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九宗 第二章今非昔比

    再说那日赵毅离开了那村屯，一路向西，每到一处，也不问什么地界，什么忌讳，依旧我行我素。倘若缺少银两细软，便给人做些散工。如此这般过了三个来月。

    这日，赵毅在一间客栈喝碗浊酒，歇歇脚。

    店中稀稀疏疏几个客人，正相互交谈着。忽然“砰”的一声，本来在外头迎客的一个店小二竟摔如入店内，客栈内顿时满坐寂然。只见三个浓髯方脸，凶神恶煞的健壮汉子正站在客栈门口，其中一个似乎是为首的喊道：“这间客栈的掌柜，给老子滚出来！”

    这下，本来躲在柜下的掌柜才颤抖着探出脑袋，“敢问……几位好汉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哼！”那喊话的壮汉大步走到柜台前，揪着掌柜的长褂领子，将他提起离地，“老子问你，这个月你的保护费你可交了？！”

    “交了……交了，前两日那王好汉已经来收了。”

    “啊呸！”那壮汉一口唾沫吐到掌柜脸上，“就城东那王二赖也配称好汉？”

    “是是是，不配，不配……”掌柜忙道：“还请好汉见谅，我这生意这些年是越发难做，实在交不起两份保护费啊……”

    “啊呸！”又是一口唾沫吐到掌柜脸上（不知道这掌柜的有没有洁癖，倘若有，那可好玩了），“老子让你交两份保护费了？！今后交给那王二赖的保护费转交给老子！听到没有？！”

    “听到你个鸟！”另一个声音从客栈外传来。众人看去，有好事者忙喊：“哟，王二爷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来人便是那壮汉口中的“王二赖”。不过赵毅看见这“王二赖”倒是心中有些好奇：这家伙瘦瘦小小的，不过十五六岁，比自己还要小些，又是孤身一人，竟然还能收了人家的保护费，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那“王二赖”双手叉腰喊道：“小子，你哪来的，讲不讲规矩啊？这抢保护费还得打赢了我再说！”

    “哼，放心，很快就如你所愿！”

    那壮汉丢开掌柜，一挥手，站在门外的那两个壮汉便冲向那“王二赖”，只见那王二赖伫立原地，双手成掌，向那两个壮汉那么一伸，那两个壮汉便大叫一声，倒下了。

    怎么可能？！赵毅心下一惊，这内力伤人的功夫赵毅这些年来也曾听过，但向来不信。今日竟……可话又说回来，刚才那两个壮汉倒下得有些古怪啊

    当下又细细看，只见那为首的壮汉大喝一声，也向“王二赖”冲去，“王二赖”又使出同样的一招，那壮汉便也倒在地上哀嚎。

    赵毅不禁一笑，“原来如此……”

    成王败寇，那众人赶紧过去对“王二赖”恭维一番，一口一个爷的喊。赵毅则将酒钱付与客栈掌柜，打算离开。不曾想刚走出门口，那“王二赖”就将他拦了下来，“你小子先别急着走！”

    “为何？在下又未曾得罪与你。”

    “哼！‘未曾得罪’，我且问你，你刚才那一笑是什么意思，可不是瞧不起我？！”

    “在下无心一笑，绝无他意。”

    “是吗？”那“王二赖”说着，伸手冲着赵毅便是一掌。

    赵毅冷冷一笑，一挥袖，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依旧伫立原地。不像先前那几个壮汉那般鬼哭狼嚎。

    赵毅心中不免小小的感慨，三个来月前的自己是定然接不住这招的，那时的自己连恶绅的几条走狗都打不过。偏偏就这三个月间，自己多了那一番际遇，这才有了今天的这本事。

    这一下换成“王二赖”满脸惊骇了，“你……你怎么可能接得住我这招，不可能……再吃我一招！”

    赵毅依旧一挥袖，毫发无损，但却面带冷色道：“明人不做暗事，在下初来乍到，无意得罪，小兄弟若执意如此，则五步之内，必见血光。”

    那“王二赖”似乎也是惧了，但仍强色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便放你一马，你走吧！”

    赵毅也不和他计较大步流星地离去，但赵毅依旧感觉得到，那几双眼睛还在盯着他。

    不行，必须做个了断，免得日后麻烦。赵毅心想着，便出了城，到了城郊的一片树林，便停了下来，“好了，我走着也累了，诸位还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三个布衣模样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赵毅四周，将他围住。是的，那“王二赖”并没有什么本事，那三个壮汉也并非他打倒的，而是赵毅面前这些中年男子暗中相助，先前赵毅的最后那句话也真是说给这些人听的。显然“王二赖”自己并没有明白这一点，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神功异能，竟还收起了保护费。

    其中一人冷笑着，“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赵毅。”

    “好的，赵毅小兄弟，你也大可不必担心，我们无意伤害你，只是先前见你身手了得，这才跟来看看罢了。”

    赵毅一笑，雕虫小技也想骗倒我？当下便佯装放下戒意，“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当是什么呢。”

    那三人见赵毅放下戒意，不疑有他，飞箭一般向赵毅冲来。

    赵毅见三人分别攻他上中下三路，虽然他现在的身手可以与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人相比拟，但他自知双拳难敌六手，便翻身向前，躲开这一记夹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不跑就是等死！

    是的，只能跑，他得借助这树林的优势，以巧制胜。

    不过这只是赵毅的一厢情愿。刚跑出去不到二十丈，一个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掌向他击来，赵毅忙抬手架住。只感觉双臂一震，整个人便后退了一丈有余。

    见赵毅接住这一掌，那出掌之人脸上竟有了一丝玩味。

    此时，那三个人也追了上来，只见那人道：“你们谁都不许出手，我来和这个赵毅好好过两招。”

    “是！”话音落下，那三人便藏身起来，不见了。

    “赵毅，来吧！”那人道：“赢了我，你就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赵毅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仅仅那一掌，他就已经受了一定程度的内伤。他知道，自己与那人交手，不到十招，自己就会败下阵来，但不交手，结果又有什么不同吗？

    当下脑子灵光一现，赵毅道：“你杀了我算了……”

    “我知道你尚有还手之力，快点吧！”

    “以一敌四，我还哪来的还手之力？杀了我算了。”

    “哈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人将一只手放到背后，“我让你一只手如何？”

    “那又如何？我已经受了内伤，你就是让我双手，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是杀了我吧。”

    “那好，我就让你双手。来吧，你若是再找借口，我就真杀了你！”

    “空口无凭，待会儿我若快要赢你时你突然出手，我死得不怨吗？”

    “你……”那人道：“那好，我负手与你交手，只要你能逼我伸手，就算我输，如何？”

    “可以。”

    那人负手而立，“你先出手吧。”

    赵毅飞奔向前，一掌向那人击去。

    那人蹬一腿向后，另一腿便向赵毅扫来。

    赵毅收掌，挡住那一腿，另一只手成爪，便直往那人裆部探去。

    “卑鄙！”那人支地的那一腿便扫向赵毅的那一爪。但身体却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不过心下仍是存有余悸，若刚才赵毅那一招得逞，自己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赵毅的手被那人一腿扫中，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显然，手骨裂了。当下便向前一翻，半空中，他尚且完好的那边手便抓向那人的双眼。

    此时双腿自救已来不及了。那人便伸手抓住赵毅的那只手，猛力一捏，“卡拉卡拉”的几声，赵毅知道，自己的这只手的手骨也裂了。

    不过，“你输了……”赵毅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昏了过去，唯有一句“住手”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却说那“王二赖”原叫王二，是个孤儿，前些年来到这城中。本来的他可没有现在这般风光，只是普通的一个地痞流氓，弄不好还要被人痛揍一顿。

    直至三年前，在一次斗殴中，他慌忙中一掌击出，对方当即倒下一人。当时就吓愣了所有人，王二尚不知为何，便又是一掌击出，对方又是一人倒下。这下吓得对方十来人落荒而逃，他这拥有不世神功的小道消息也不胫而走。

    一开始王二自己还不信，便又找了些仇家尝试，结果自然是大胜而归。渐渐的，连王二自己也相信自己有什么盖世神功了。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后来还收起了保护费。自然也就有人想投靠他，但王二觉得自己这神功来得奇怪，恐怕有一日也去得奇怪。到时候自己难免也要丢人现眼，所以这几年下来也没有收什么喽罗。

    当然，倘若有一天王二知道这“神功”的真相，或者有人揭开了这“神功”的真相，不知得知自己原来依旧是废柴这个真相的王二会是何感受呢？这恐怕只有王二自己知道了。

    而今天，王二就明白了这感受，自己的神功失效了，自己的地位不保了，仇家要找上门了……王二简直不敢想象。

    慌忙、焦虑之中，王二又找了个人尝试这神功。结果令他很高兴，神功依旧有效。

    那么为什么神功当时对那个家伙失效了呢？王二思来想去，终于得出了一个结果：

    那个家伙定然是个不世神人，倘若自己能拜他为师，那么……

    一个念头在王二心中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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