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盔甲因为步行的动作碰撞出了清脆的响声,在鬼雾涧的深处整整齐齐的传了出来,敬岚心头发慌,拼命将呼吸压得很低躲在了一个山岩的夹缝之中,他能分辨出,那绝对是人声!
明明周围是黑暗,敬岚却只能藏身于黑暗之中。
换作平时,他应该马上就想办法和那些人尝试交涉化敌为友,对这里的人自然也不例外,但就在他准备行动的前一秒,他的想法被从他面前走过去的一支七人小队所改变了。
乍一看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护卫在巡逻一类,可敬岚却总觉得这些人远远看上去走路的方式有些奇怪,直到这群人走近到能够在黑暗中看清他们面容的时候,敬岚才意识到他差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些人,有着不同的身高、体型和性别,甚至男女混杂着在小队里走,但是他们的步调却格外的统一,同步到了诡异的地步,可以说他们是完完全全同一时间走出一步的!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严格训练可以达成的结果,而是一种机械化的同步,所以在远处看时才会有那种细微的违和感。
敬岚注意到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一模一样的剑,这剑的样子很奇怪,没有剑柄是一点,而最怪异的地方在于剑身很薄很细,不知道铸剑人究竟是什么心态才会把剑弄成这个样子。
护卫一般都带刀,因为刀的基本使用方法学习起来比剑要简单,很适合护卫,而且就外观来看,刀的威慑作用是胜过剑的,所以这里的护卫每个人配备的竟然是那种长相奇怪的剑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合常理的事情。
然而,这仅是奇怪并不会让敬岚心中升起那样的慌乱,毕竟他下山以来遇到的一个接一个都是怪人,让他都怀疑他命犯奇葩了,所以这最多就是此地的主人也是个奇葩而已,但很多东西不是远远打量就可以看清楚的。
当这一队护卫走近,在转弯处让敬岚看到了他们的正面的时候,当即就把敬岚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些人,竟然全都没有脸...
敬岚脊背一阵一阵发凉地看着那一支七人的小队走过,他确信他看得非常清楚,那支小队的所有人,一个不落全部都没有五官,就像戴了一面蛋壳在脸上一样,但可以看出来他们确实没戴什么面具,因为面具不可能把五官应该占据的空间往里压缩,而那些人的头的大小是很正常的。
换个说法,这些东西恐怕根本就不是人!
这些日子以来,敬岚总结出了一点,那就是非人类的东西沟通起来大多是有障碍的,障碍的程度就看智慧的高低了,如果是妖类或者异族都还好,但像石匠或者厄来什么的就完全没有交流的余地,温驯一些的就算了,遇到石匠那种比较凶残的,基本见面就是要么你杀了它,要么它就啃了你,这些东西的脑子里基本就只存在食物和非食物两种概念。
这鬼雾涧里,到目前为止敬岚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再说,不是说敬岚以貌取人,而是这些东西是个人只怕都会觉得看它们面像就浑身发冷,根本就不像什么好东西,搞不好外头那些尸体就是死在它们的手里。
这些东西的实力未可知,看起来也不像友善,甚至让人隐隐觉得危险,敬岚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方还不知道会不会在黑暗里藏着什么,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先避着。
就在敬岚准备抽身往黑暗中退去的时候,那七人小队中一把剑反射的微光突然晃过了敬岚的眼睛,因为光线微弱,并未对敬岚的视觉造成什么影响,但正当敬岚以为这仅仅是凑巧的同时,那七人的队伍突然齐齐的猛然回头,没有五官的脸全部对着敬岚所在的方向,敬岚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直直窜上了后脑勺,刚要移动的脚步也生生顿了下来,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敢动。
七人小队就像是在用那张脸上并不存在的眼睛盯着敬岚,似乎只要黑暗中有任何的动静他们马上就会做出反应,那种被不存在的眼睛盯着的感觉让敬岚浑身几乎僵在原地,冷汗顺着敬岚的脸淌下来,滴在衣服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敬岚在黑暗里看着那七人队伍,只觉得他宁愿被七个愤怒的氏硝老人盯着也不愿意面对那么诡异的不知道究竟算不算注视的视线...
似乎是觉得这个方向并没有什么异动,那七人小队才机械化的转过身,准备沿着他们原本的路线继续走下去。
然而,刚刚放松下来察觉到后背都被冷汗打湿的敬岚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口血就要喷出时被敬岚生生咽了回去。
听到了黑暗中细微的动静,七人队伍的目光马上就再度被吸引到了敬岚的位置,不同的是,这一次敬岚远远感受到了极其庞大的剑气,由那支七人的队伍所释放出来的剑气,敬岚死死捏住自己的喉咙,那剑气竟然强大到了那么可怕的地步,直觉告诉他,外边尸横遍野的模样和这堆玩意儿绝对脱不了干系,反正他在这东西手里绝对死得比和乌鳞打一架还快,因为这东西明显不会是能用脑子拖延对付的主。
胸口的疼痛因为那一口血被敬岚憋回去的原因几乎翻了一倍,抽搐了几下,就算敬岚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也感觉到几乎到了极限,只要他这一口血吐出来,估计那些东西马上就会冲过来动手杀人。
但这时候敬岚根本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种状态开打搞不好他会死得更快。
冷汗再度顺着敬岚的脸大滴大滴的落在了衣襟上,如果有镜子,敬岚现在都可以看到自己憋成了紫色的脸。
就在这时,敬岚突然觉得后脑被什么极细的东西一刺,一股仿佛头盖骨被撕裂的痛感从那个被刺的地方潮水般扩散,疼得敬岚几乎忍不住放松了自己的喉咙,而与此同时,一只手像是怕他疼得条件反射出声一样忽然死死扣住了他的嘴巴,让敬岚什么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敬岚就感觉后腰挨了狠狠一膝顶,胸腹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抽搐了一阵就没有了动静。
虽然在挨上那要人命的一针和几乎踢断了他的脊椎骨的膝顶的时候,敬岚心里已经把身后来人的祖宗十八辈全部骂了一遍,但感受到胸口的疼痛竟然开始渐渐消失,而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新气息。
只有秦笑渊会给人这种感觉和气息!
知道了身后的这气息的主人,敬岚也放下心来,起码她不会害他,索性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不远处月光下的七人队伍。
只见七人齐刷刷的朝前走了一步,敬岚身体微微向后倾斜,示意秦笑渊应该马上走,这东西的危险程度根本不是他们能硬碰的,等那些东西靠近了之后他们逃跑的机会就越小。
不料,秦笑渊却又一膝盖踢在了敬岚后腰的同一个位置,扣在敬岚嘴上的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放开了。
敬岚已经放松下来的手顿时狠狠在自己脖子上再掐了一下,心想秦笑渊你大爷的我什么时候又惹你了,用得着下脚那么黑么?
敬岚被她这一脚踢得感觉极其诡异,一阵反胃,张口便吐出了胸口处那个已经不再挣扎的东西,由于黑暗,敬岚完全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下一瞬间被他吐出来的东西就突然腾空而起,眨眼间就被拖到了七人队伍的面前。
敬岚这时候才看清那是一只黑色的浑身长着长毛的大虫子,形状和毛虫差不多,敬岚的第一视感就是一只不剪毛的毛虫。
但更让敬岚感觉后怕的事情是,就在黑色的毛虫身上,正插着之前敬岚看到过的奇怪的剑,而剑柄却连着一根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线!
似乎能看到自己杀死了什么,一剑将黑色毛虫刺死的那个“人”机械的抬脚将毛虫的尸体踩得稀烂,七人队伍这才转身朝着原本的路线走了过去。
直到七人队伍都走远了,敬岚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看着远处那一只被踩扁的虫子,一想到刚才自己胸腔里竟然有这种东西,就觉得喉咙痒痒的难受。
“别说话,跟我走。”
听到了耳边秦笑渊压得很低的声音,敬岚感觉到身后的人转身离开,敬岚忙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就在空气里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只是与其他不同的是这血的味道里竟然还夹杂着淡淡的草药的味道,再加上敬岚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感受到了阵法的气息,由此,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血是秦笑渊的,她又用血来摆了这个阵法!
离毒阵越近,敬岚就越能感觉到这个阵法的特别之处,之前两次他见到秦笑渊的阵法的时候都没有什么阵法上的认知,所以才会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但如今却又不一样了。
这个阵法明显和之前敬岚见过的不同,应该是用以隔绝了气息和物象。
如同敬岚所预料的那样,当走入阵中的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突然出现的火光将敬岚长时间在黑暗中已经适应的眼睛刺得几乎流出眼泪来。
条件反射遮住了眼睛,直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一睁眼,对上的却是一对带着几分怒意和质问的银灰色眼瞳,灰鸦的声音在敬岚耳边有些低沉的响起:“你是不是有病?!我不都让你别进来了吗?你嫌自己活太长了吗?你知不知道刚才只要我再来晚一点你就没命了?!”
听着这一连串的质问,敬岚一时脑子就没转过弯来,心想我还没问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敬岚皱了皱眉,说道:“明明是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是不得已才会到这地方的,你要进谷至少也先和我打个招呼啊!”
秦笑渊一怔,神情严肃的看着敬岚,看了好一阵似是确认了他真的没有说谎这件事情,秦笑渊看了一眼敬岚身后的阵法边缘,灰鸦说道:“也许,我们中招了。”
“什么?”敬岚虽然还没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秦笑渊的神情,他却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秦笑渊看向敬岚,灰鸦语气认真说道:“我在你的怀里留了一封书信,说明了我进了鬼雾涧的事情,你没看到?”
敬岚边摇头边拍了拍胸前的衣服证明里边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能保证他醒过来的时候怀里根本什么都没有,随即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进来?”
秦笑渊微微眯起眼,灰鸦说道:“我在鬼雾涧口看到了小知,而且接收到了一些关于鬼雾涧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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