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宇兰。
苏柳的苏,宇宙的宇,兰花的兰。
有人说,当一个人受过严重的心灵创伤,让他变成一个疯子,这是对他最好的治疗方法。
因为他们可以忘记一切,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这里的梦里。
他们是疯子,只是,他们也曾经是个正常人,万一醒来了,知道了这一切,该怎么办。
就好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一样伤感的大哭吧。
是这样吗?我也想试下,当一回疯子。
给老子起来!
困意十分浓重,灵敏的鼻子似乎嗅到了梦遗留下来的味道,只是偶尔隔着耳膜间隐约中听到一把粗旷,夹杂少许愤怒的男低音。
苏宇兰感到身子一阵凉飕飕的,像吹进一股冷风一样,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不知名的下意识,猛的睁开了双眼。
方宝明站在她的床前,脸上大概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长了一些胡子,穿着一件单薄的,看上去有点破旧,几乎快要褪色的土色衬衫,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样。
她疲惫的摸了一下额头,希望自己能发烧,这样,就不用像以前一样劳累的得像机械一样不停的日夜劳动着。
可是,事实却没有这样。
开始进入深秋了,她却只穿了一件短袖,一件穿了好多年的,快要发霉的,不知道当初到底是灰色还是深蓝色的旧短袖。
你少给我装,滚起来!
苏宇兰在离家不远处的河边开始端着大盆衣服,蹲在河边洗着一大堆的脏衣服。
即使是秋天,粗重的活也使他感到来自身体的一股闷热。
树叶开始一片凋零下来,飘落在河里,少许的荡漾扬起了落叶,轻轻的飘,飘着。
她卷起袖子,用袖子擦着汗,把方宝明的一条裤子放在搓衣板,用力的来回搓着,她看见方宝明裤子上沾了一点东西,停了一会儿,又默默的搓着。
只是,搓得更大力,让自己更加心疼得快要掉眼泪。
宇兰,在洗衣服啊?
住在不远的李大妈在苏宇兰旁边顿下来,也抱着一大堆脏衣服准备洗。
苏宇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色有点苍白,朝她点了点头,大妈早。
李大嫂穿得厚厚的,让人看了觉得似乎快要过冬一样,和苏宇兰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就像一个强悍的女人与一个瘦弱的女子。
苏宇兰就是后者。
她的确是后者。
你说,你和宝明都结婚好几年了,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
两个人正在搓洗着衣服,只听见衣服在搓衣板上有规律的来回着,一切都格外的平静。
苏宇兰手中的活突然停了下来,心里感到一阵羞愧,脸莫名其妙的发烫着,就像,被人当众脱掉裤子一样的那种羞耻感。
过了好久,苏宇兰才随便从脑海里抓了个借口来应付她,李大妈是个爱说是非的人,喜欢把别人的是非当把柄抓,看见别人落得落汤鸡的下场,她最欢喜了。
果然,流言蜚语是击破人心最可怕的武器。
苏宇兰抱着一堆洗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挂在家门口前的空地上。
这时,已经炊烟袅袅,开始嗅到一股深秋与稻草味了。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让人那么欢乐,可是,为什么苏宇兰觉得她的心总是欢乐不起来,甚至,还会悲伤。
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强烈的伤痛,就像被人慢慢挖开一道口子,血慢慢的流淌着,流出了那属于它本身该停留的血管,痛不欲生。
一缕白烟在隔壁邻居家屋顶的烟囱里升了起来,缓缓的,直至消失在半空中。
该做饭了。苏宇兰心想。
方宝明从田里扛着镰刀回到家里时,看见苏宇兰已经做好饭在等他回来了。
他放下镰刀,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开始狼狈的吃起来。
那邋遢的模样,让苏宇兰看了顿时感到胃不舒服,几乎到了反胃的程度。
她掩饰着,不曾在他面前透露出自己任何的感情。
是啊,她可以比任何人更伪装。
这是人类的本能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慢慢端着饭碗,慢慢的吃起来。
两个人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午饭结束。
新房子已经建好了,你等下过去打扫一下灰尘。
方宝明下午去地里干活时,临走前搁下了一句话。
那是他们的新房子。
苏宇兰在二楼阳台上,眺望了一下远处的田野,那些田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稻谷像波浪一样,随着秋风,一层一层的像波浪似的翻滚着。
如此悲伤的秋,让人感到绝望的秋。
方宝明的新家是村子里三间之中其中的一间新房子,而且是两层的,村长也盖了一间两层高的房子,就在他们房子隔壁。
这在村子里的人眼里看来,这是一件十分光宗耀祖的大事,因为村子很穷,是个落后的穷村子,能有瓦片遮顶,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苏宇兰却见不得快乐。
她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下四周,除了村长的房子,还有一座没人住的空房子。
房子在村子里显得特别突出,不能说别具一格,却是十分洁白的舒服。
这到底是谁的房子?
她心里很好奇,却不敢去询问,也没有再去想。
大雁在天空,开始离别般痛苦的南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