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正视着彼此,梵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只倒映着紫瞳柔嫩晶莹的面颊,紫瞳亦然,两人近的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这毫无征兆的举动惊呆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大家全都不解的看着反常的紫瞳,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对视了良久过后,紫瞳幽幽的轻声发问。
“k。”梵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k?”紫瞳眉头一蹙
。
“是的,k。”
面对梵如此回答,少女的表情清楚的表明她失望的内心,但她又不死心,“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
梵的反问理直气壮,既简洁又让人挑不出漏洞,且同时摆脱紫瞳的双手。
“无礼!这是与殿下说话的语气吗?”克雷呵斥。
但他的一番表现却并未被当事人所接受,“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紫瞳冷冷的瞥了一眼克雷。
克雷顿时郁结,只觉胸口一口闷气发不出来。
“你不是帝国人。”紫瞳又转而对梵问道。
对于紫瞳这明显偏于肯定的语气,梵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您该换药了,殿下。”
“你来自死亡天使。”紫瞳的语气是那么的肯定,炯炯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梵,不放过他的任何细微表情。
“您该换药了。殿下!”梵再一次重复道,且语气竟不由自主的加重!
“无礼的贱民!”克雷又是一句斥责,在帝国森严的等级制度下。对于上等阶层的尊敬根植在贵族的每一丝血脉,梵现在的身份仅仅是个奴隶,能够如此靠近紫瞳已然是对他天大的恩赐,更遑论使用这样的语气?这已经是天大的不敬!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论,他都忍不住这口怒气。
梵这样的回答,就连紫瞳都不由为之一愣,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到被呵责的感觉。血脉赋予她无上的尊贵,带给她的只有尊敬和顺从。且自抵临北荒之始。还没有谁敢如此搪塞过她的问题。
但就是眼前的这番情景,紫瞳竟犹豫后顺从的出了手!
她应该生气的,或者说起码应该有所表示,但结果却是顺从的做出了动作。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连她自己都要扪心自问。就更不要提在场的其他人了。
克雷此刻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精彩”一词来形容,对他来说和一名奴隶共处一室本身就是对他的侮辱,他不明白梵到底有什么资格呆在这里,更不明白他怎么敢无视自己的斥责,最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紫瞳会一再的纵容他!
要知道虽然他的身份不及紫瞳,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修玛年轻一代二号人物,那里又受过这样的气?所以他的表情只一瞬就变得异常狰狞!
“克雷!”眼看面红耳赤的克雷似有不对,坐在沙发上的凯恩马上低声喝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身份?好。”克雷慢慢的吸进了一口气。缓慢的像是伺机的毒蛇,“凯恩,最不该忘记身份的是你!你这个未婚夫当得可真是窝囊。”
“你在说什么!?”凯恩拍案而起!
“别给我耍你的架子。你的那套在我这里可行不通!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把你这样的废物捧上第一继承人的位置,更不明白像你这样的废物怎么能配得上北荒的彼岸之花?”
“那是父亲决定的事情,与你无关
。”凯恩冷冷的回应。
“很快就会有关了凯恩,你骄傲不了多长时间了。”克雷生冷的摩擦着声带。
“是吗?那也轮不到你来取代我。”凯恩面露讥诮。
“我……”
“闭嘴!然后滚出去!”突如其来的大喝终于终止了两人间的争吵,紫瞳实在忍受不了嘈杂的喋喋不休,“我没心情了解你们修玛的恩怨。喜欢吵就给我滚出去。还有,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被打断了话的克雷深深的看了一眼紫瞳。以及屋子里的所有其他人,他阴冷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叫做恶毒的神色,“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很快你们就都会知道了。”一语落毕他便甩门而出。
房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毕竟谁也不会喜欢被人威胁。
“好不容易培养的手下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我想任谁也不会心情很好吧?”奥里奇适时稀释沉闷的气氛。
“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卡布隆的尸体吗?”凯恩重新坐回了沙发。
“可能死在地下了吧,谁知道呢。”奥里奇淡淡一笑。
“好了。”此时的梵终于给紫瞳的伤口重新包扎完好,随后又慢慢退回到角落的阴影当中。
紫瞳轻微的转了转左臂,摩挲着包扎严谨的绷带,从绷带的包扎方式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叫做的k的家伙十分精于此道。
“高效而直接,这是死亡天使习惯的包扎方式。”
“很抱歉殿下,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阴影里的梵看不清面目。
紫瞳深深的凝望着阴影里的梵,好像要把他看透一般。
在紫瞳这样的注视下梵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其他人就无法如他这么淡然,凯恩紧蹙着眉头,双手放在鼻子下方,目光深沉而凝重。而奥里奇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同样紧蹙着眉。奎因的表情是综合了这两人的全部,却又更多了一丝复杂,完全区别于这三个人的是满脸忧虑的夜瞳。
就这样直直的注视了良久,久到气氛都快变了质的,紫瞳终于意兴阑珊的闭上了眼。“走吧,都走。”她疲惫的摆了摆手。
凯恩欲言又止,但又没有坚持。与奥里奇相视一眼后同时离开,一同离开的还有作为奥里奇手下的梵,随后夜瞳也离开的房间。偌大的房间里很快就剩紫瞳和奎因。
“殿下,还是没有消息。”确认所有人离开以后,奎因靠近紫瞳,说出一番没有缘由的话。
“恩。”紫瞳了然的应和了一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佛隆萨尔那个老狐狸既然有所打算,起码也得等他露上一面再说。”
“可是万一他突然发难?”奎因满是疑虑。
“放心吧。他还没这么快下定决心,就算最差的结果他也不会让我死掉。而且直到现在,我们的推测一切都是基于猜想
。”
“希望会是这样。”奎因回应的很沉闷。
实际上,早在博拉赫拉出现的那一刻起,紫瞳已经为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要她相信修玛的内领会突然遭遇虫袭,除非这个世上所有的虫族同时死掉她才会相信,早已不是懵懂女孩的她更偏向于这是一场阴谋。
帝国内乱的种子早在征伐死亡天使失利之后就已种下,而现在这颗种子随时都有破土而出的可能,作为曾经的帝国第一家族,修玛有它自己的骄傲,卡洛琳的垄断政策不能为他们所接受,这是瞎子都能看出的一点。
外表看起来正值强大的帝国实则风雨飘摇。
卡洛琳大公一直试图安抚修玛,甚至尝试采用中世纪的一种名为联姻的方式提高彼此的信任。可这里是末世,不是遥远的中世纪,这种方法被证明是低效的。膨胀的**很难得到收敛,尤其是还有其他家族的应和之下,修玛的野心一天天都在增加。
但是卡洛琳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出变种基因的研发技术,所以一场内战已是注定,现在的问题仅仅在于谁会率先踏出第一步。
卡洛琳需要时间,作为现任的帝国第一家族。它崛起的实在太快,快到很多东西都来不及积累。现在发动内战的风险实在太大,于是紫瞳便奉卡洛琳大公之命安抚修玛争取时间,顺便完成她极力拒绝的婚约——与凯恩.修玛一早订立的婚约。
只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表示卡洛琳的诚意,修玛似乎便已率先而动。
战争结束后她被很好的保护起来,实际上这更像是软禁,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所有她派出联系外界的图男迟迟都没有消息,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虫袭伊始佛隆萨尔就失去踪影。
那包围着整个房间的图男侍卫群,他们的真实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对抗修玛随时可能的动作。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一种猜测,或许是偶然才把情况表现的如此之坏,这也是紫瞳仅能安慰自己的理由。
“你说,他会不会是他?”紫瞳冷不丁的突然问道。
奎因先是一愣,而后便领会了紫瞳所指的人是谁,所谓为数不多的了解紫瞳过去的人,他显然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于是他叹息一声,“殿下,虽然他们某些方面有些形似,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如果他的前身真的是死亡天使,这一切就更容易解释了,因为精英死亡天使都是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而且,如果他真的是他,他又为什么不选择与你相认?”
紫瞳默默不语,半饷才摇了摇头,“那怎么解释我昏迷后发生的一切?我本应该伤终濒死的,可醒来去发现一切大大好过我的预计,按照所有人的口供,他是我昏迷后唯一曾接触过我的人,而且在昏迷的期间,我分明听见了他的声音。”
“殿下……”奎因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算了,既然他不认识我,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吧。况且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我们现在怎么做?”奎因刻意转移话题。
“时间,我需要充足的时间。佛隆萨尔既然在等,我们就陪他等下去。”
“是的,殿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