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咒Ⅰ 第四十五章:火的艺术

    对于老人的死，城内的士兵都抱以沉默。偌大的城池里没有任何人哭泣。

    老人的尸体被置于粗实而干燥的棍木之上，通天的火焰是他的高尚葬礼。他的唇部已苍白，面部已冻结。火焰将他带进天堂，祝福将永远伴随。

    犯车转过身，怅然一笑。这笑声极为勉强，是一种无力的喧嚣。

    他拔出腰间之剑，，顿了一下，健步走上高耸之踏顶。他以己之剑，指挥城中之军抵御敌人侵袭。

    大地颤抖着，在急速迂回的脚步声中，每一个人都守于自己的岗位。惟独运送兵器的流马车因为压迫而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吱”声。

    狂风又起，西南风吹沙走石，淡红之雪弥漫，可见度极低，人们看不见远在千米外的敌人，只听见大地颤抖的声音。

    对于敌人压迫状的阵型侵袭，现在惟独可以作的，便查看他们的阵形以及前行速度。

    “可能我的想法是对的！”犯车说。他下令装备60个黑暗的灯笼，负上最大载重量的石油，让它们升空。于是，在这个黑暗的下午，星星一样气球一下子照亮了整个赤色要塞，在它们的下面，吊着众多附庸的小油桐。它们被系在众多城池的拉链上，不让随风而去。

    黑暗的灯笼，其实就是热气球，在赤色要塞它是被如此称呼的。热气球的功用其实只是巨大的灯笼，倘若夜间有敌来犯，可以放在城墙升空，作为夜视之器皿。但此刻，它们的功效仿佛并非如此，它们将作为火攻的武器——飞入阵营，泼下大批大批带火焰的粘稠石油，以破坏敌人的阵型和降低它们的生存能力。

    雪花漫舞。

    黑暗的灯笼有球囊、燃烧器、二大部分构成。

    球囊：软羊皮或狼皮裁剪拼凑而成，由丝绸缝纫，标准球的形状为水滴形，以扩大受热体积和平息平衡度。

    燃烧器：纯粹的湿泥器皿盛放着黑糊糊的焦油，充分燃烧后，将高热气流进入球囊使其内部空气迅速加热升温，根据热力学原理，热空气密度小于冷空气而产生浮力，它的飞行高度大约在300米以下的低空进行，普通一次灌装石油可连续飞行30分钟左右，不过此刻加重装的石油重量，应该能飞更长时间。

    犯车下令砍断那些系住黑暗灯笼的绳索，那些巨大而黑糊糊的简陋热气球随风肆意滑向敌人严谨而整齐的上空，在空中，由于累赘物的左右不均匀和风向的不稳定，它们急速旋转着。

    60个巨大灯笼，在黑暗的、飞雪飘渺的暗昼里是弓手们的指示灯，眼力强的人可以看到这些大灯下面敌人黑压压的军队。

    “强弓弩手预备，4、3、2、1，发射！”犯车对着塔下城墙上的300射手们喊道，30米的距离在这个狂风肆虐的暗昼里并不能阻挠住他的声音。

    射手们分成60队，每5人一组，强火矢立即射准了带着编号灯笼的球囊，这些球体此刻已经接近下面黑压压的阵型，因为球囊的破裂，它们停止了上飘，逐渐下降，后来急速下降，球囊着火，200米高、偌大的火球全部栽了下去，砸进了前进的黑暗军中。

    那是流星划过天际的消魂，那是水手看见大海的浪花，蝙蝠嘲笑蚊子的虚弱，牛虻呼啸而过，它说：我的肚子里是新鲜的血液，今天晚上我将安息于金黄而干燥的草梗，舒服一夜。

    黑暗势力的巨大之盾牌，哪怕是在5个人合力的顶抗之下，也无法承受200米高急逝而下的超级大火球，球囊化为灰烬，泼下的是厚重而粘稠、因炽热而沸腾的油。

    焦油四溅，黑暗军团的巨大之盾虽然抵挡了从天上坠下盛热油的黑泥器皿，却无法阻挡住黑油因为碰撞而肆意飞溅。

    大约在那一年那一天的下午4点钟，黑暗军队第一次领略到人类的阴险与足智多谋——黑暗灯笼所发挥的实际功效本没有那么大，但震慑的作用，却腐蚀着每一个黑色骑士的心理，那是灼心的痛，哪怕是一小块、丁点的一小块黑油沾上了铠甲，那么，那铠甲也会被溶化，直到把铠甲里面所有的骨骸化为灰烬。骨物质含有丰富的磷。它们亲眼看见。

    尽管天还下着雪，但这个世界并不会因此而变得冰凉。黑暗势力经受了60个巨大火球从天而降所演绎的艺术。鬼哭的声音是来自地狱冤灵的撕命呐喊，凄惨无比回响于受创伤者之间，它们因为无法忍受灼伤的疼痛，最终脱离了军队而奔向一堆堆黑油燃烧的火焰之中，它们必须死得早些，因为伤痛无法忍受，因为追尾之痛无以摆脱。

    很多黑暗军团的骑士、步兵，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于一堆堆黑烟滚滚的火焰中死去，化为白灰。这过程是那狂热的舞蹈，是翻来覆去的摇曳，这一切都让那些幸运之枯骨为之颤栗，深深的颤栗。

    骨龙飞过军队，受伤的骑士——哈玛斯开始鼓惑着他的士兵，无须因为这点损失而破灭士兵应有的尊严。他一马当先，跃下了骨龙，跨上死去之马，撑起了兴兵的大旗。风抖动着这旗子，旗子之边迂回运动产生了悦耳的声音。

    黑暗军团再次纠集了起来，它们是极易受到领导者的蛊惑。隐隐约约中，它们只能见到赤色要塞高耸的壁垒。

    它们继续保持着整齐划一的阵型，黑暗骑士哈玛斯承诺，凡是天空中有飘荡之物，骨龙必须负责将其击落。

    赤色要塞的守军先锋——黑马骑士团，此刻让出一条小道，让一群身着羊皮的士兵过去，这些人费力的拖着一条笔直而粗长的牛皮裤管，拽着出了城门，过了军队，然后抱着东西往前狂奔。随着地势逐渐往下延伸，他们奔跑得越发从容。终于，他们了停下来，把这管子撒开。

    士兵们立即回了去，进了城。

    骑在青稞马背上的李铁，此刻刚好位与黑马骑士团的前列，他赫然发现从这牛皮的裤管中流出黑糊糊的焦油。

    还是火攻，但这应该是最后的关于火的艺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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