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外,那把匕首刺了过去。
一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匕首刺进了血肉里,溅起一片血色。
但牧千羽并没有感到疼痛。
因为有人挡住了那把匕首。
落颜倒在了血泊里。
她,替牧千羽挡下了那把匕首。
——
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发生这样的事,全部怔住。
牧千羽和水独清最快回过神,冲向落颜,牧千羽离落颜比较近,抱起了落颜,拔出了匕首,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素裙,不由又怔住,面如死灰,心脏仿佛都滞住,停止了跳动。
“滚开!”冲过来的水独清一脚踹开了牧千羽,而被踹的牧千羽没有一丝情绪,怔怔的坐在那里,双眸麻木无神,没有一点灵光。
水独清没管牧千羽,颤抖着抱起落颜,看着落颜的眼睛强装着平静的喊道:“小颜,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哥会救你,哥一定会救你的。”
“不用了,我恐怕不行了,我看见爸妈了在跟我打招呼了……”
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现在流了那么血,八成是活不了。
只不过虽然落颜此刻快要死了,但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水独清渐渐的已经无法保持平静,面如死灰道:“不是的,你看错了,你看错了……义父是叫你努力活下去。”
“呵,或许吧……不过老哥,听我说好吗?要是我死了……”落颜苦笑道,但刚说一半,就被水独清打断了。
“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水独清看着落颜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听我说好吗?”落颜乞求道。
水独清沉默不语,十指紧攥,双手不断颤抖着。
“哥,对不起,我不可能嫁给你,我不想再自欺欺人,很对不起,浪费了你那么多的努力,但我真的很爱着牧千羽。真的很爱……”
水独清只是颤抖着抱紧落颜,默不言语。
“哥,把我抱给牧千羽,好吗?”落颜乞求道。
水独清看了牧千羽一眼,他发现牧千羽很平静,但曾如鹰眼般锋利双眸很呆滞,有一种令人费解的东西。
水独清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因为此刻,他和牧千羽一样。
那是……最深的绝望……
——
水独清沉默着,突然意识些什么,抱着落颜走了过去。
牧千羽抬头和水独清相视一眼。
然后,牧千羽起身抱过落颜。
水独清识趣的走开。
牧千羽伸手抚着落颜白发,看着落颜的双眸,沉默起来。
落颜嘴角艰难的扯了扯,笑了笑。
“为什么?”牧千羽很简单的问。
落颜没有说话,伸手拿着一个东西放在了牧千羽的手心里。
牧千羽低头看了一眼,一时间又沉默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手心里,放着两枚戒指,虽然被重新抛光过,但还是有些灰黑色,显然被灼烧过。
那天,她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将那两枚戒指捡了起来。
然后,她在齐赵河畔,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拿砂纸轻轻抛光过。
——
“我说过我会永远爱你,我不会违背誓言。”落颜笑道。
“傻瓜。”牧千羽轻声道。
“千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看着牧千羽的神情,落颜想,自己也应该明白了什么,只是她不知道原因。
事到如今,做什么也没有用了。
于是牧千羽说道:“我觉得,我给不了你幸福。所以你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比如独清。”
落颜闻言笑了:“你真是想多了,我说过我不幸福了吗?”
牧千羽:“你那只是强颜欢笑。”
落颜沉默不语。
“好吧,我承认,我们之间的确不怎么幸福,但是爱情这东西,也是需要历练的。”
牧千羽淡淡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你能理解的东西,我未必能理解。”
“不过我们至少都对爱有了新的认识不是吗?”
牧千羽望着天空,自嘲的笑了笑道:“但代价太大,你已经快要死了。”
落颜闻言沉默不语。
牧千羽跟着沉默。
“千羽,我想去看看默尘峰的风景,带我去好吗?那是我们相识的地方……”落颜看向远方,平静说道。
牧千羽没有说话,抱着落颜迈开了步伐。
他抱着落颜走到了皇宫外面,一些太监宫女看着这令人费解的一幕,纷纷围观了起来,小声议论着。
上官心儿也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很黯淡,伸手摸了摸落颜。
“替我爱他。”落颜对上官心儿笑道。
上官心儿却是笑笑:“不,应该是你替我爱他。”
落颜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没有力气想,靠在牧千羽胸口不在多想。
牧千羽没有在意四周,抱着落颜继续走。
落颜仰着牧千羽的脸,叫了声:“千羽。”
“嗯?”
“我希望你能亲自埋葬我,我希望你能经常来看我,要是有下辈子,我希望能遇见你,跟你相识,相知,相恋,相爱,然后,成为夫妻,永远都要在一起。你愿意吗?”
牧千羽点点头。
落颜笑了,然后,闭上眼睛。
牧千羽抬头望向了天空,呆滞的双眸落下了两滴眼睛。
他继续走着,就这么走出了皇宫,走过京城最热闹的街市,被无数人围观着。
他没在在意,因为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以他继续走着。
他要走到默尘峰,那怕是死。
他抱着落颜一直走,一直走,不知疼痛,不知疲累,不知饥饿,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走到默尘峰。
那是落颜的最后的夙愿。
终于,不知道日月换了几次,他终于看到了默尘峰,他爬了上去,攀向山峰。
但默尘峰顶是出了名的绝壁,很少有人能上去过,他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一次上得去。
没有意外,他摔了下去。他抱紧落颜,把所有重力的都自己承受着。
摔到地上,他爬了起来,抱着落颜又继续攀爬上去。
他又摔了下来,而且这一次他摔断了脚。
不过他又起身,单着脚继续爬。
毋庸置疑,他又摔了下来,但又毋庸置疑,他爬了起来,继续攀登。
他爬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他坐在峰顶,全然不顾伤口流血感染,抱着落颜,就在那沉默。
天,破晓了。
牧千羽起身,将落颜放到地上。
地上有个大坑,想来是水独清是已经上来过这挖的。
牧千羽沉默,把落颜放了进去,拿着一抹又一抹黄土扔了下去。
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再见了,小颜,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