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契机 第六十一章无心插柳

    费米一共带了三十几个人回来，当然，两台车是坐不了这么多人的，有二十多个华人模样的年轻人是跟着几辆黄包车一起来的，三十几个人里除了七个西方人之外，全部都是华人，其中几个身上还穿着黄包车司机特有的工作服，西平疑惑的看了看费米，自己让他请的可是保镖，费米一下车赶紧跑了过来：“后面这二十多个华人都是一起的，他们都是这次从山东过来应聘司法警察的，没有选上，就流落在香港了，像他们这种情况的华人青年还有好几百人，我想，反正我们的工厂也需要招收人手，不如...”，西平拍拍费米的肩膀：“你考虑的很周到，你跟他们谈好待遇问题没有？”，

    “大致谈了下，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的月薪是二十银元，正式录用后是五十银元，食宿服装都是免费的，之前我打听了一下，别的公司差不多都是这个待遇”，

    西平沉吟了一下；“嗯，稍低了一点，这里不是民国内地，何况，请保镖是需要人家为我们卖命的，待遇低了，如何调动人家的积极性？”，

    两人在这里说话，新来的三十几个应聘保镖的男子观察了一下花园的环境后，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正在说话的两人身上，跟费米已经打过几次交道，在他们眼里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费米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能够安坐着让费米站着回话的年轻人又是谁呢，三十几个人泾渭分明的分作两个阵营，几个西方人各占一方谁也不妨碍谁，二十几个华人很明显是以中间那个浓眉大眼的高大汉子为首的，大家隐隐把他护在中间，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时不时看向汉子，这汉子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五，骨架很粗壮，脸色却不是很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小杰西卡显得有些紧张，这时候松开了妈妈的手，紧紧拽着西平的衣襟，西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杰西卡宝贝别怕，他们是来保护杰西卡的，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杰西卡了”，小姑娘是懂非懂的朝西平点点头，嘴唇呡了呡，像是在笑的样子。“叫人为大家准备点吃的”，跟费米交代了一声之后，西平牵着杰西卡的手向着人群走去，费米估计西平有话跟这些华人说，把几个西方人带到西平面前介绍了一遍就把他们叫带到一边去了，西平直接走到汉子面前，直视着对方：“你身上有伤？”，在这个洋人的地盘，西平一口纯正的北地口音顿时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些人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保持着戒备的样子，汉子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边上一个小个子青年开口了：“俺成子哥是为了让玉奇哥他们进警队才去跟那些狗日的的洋人打黑拳的，要不是他们七八条牛高马大的汉子轮番着挑战成子哥，成子哥也不会受伤，这些天成子哥拖着一身伤还要给俺们找吃的，可苦了成子哥了，早知道这样，俺们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小个子青年约莫十八九的样子，说到最后竟然有了哭腔，看样子这段时间没少受苦。

    西平摸出一颗白玉丸递到汉子面前：“吃了它”，汉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西平，接过药丸扔进了嘴里，“把手给我”，西平看出对方受了不轻的内伤，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快就会恶化，甚至会危及生命，汉子依言伸出了右手，汉子的手很糙，西平一摸上去就感觉到了：“你当过兵？”，这时候西平一股内力输过去，汉子的眼睛一睁，顿时就说不出话了，但还是倔强的点了点头，西平微微一笑：“放心，我对你和你的兄弟没有恶意，你们是山东的，我是山西的，说起来还是山前山后的兄弟，何况在这异地相逢，理应互相帮忙才是，现在到了我这里，至少不会让弟兄们饿肚子就是”，西平的话看起来很平淡，但是听在这些这些天受尽了白眼跟困苦的汉子心里却分外的亲切。

    让小个子青年扶着叫成子哥的汉子到一边休息，等着药力化开，西平跟这些人聊起了家常，经过一番询问，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这次香港当局跟民国政府签订的‘威海卫协定’招收司法警察，总共从山东莱阳威海等地招收了一千二百多名适龄青年，然而到香港之后，警署的答复却是只需要招收三百多人，多出来的八百多人就没人理会了，流落在了香港，他们几十个从莱阳出来的都是以傅家成为首，就是小个子口中的成子哥，傅家成本来已经入选警队了，由于进入警队首先要摆酒拜码头，他们莱阳来的一共入选了十六个，摆酒需要一大笔钱，把来时准备的盘缠都凑到一起还远远不够，傅家成跟另外两个就放弃了，这两个月来他们为了生活，可谓想尽了办法，到码头当过苦力，扛过死尸，十几个人轮着拉黄包车，为了让十多过进入警队的兄弟应付上面的勒索，傅家成还去打过黑拳。

    西平听到他们说是来自莱阳，脑海中隐隐想到了什么，一下又想不起来，正在暗自琢磨，傅家成走了过来，这时候的他气色已经好多了，步履也轻松了许多，一到西平面前就拜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伤势，连续七八天来，伤势一直拖着，为了不让弟兄们担心，他一直强撑着，不强撑也没别的法子，几十个弟兄们连填饱肚子都难，那还有多余的钱买药，这个神秘的青年也不知道什么来历，那么一颗小小的药丸竟然有那么大的药效，特别是青年渡过来的那股内力，他们家早年是走镖的，祖辈传下来的见识可不少，练拳脚的很多，能够修炼出内力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他不知道这年轻人怎么练出来的，他只知道这回这人情是欠大发了。

    西平一把搀住了欲对自己行礼的傅家成：“傅兄不必如此，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相见即是有缘，何须见外”，

    傅家成苦笑了一下；“唉！大恩不言谢，这次如果不是先生出手，可能在下这一百来斤就撂在这异乡了，没说的，以后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西平拍拍对方的手：“傅兄客气了，今后肯定有借重傅兄的地方，对了，傅兄以前在哪当的兵？”，

    傅家成知道西平是在盘他的底，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自己这些人以后有可能长住这里，不明底细的话也难叫别人安心不是，当即就把自己一行人的来历跟过去的一些经历都给西平作了一个介绍，两人正说着，费米带着一个叫加西亚的保镖过来了，说餐厅已经准备好了，问西平是不是安排大家过去就餐，

    加西亚看到傅家成脸上红光满面的，高兴的说道：“嗨！傅，你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较量一下？你那天可真厉害”，说完对傅家成竖了竖大母指，接着又比划着打拳击的姿势，葡萄牙籍的加西亚这时候说的是英语，而且语速还比较快，西平原本以为需要费米为他们作翻译，谁知道傅家成直接笑着回道：“好的，有机会的话我们交流一下”，说的也是英语，虽然吐词不是很清晰，但起码证明傅家成能够听得懂英语，

    “傅兄的英语是在哪学的？”，西平忍不住问到，

    “我们莱阳离青岛很近，我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就一直在德国人的工厂码头捞活干，一直到十九岁才进的孙大帅的部队”，

    “那你还会德语？”，西平终于知道自己刚才听到莱阳时为什么觉得有事想不起来的原因了，自1897年德国殖民青岛，到一战爆发，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要说在中国哪个地方的人对德国人最熟悉，那一定是山东半岛一带，自己在平安镇花了这么多功夫才培养出两三百二楞子水平的假洋鬼子，谁知道这里随便走出来一位就有这样的水平，

    “一般吧，简单的日常对话还行”，傅家成回答的很实在，

    “傅兄，你们那边像你这样能够和洋人直接对话的人多吗？”，

    傅家成朝西平拱了拱手：“先生无需对在下如此客气，直接叫我成子就是，前些年我们当地在德国人的码头混饭吃的很是不少，再加上德国人也不像其他的洋人那么难说话，所以大家也愿意跟他们接触，时间长了，也跟着学了些简单的会话，这次我们从山东过来的一千多人里大部分都是这样，除了有一点洋文基础之外还要有一定的文化基础”，

    西平听了大喜：“家成，现在除了进了警队的，剩下这八百多人他们是个什么情况？还能不能联系上他们？”，

    傅家成苦笑了一下：“他们还能怎么样，现在是有家回不了，都在码头货栈车行里卖力气，这些有活干的还算好的，还有一些在街上乞讨的，基本上都在港岛这边”，

    “是这样的，家成”，西平把傅家成拉到一边，示意其他人先去吃饭，“我这里马上要组织人到德国学习，包括工业，军事，教育，医疗等各个方面，需要大批掌握了基本外语对话的人员，人数不限，年龄大概在十六到三十五岁，男女都行，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见傅家成疑惑的看着自己，西平哑然一笑：“家成你放心，我绝不是人贩子，我的身份你很快就会知道，估计国内的报纸都会公布，现在你只需要相信，我跟你是一样的中国人，为了我们这个国家不再出现像青岛，香港这样被洋人占去的情况，我们就必须要自强，自强不是一句空话，而是要拿出行动，这次我准备投入一笔巨大的资金送一批人到德国学习，两三年后我们就可以回来建设自己的工厂，组建自己的军队，你能够过来帮我吗？”，

    傅家成朝西平点点头：“如果陈先生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跟弟兄们以后就跟着陈先生干了”，

    西平笑了笑，也不在意对方语气中的前提条件，“家成，你这样.....”，

    一大笔钱撒下去，流落在香港各个角落的八百多山东老乡被傅家成陆续送到了琳达购置的在柴湾的工厂，他们一部分将进入琳达刚刚注册的东方芙雅公司，一部分将作为学员赴德国学习，现在，琳达的公司还在筹备阶段，所以，这些人目前的工作就是加强在语言和文化方面的学习；忙完了这一块的事，傅家成又开始准备回山东招收更多学员的事，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忙碌了，西平特意在为他在香港招聘了一个工作团队，又给了他充足的资金，对西平的救助之情和这份信任，再加上男儿心底的那份雄心，傅家成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未来为之奋斗的方向，工作中的干劲也更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