”这席话似是倾心之言,说的感慨万千,声情并茂。

    白衣老者像是忽然哑了一般,身体凝立如山,只有那对眸子在不停闪动。蓦地,他的目光停留在西南角上,那一刹,黑蛋就觉老者周身长袍都变得坚硬似铁!急急跟后看去,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片刻,老者将目光收回,又转向别处,那长袍也随之恢复正常。

    突然,来人哈哈大笑起来,好一阵方才停歇。就听他悠然道:“忽兄,当年咱哥俩在江湖上的绰号你还记得么?呵呵,你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变,仍旧是那般谨小慎微,深沉隐忍。”他话说至此,语气倏一变,沉声道:“适才是你手下那将军点名要寻本侯晦气,现下你既插手,还这般戒备如临大敌,兄弟又岂能不顾往昔之情?唉,本侯看在老哥哥的面上,不去与他较真便是了。”

    那人见老者还是不答,声音变的沮丧无奈,颓然道:“相见不如不见,数十年的老友,今朝相遇竟是变作了陌路人,想听句说辞都不能够!罢了罢了,兄弟这便走了,你回西域后别忘了向老嫂子代问声好,想来她不会也变的既聋且哑吧?忽兄,多多珍重,咱们来日再见!”随后夜空中响起衣袂飘飘声,隐隐听到他还在继续讲话:“马将军,抱歉得很,本侯这颗猴子脑袋暂时还要呆在它原来的位置,将军只有等到来日啦……”声音渐渐细不可闻,显是已去的远了。

    他这一走,所有的人不禁都松了口气。扎髯大汉粗声粗气道:“主人,那咸阳侯到底是什么人?他……”话说一半便被老者凌厉的眼神所制止。小黑蛋更是憋的难受,方要跟着嚷嚷,一眼瞥见老者双目之中频频闪动的寒光,话到嘴边又吓地咽了回去,内里却是诧异至极:“方才那自称咸阳侯的人从头至尾没提到我李黑儿半个字,显是来找那马大哈麻烦的。既然与我无干,这老头把我搂的这般紧贴作甚?”

    篝火还在不停地燃烧,清炖羊肉的香气也愈来愈浓。这刻,除去李黑儿,大家尽皆未曾用晚饭,却是每个人都眼巴巴望着老者,谁也不敢动的一动……

    过的会儿,那女子似是忍受不了这气氛,眼望老人刚要张嘴,便在此时,夜空中蓦又传来那人的说话声,就听他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感慨道:“老哥哥,我算是服了你啦。唉,兄弟已然用尽各种办法,可忽兄你浑身上下依旧全无半点破绽.没辙,老三我只好现身!”话音刚落,一个白色身影倏忽间从正南方冒了出来。

    白影乍现,小黑蛋即刻觉察到老者长长的舒了口气,身上不再坚硬也不再柔软。他先将李黑儿轻置于地,然后朝白色人影微微点下头,终于开口讲话:“咸阳侯,别来无恙乎?”

    那人尚隔着十来丈距离,借着篝火光亮见他先是摇了下头,然后慢悠悠道:“个把时辰前还是无恙,可现下看到老哥哥忽然出现在中原,兄弟又变的有恙啦!”言语中带些自嘲又约略有点儿懊丧的意味。众人循音望去,就见一个白色身影背负双手,迈着四方步子,施施然行了过来。

    李黑儿看他将至近前,没来由的心里怦怦直跳。他这两日听到太多人说起“咸阳侯”这三个字,而说话之人一但提起这个称谓,要么惊恐胆寒,要么谦恭敬畏,可见那咸阳侯实在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人物。黑蛋不由得瞪大双眼,仔细打量。

    就见来者身材高大魁梧,看相貌已过花甲之龄,却是白面无须。他前额宽大外凸,似是盛满智谋;嘴唇较厚,又透出几分痴愚憨厚相——然则那嘴角却又弯弯上翘,登时多了点轻佻狡黠的味道。几个矛盾的特点同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便使得原本相貌极为普通的咸阳侯,显得是那样的不平凡。

    白衣老者看来人已至近前,眼神变得愈发冷竣,他轻抖袖袍拢起双拳,沉声道:“过谦过谦。你的‘仙影蚀音’只使出来一半,老夫即无法破解的,侯爷今夜恐是手下留情了。”

    那人还个礼,微笑道:“又要忽兄取笑啦,在哥哥面前,兄弟的所谓仙影身法哪有不倾尽全力的道理!至于那蚀音之功嘛,原本就是哄哄小孩子的玩意。况且我们兄弟多年不见,此际倘若使出,便是对哥哥不敬,还是留着日后对付对付敌人罢。”

    老者淡淡道:“如此老夫多谢了。”他看看李黑儿,接道:“只不知目下的咸阳侯与昔日里相较,处世之风有无变化?”

    那人蓦地收回笑容,肃声道:“本侯既已现身,自当不会再去强抢硬夺,这规矩岂可轻易改得?忽兄多虑了!”他说到这里,终于将目光投向李黑儿,就见那小黑蛋正自贼恁兮兮偷眼望他,不禁微一皱眉,扭头看看白衣老者,沉声道:“本侯欲待仔细瞧瞧这少年,问他几句话,不知宗主可否同意?”

    他话音方落,就见人群一阵骚动,高吟站在篝火边,离黑蛋最近,暗道:“适才这老爷爷为保护黑儿,功行全身,那气场令我险些站不住脚,眼见的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气氛是何等的紧张!现下咸阳侯要将黑儿叫去身边,老者岂会同意的?怕是争斗难免啊!”他隐约觉出这两位老人倘若交手,定是江湖极难遇见的奇景,一想到这两大高手有可能打起来,心里不禁又是兴奋又是惶恐。

    老者略一沉吟,伸手轻摸下李黑儿的头,朗声道:“侯爷肯现身到场,按说想见谁普天之下已无人阻拦得。然则这孩子却有些不同,他的情况太也特殊,目下老夫的意思是问问孩子自己。咸阳侯你意下如何?”

    那人哈哈一笑,大声道:“好,就是如此。”说完目光直视李黑儿,缓缓道:“少年郎,到咸阳爷爷这边来一下,本侯问你几句话,好不好?”

    黑蛋蓦地被吸引住,就觉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内里似乎蕴涵激情,又好象包藏着热情,而吞吐出来的却满是深情……不由得心头一热,才要迈步上前。忽然白影闪动,老者已然将他视线阻住,手掌递出在他眼部轻轻一拂,柔声道:“孩子,现下可不能犯糊涂。你不要害怕,告诉爷爷心里话,你想不想去?”

    李黑儿感到有股子炽热从眼皮上滑过,脑子猛地清醒:“姥姥的,那咸阳侯眼神好生古怪,我似是在哪里看见过……啊,是了是了,便是跟前这白衣老头!奇怪,他俩眼神怎的会这般相象?”又想:“我最初的念头即是去找这咸阳侯,未曾想到如此快便见着他,与不与他说说话呢?”他抬头看看老者,继续想:“这老头对我着实不错,今日晨里他把我揽入怀中时便清楚地感觉到了。刚才他又不惜冒险与咸阳侯一战,显是想来保护我。唉,老爷爷似乎是不大愿意要我过去,我该怎么办?”

    老者见他半晌不说话,眼睛却骨溜溜动个不停,小脑袋瓜似乎在不停转着念头,便不去打断他;那咸阳侯亦不再言语,静静地站在原地,显得很有耐心——李黑儿若是知道,今日夜里有两位权倾天下、惊天动地的人物正在安静地等待他发言,等待他去拿主意,不乐得背过气去才怪?!

    这时,高吟突然开口讲话:“黑儿,你还犹豫什么?这咸阳侯爷爷是什么身份?他乃是我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侠之大者!他老人家诸多英雄事迹我从小便记得,难道你忘了吗?要不要挑出几条给你背诵……”一语未完便被李黑儿打断,就听他斩钉截铁道:“高吟,你别说了,我过去就是!”

    他说的这样坚决,倒是出乎白衣老者意料,老人低下头深深望了黑蛋一眼,柔声道:“孩子,你可是考虑好了?”

    李黑儿抿着嘴唇,重重地点下头:“爷爷,您放心,咸阳侯爷爷乃是我中原武林大有名望、万众景仰的人物,我恨不能天天都在睡梦里见到他,现下能亲口与他老人家说说话,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啦!”说到这里,他转头扫视一遍围观众人,忽然展颜一笑,大声道:“诸位,咱李黑娃运气不错吧,能让咸阳侯爷爷点名问话的,江湖之上会有几个?”

    他猛可里大拍起马屁,又吹了通牛皮,登时使得周围气氛轻松活跃了许多。那女子听后咯咯一笑,仰起清脆的嗓音赞道:“好兄弟,说的没错,只不过还稍嫌谦虚了些。据姐姐所知,能令鼎鼎大名的咸阳侯另眼相看的,似弟弟这般年龄,普天之下就只有你一人!”

    小黑蛋哪里想的到尚有人如此识相、如此配合,顿时眉开眼笑、得意洋洋。但见他小胸脯向上一挺,冲女子双手抱拳,摆出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大喇喇道:“好说好说,姐姐我这便去了!”

    高吟早已习惯黑蛋的行事风格,此际心神尽皆落在那咸阳侯身上。他隐约瞧见咸阳侯听罢李黑儿言语后,突然间眉头轻皱,面现忧色,却是一晃即逝,高吟心下不由得大是惊诧:“爹爹与几位叔叔谈到咸阳侯时,语气举止无不尊敬有加,敬佩不已,而他老人家在我心目之中更是有如神仙一般!这么一个大人物,会如此操心、如此看重黑儿,岂非不可思议?他究竟所为何事?这李黑儿又到底是什么人?”

    此际,李黑儿已到咸阳侯身前,他还未及开口说话,咸阳侯忽然蹲下身子,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另只手伸向他左脸轻轻抚mo。便在此时瞬那,李黑儿蓦地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儿时,而眼前这人似乎再也熟悉不过,乃是至亲至近的亲人……

    白衣老者察觉不对,急急抢前一步,厉声道:“老三,你不会不顾身份对这孩子施出蛊惑之法罢?!”黑蛋站在那里,就觉一股灼热的气浪随老者迎面压来,不禁身子一晃,脑袋猛地眩晕——便在此时,左肩那咸阳侯落手处倏传来一股柔和的阴凉,抵消了热力,使他顷刻间又恢复了正常。

    咸阳侯站起身来,与白衣老者正面相对,微笑道:“大哥太也小瞧兄弟啦。唉,也难怪,几十年了,你始终对我存有偏见。”语声略顿,复又叹息道:“然则大哥终于肯开口叫我一声三弟,虽然是在情急之下,又是为了这少年而发,兄弟依然开心得很。”

    老者缓缓收回功力,沉声道:“道不同而不相为谋。侯爷就不要再提从前之事了,你应该很清楚,咱俩早晚要兵戎相见、战场厮杀。”

    咸阳侯怔怔地望着他,眼神变的迷离起来,喃喃道:“不错,这是老天爷预先安排好的,无论是为国还是为民,你我命中注定要成为死对头。”

    李黑儿在旁,看两人白衣飘飘,身材个头尽皆相仿,暗道:“他两个站在一起,便似孪生兄弟一般……啊,对了!他们连眼神都差不许多,莫非真的是亲兄弟?”

    片刻,咸阳侯将目光收回,重又落在李黑儿身上,肃声道:“忽宗主,时不我待,我们也该归入正题了。本侯询问话时你尽可放心,只要这少年不故意说谎,我不会去为难于他。”他说完之后,先清清嗓子,然后将目光投向黑蛋的面部,紧盯住他的眼睛,轻声道:“孩子,我且问你,你从何而来?又是否姓李?”

    李黑儿望着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编个故事给他听,然而不知怎的,这常日里最引以为豪的本领倏忽间却不翼而飞,且连眨巴下眼睛竟也不能够,只好老老实实道:“我是姓李,名叫李黑儿。我从神龙山庄而来。”

    咸阳侯微微颔首,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嗯,告诉爷爷,你打算去往哪里?又为何要去?”


    李黑儿喃喃道:“老爷爷,也不知为啥,很多坏人都在打我的主意。我原打算去找咸阳侯的,可是半路上遇见一位白胡子老头,他……他说……”话到此处他忽然不再继续,显得很犹豫,似是极力在抗拒什么。

    咸阳侯心下暗暗吃惊:“他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又不会武功,如何能抵挡住我这问心之术?难道那精神之力也有天生的么?”想到这里,他咬咬牙,把念力再提高两分。

    李黑儿登时满头大汗,眼神与咸阳侯紧紧扭缠在一起,呼吸变粗变重,急促道:“他说……他说西域有个……有个人,我……我……”说到此间竟是又停下不语。

    咸阳侯见他精神上愈来愈痛苦,目光却依旧顽强,心头不禁一软,正要散去念力,就听的耳边传来一声怒吼:“够了!咸阳侯!”

    咸阳侯轻喟一声,转过头来望着白衣老者,叹息道:“忽兄,那人可是在你杜格拉特部?”老者面上白须无风自动,显是功力已然布满全身,沉声道:“不错!他现下不仅在我部族,且入了我教,成了我国上下尊崇敬仰的人物。”

    咸阳侯冷冷道:“此人乃是我大明之败类,而你忽歹达却是我大明之子民,你与那黑的儿火者将他捧的高高在上,难道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登时一片哗然,那女子首先忍不住,尖声道:“咸阳侯你休得胡说,那人乃我族大大的恩人,这一点连洪武皇帝都已然下诏认可,你咸阳侯不是想要推dao重来罢?”

    她这后一句话说的厉害至极,强如咸阳侯也不禁为之蓦然变色,厉声喝道:“住口!哪里来的刁蛮女子?忽歹达,你族一名小小女子竟然也敢与本侯如此说项,当真以为我朱某怕了你们,不敢动手不成?!”说到此处,他猛地退后两步,左臂背往身后,右手五指大张似天王托塔般向上一举!随着掌势,就听一声闷雷也似的声音在半空里轰然炸响,然后以咸阳侯为中心,四周围观人群,除去高吟、黑蛋外,所着衣物呼啦啦纷纷外卷……

    受其气机相引,白衣老者顿时须发皆张。此刻,他看起来神色不动,身子稳如泰山,实则心里头早已是惊诧万分:“这是朱老三么?此人内气不仅收发自如,尚且可以有选择的攻击目标,如此说来,单就内力而言,他岂非已是天下第一?他又如何能够练到此等境界?不能够,不能够!”

    那咸阳侯先是缓缓巡视一遍众人,然后将目光投在老者身上,方才开口讲话——他的势子如此猛烈,可说话的声音反倒变得平静安详:“诸位,今夜里便只我朱某一人,却是先要掌那女子两下嘴巴、然后拧歪马将军脖子、最后再带走这李黑儿……总之要办妥所有未尽事宜,不知尔等是信也不信?”

    小黑蛋在旁看的真切,蓦地里只觉热血上涌,急抢前一步,张开双臂拦在天神也似的咸阳侯面前,嘶声大喊:“咸阳爷爷,我信!我信!两位爷爷都是好人,你们千万不要打起来呀!”

    白衣老者袍袖轻挥,将黑蛋卷至身后,冷冷道:“冒犯于你的倘若以我孙女的面目出现,你做长辈的刮他两掌到也罢了;然则她若以我察合台大汗娘娘的身份顶撞侯爷几句,老夫却未觉出有何不妥!”

    咸阳侯闻的此言微愣地愣,却是一闪即过,沉声道:“以何身份那是你忽宗主的事,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辞既敢用诸于本侯身上,我岂能再客气?”语声至此突向上一抬:“忽兄!你几时见过我朱某人说过的话不作数了?”话音方落,咸阳侯举起的右手掌猛地自左向右划个弧线,随其掌势,半空中顿时凭空传来呼呼风啸声,就听风声越来越强,待那风啸声到达最盛处,但见他掌沿倏出现大片白朦朦的光泽……

    白衣老者大吼一声:“氤氲二气!尔等全部给我闪开!”随后浑身剧烈一抖,所着白袍瞬间鼓成圆球状……李黑儿在他身后,就觉有股柔和的大力将自己托起,随后力道徒然增强,不由得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他心下害怕,紧闭双眼才要叫声“完了!”却是轻飘飘落入一人怀里,睁眼望去,原来是马大哈将军接住了他。

    便在此时,那白衣老者似是晓得形势危急,甩出小黑蛋后,不待自身功行圆满,已然抢先推出双掌。

    咸阳侯望着来势,双目圆睁,大叫声:“来得好!”张开的五指再转个圈,右掌如同一把巨大的蒲扇,直迎老者而去。

    三掌相遇,先是“砰砰砰”连续发出几声霹雳般大震,然后两人手掌蓦地紧紧粘贴在一起,身形登时凝立不动。片刻,以他二人为轴心,方圆数丈内的各种物什漫天飞舞……小黑蛋已被马里丁哈带离险地,正自目瞪口呆瞧着圈里比拼,突然从天空中掉下几口黑油油的大铁锅,小黑蛋吓地“哇呀呀”大叫一声,在这紧要关头童心忽起,扯着嗓子忙不迭喊:“了不得喽,快躲快躲,清炖羊肉自天而降啦!”果不其然,随铁锅的降落,漫空里弥漫着清炖羊肉的香味。

    此际,白衣老者须发飘扬,咸阳侯面上肌肉则频频颤动,两人身体周边真气鼓荡,看似都已尽了全力,然则那咸阳侯却不知为何,左手兀自好整以暇负于身后。

    高吟离的有五、六丈开外,与那女子站在一处。此刻他双目凝望着咸阳侯,眼里满是崇敬仰慕:“异族对手这般强大,他老人家却依然从容不迫,仅用一只单掌来应对!我大汉民族有此英武侠者,实乃吾朝之莫大幸事!但愿有一日我高吟也能这般风光威武……”

    一念未了,忽听咸阳侯吐气开声,喝道:“咄!”然后见他右脚猛可里重重礅一下地面,背负于后的左手“呼”地伸出,却并非针对老者,而是击向高吟。高吟就觉地面倏忽间传来一股大力,那股力量直抵脚心,逼的他向上一跳,紧接着身子前冲,两只臂膀莫名其妙仰了起来,“啪啪”一左一右扇了身边女子两记耳光。

    那女子显然也身怀武功,欲待阻挡,却被一股大力束缚住——显然又是那咸阳侯做了手脚。她挨了两记耳光,心中羞愤,强提真气伸腿向高吟踢去,岂知那高吟变得像只玩偶般,身子蓦被那股大力又扯了回去,女子这脚便自踢空。

    高手相争,岂能分心他顾?咸阳侯这一托大,右掌顿时支撑不住,“腾腾腾”连退三步……便在此时瞬那,两条人影似离弦之箭般自空中俯冲而来,其来势之快之猛竟带的周边空气嘶嘶作响!就见一人扑向咸阳侯,另一个则直冲李黑儿而去。

    咸阳侯方才拿桩站住,见条黑影自天急速而降,即刻觉察出危险,他想也不想,大吼一声:“忽老大!”右掌猛地收回与左掌交错,“呼”地向上击去。

    白衣老者原本大占上风,然而听到咸阳侯的吼声,在此危急时刻,两人竟似是心意相通、连为一体一般,原本推向他胸口的双掌硬生生往上一抬,紧随咸阳侯的掌势共同击向空中。

    半空里那人已落至一丈高下,见此情景,像是徒然受惊的野马,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双掌不停交互下击!但听的“蓬蓬蓬蓬”数声闷响,地面上飞沙走石,适才已然坠地的各种物什忽又四下里飘荡起来,黑影则随着响声越升越高……终于,那人影抵挡不住,又发出声嘶然大吼,身子向后连续翻腾,消逝在夜空之中。

    另外一人还离的老远,高吟已然感觉到有堵难以抗拒的气墙迎面压来,迫的他与四下众人纷纷后退,只余下扎髯大汉与李黑儿立于场中。

    马里丁哈牵着小黑蛋,就见空中那人黑巾蒙面,一身夜行装扮。此人尚距有丈余距离,便即右手前伸抓向身边黑蛋,左手则搓掌成拳击向自己。他登时晓得对方来意,将李黑儿往旁边一甩,双拳交错,怒吼道:“好!接本将军一拳!”呼地朝上击出。

    那人对其攻势视而不见,并不搭理,眼见的双拳将要接触,蓦地左拳变掌往旁一带。马里丁哈将挨其掌,突然似触电一般,身子不由得左右摇摆。然则他属性情坚忍之辈,虽知不是敌手,依旧竭尽全力拿桩站稳,合身继续扑去。

    黑衣人“咦”的一声,似未料到这扎髯大汉尚有如此本领,右掌抓势不改,左掌再变回成拳向马里丁哈一击而出。这一拳来势汹汹,然则马里丁哈却毫不畏惧,双拳合着身势直冲向前。

    拳拳相触,就听“砰”然一声大震,马里丁哈猛地剧烈摇晃起来。他似想极力坚持住不后退,然而事与愿违,仅仅晃了两下,蓦地里其左臂、左腿“喀嚓,喀嚓”接连发出两声脆响,只见马里丁哈仰天大叫一声,身子颓然倒地。

    那人也不回头看,注意力尽皆落在李黑儿身上。就见他伸出的右手距黑蛋尚有数尺之遥,忽然吐气开声大喝道:“着!”李黑儿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加诸于身,不由自主向黑衣人身边踉跄过去。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咸阳侯的叹息声:“尊者,您身子骨既然不适,便该好好歇息调养才是,又何必拖着病体来搅这趟浑水呢?”说完,就听的有两人朝他这里行了过来。

    那人闻听此言,迅即抓起黑蛋,然后缓缓转身。他才一转过身子,只见咸阳侯与白衣老者忽然停下脚步,异口同声道:“不对!你是谁?”

    黑衣人先将李黑儿夹于臂下,然后微微欠下身子,沉声道:“二位前辈请了。恕在下无理,事关重大,晚辈不能表白自己身份。”他话音刚落,臂下的小黑蛋突然大叫:“我知道他是谁!他叫金二,很多人都称他二先生……呵,对了,他还有个伯伯,叫做什么银尊者。”原来前日夜间他躲在神灯大师屋子里时,早将他二人的对话记了个仔细。

    那人听罢吃了一惊,心下暗恼:“糟糕,忘了点住这娃子穴道!”已是悔之晚矣,伸手扯去面上黑巾,躬身道:“不错,正是我金二、金嗜武。侯爷,宗主,在晚这厢有礼了。”

    咸阳侯微微一笑,摇头道:“金嗜武?嘿嘿,尊者当真是谨慎,你都这岁数啦还在叫这名字……”说到此处,他似是不愿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扭头看看身边白衣老者,叹气道:“嗜武、嗜武,好啊!果是已得乃师真传。忽兄,你有如此成器的弟子么?”老者不语,目光却变得愈发凌厉。

    金嗜武则目光频闪,显是适才那咸阳侯的未竟之言触动了他。忽然,他将李黑儿轻置于地,恭恭敬敬对咸阳侯和白衣老者行了个礼,沉声道:“有侯爷与宗主在此,我金二纵有天大的胆量亦得退避三舍。唉,今晚行动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前辈海涵!”接着,又对着咸阳侯再弓一下腰,抱拳道:“侯爷,您向来是无所不知,晚辈择日将登门拜访,还望前辈不吝赐教?”说完,身形一展跃向空中,就要离开。

    白衣老者终于开口,冷声喝道:“你闯我大营在前,伤我将军在后,哼!老夫这营帐来去便这般容易么?给我留下!”左掌一圈,呼地向上击出。

    金嗜武双目紧盯来掌,并不畏惧躲避,他似是有意考较下自身武功,也探出左掌隔空击来。掌风相遇,发出“蓬”地闷响,金嗜武在空中倒翻个筋斗,然后稳稳落地。老者更是屹立如山,不见丝毫晃动。

    白衣老者目光紧紧锁住金嗜武,淡淡道:“果是有点斤两,未枉乌老大一片苦心。可惜你今夜运数不佳,父子二人的分击之策已告流产。哼!老夫既然出手,尊者的苦心栽培恐将付诸东流了,你……”话说至此,似听到了什么,与咸阳侯一起,突然转头向官道方向望去。

    众人正自不明所以,就听官道处先是传来几下咳嗽声,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道:“唉!你们已然伤了他父亲,这还不够,却又去谋划毁我瓦剌江山,咳……咳……还要逞技对我这徒儿不利,要我乌家绝后麽?”

    白衣老者与咸阳侯互望一眼,面上同现忧色。蓦地里,老者忽探手一把抓起李黑儿,将他往西面抛去,口中大喊:“孩子,骑着白马向西。要快!千万莫回头!”话音刚落,立刻双掌齐出,对金嗜武展开暴风骤雨般地攻势。

    几乎与此同时,咸阳侯轻叱一声,似鹰鹫般展开身形,向官道方向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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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显神通群雄逐鹿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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