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秘览 第四章: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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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浩神州，广瀚无边，东邻沧海，西阻流沙，北封大漠，南横五岭，荡荡然沃野千里，渺渺乎气象万千。

    如画江山，包罗万象，高山仰止，大河纵横，端的是美不胜收。

    遍览天下，既有如中原大地这般山灵水秀、人气鼎盛之所在，亦有苗疆这般山险水恶、了无人烟的边垂蛮荒之地。其中凶禽猛兽，恶瘴毒物不可胜数，加之又是异族聚居之地，民风迥异，而苗人巫盅之术，湘人赶尸之法又在此地大为盛行，在外人眼中便更显诡秘玄异了。

    因此苗疆种种鬼神传奇，志怪玄异也便成了尘世之人百无聊赖，茶余饭后的谈资，为这南疆更添几分神秘恐惧，以至于世人“淡尸色变，闻蛊丧胆。”而“苗人擅巫蛊，湘人长赶尸。妖魔鬼怪凶灵物，天下至邪酆都山。”的说法便流传世间。

    寒风呼啸，冷嗖如刀，夜半时分，寒气更甚，星落云散后，黑石亡命天涯，只觉鹤唳风声，更是丝毫不敢旁骛，一路飞驰疾骋，片刻不敢停歇，劲风鼓荡，自是迫人。

    黑色的幡布迎着夜风飒飒作响，但他的衣衫却是在这寒凛凛的劲风之下纹丝不动，竟是难以发出丝毫的声响。

    原因无它，只因黑石那皂色衣袍之上已然为莹莹寒霜覆盖，冰晶密布之下，俨如那细细碎碎之莹白玉屑，晶晶亮亮，在这皎月清辉之下熠熠闪动，披霜带雪之下似是披上了一件光洁晶莹的冰衣，煞是好看，放眼瞧来，倒是颇有几分银装素裹的味道。

    黑石全身上下颤抖难止，面色更是苍白如纸，难见一丝血色，四肢僵硬麻木，难以动弹，已然是失去了知觉。

    再细瞧那伤处，先前为玄冥剑所洞穿的伤口已然被玄冰所覆盖，成了三寸大小的冰窟窿，触目惊心，而那左肩伤处幽寒森冷的玄冰更犹如附骨之蛆一般，非但是凝而不化竟还有向周身蔓延的趋势，且是自内而外释散幽冷冰霜寒气。

    正是：肌体生寒，冰彻入骨，虽生若死，痛不欲生。

    黑石已然心力交瘁，若非此际仍能御幡而行，怕在他人眼中，黑石已是一个全身冰冷僵硬，不折不扣的死人了。

    这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剑，后劲竟是霸道绵延如此！

    好可怕的人！好无敌的剑！好霸道的气！

    黑石看似仍可御幡而行，可心中有苦自知。

    天机断，断天机，自当是运筹帷幄，算无遗漏，又岂能料想竟会在这逍遥谷地大败亏轮，遭受不一赀之损。

    所谓有恃则无恐，黑石长此以来便是隐匿在这逍遥谷地周边地界，如今已达数年之久，四下里东挨西问，察三访四，日积月累间已是将逍遥谷地诸般禁制法阵摸索探究得一清二楚，只需辅以奇门遁甲术谨慎而行便无甚大碍，纵然横生枝节，突遇飞来横祸，最是不济，亦可安安然然地全身而退。

    据他所知，那逍遥谷地虽说禁制极多，但与逍遥谷根基命脉息息相关的“五行玄灵印”五处护谷禁制若非到了危及存亡的关头，断然是不会轻易开启的。

    如他所料，纵使他兴风作浪，大逞威风，逍遥谷地也仅是视为平常以招架，对比，他已然运筹帷幄，早已有了应对之策，自是对那法阵禁制不屑一顾了，又岂会放得在心，瞧得在眼。

    再者凭借自身的修为，即使变故横生，那也是有惊无险，只道蛟龙入浅池，有何足道。

    兼之那逍遥子更如传闻那般，不过是平平无奇，材薄质衰的樗栎散材，而那天下第一的剑圣——玄冥子，更是销声匿迹，音讯全无了，怕早已是谢世已久，仙游天外了，如此，黑石更是心无所恃了。

    心有所恃而无所畏惧，形势乃是一片大好，前路自然光明坦荡。

    天公既要成人之美，那黑石自然毫无顾忌，只当是游山玩水，一帆风顺之下更是招摇而过，尽显威风。

    虽在入谷之初与星鸿子这等好手战了一场，但好在星鸿子根基尚浅，自身又修为高深，对那星鸿子也仅是高看了一眼，喝一声彩，但却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但待到那玄昊子徒然惊现，霎时间地覆天翻，登时胜负相易了。

    此一人之本领，一剑之威势，区区寥寥微末之寸力，非但轻而易举的便扭转了乾坤，令他此行目地未达，无功而返，更是身受大创，险些丢了性命，实是恼恶可恨之极。

    怪也就怪在他十分托大，一时不察，逍遥谷地千年名派，底蕴之深厚岂是常人可以揣摩？功法之玄奥岂会如儿童投石打闹般儿戏？

    逍遥谷地功法以深奥玄秘，后劲绵延浑厚而著称，此刻，黑石身上那透体而入的內劲才显现出来，体內五脏六腹翻江倒海，精血激荡似要破体而出，再加上被玄冥子所施展的“玄冥六诀”所伤，玄冰劲气灌体，冰封经络，寒冰刺骨，已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正是：忘乎所以忒托大，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说未到灯枯油尽的地步，但黑石体内阴寒之气与翻腾的精血已难自制，虽知这苗疆地界惊险诡异，险象桓出，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更非是久留之地，心中虽是颇有顾虑，但此刻他重伤在身，已然耽搁不得，须得是事从权宜，先行疗伤才是，如此方才可再作其他打算。

    黑石双眼愈发模糊，身体不由自主，晃动难制，脚下所乘御之黑幡更是摇摆不定，黑幡原本浓郁逼人的绽亮黑芒此刻赤在这杳杳冥冥的茫茫夜色之中，已然如那萤火一般，明灭不定，微不可察。

    举目而望，放眼所及之处便是一片葱郁密林，林中虽多有毒虫猛兽，但却是胜在了无人迹，清幽寂静，无事劳心，无人乱耳，倒也算得上一处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嗖”黑石不再迟疑，强忍钻心剧痛，便是御起幽魂幡，朝那密林深处疾飞而去。

    苗疆地界虽说山险水恶，但却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较之屋舍俨然，车水马龙的中原大地，却另是一番景象。

    黑石所在的这片密林，枝繁叶茂，郁郁苍苍，且是停僮森郁，浓荫蔽天，树冠叠着树冠，树干压着树干，老藤叠绕，纵横交织，纠缠不清，有盘虬卧龙之感，端的是一碧万顷，汪洋似海，在这四方天地已是遮住了星斗的光彩，使这片密林更显静谧清幽。

    黑石此刻已落在林中一略显空阔的地方，左手控着黑幡，右手捏着法决，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幽魂幡光芒乍然亮起起，幡身微微颤动，竟似是有了生命，不持自动，竟在地上行云流水般刻画起古朴诡异的图案，玄奇莫名的文字来，倒是确有浓墨重彩之感。

    仅那么片刻功夫，这些神秘的图案与古朴文字便已然成形，彩光耀辉，相映成趣，煞是夺人眼目。

    下一刻，只见眼前白光绚烂，逼人眼目，灵气更是氤氲流转，赫然间，便已是形成了一道粼粼光幕，将黑石护在中间。

    光幕之上符文交织密布，如游鱼一般在黑石周身灵活游移，接着黑石的幽魂幡离手而出，于头顶定住，盘旋而动。

    看着这盘旋而动的黑幡，黑石双手飞快地结着法印，随之将双手平摊开来，只听闻其口中轻轻一喝：“聚”霎时异象乍然而现。

    随着这轻喝声起，阵阵浓郁阳煞的鬼气登时沸然涌动，自那黑幡之中集集喷吐而出，俨如风卷云滚一般被引纳而起，聚敛向黑石平摊的双掌，并以极快的速度凝聚成一团散发着幽幽冷芒的阴森鬼气，混沌而邪异。

    “起”这团神秘混沌的鬼气在黑石的法决控制之下先是缓缓升腾而起，待高于幡顶之时，那团团滚滚的鬼气已然沸然不歇，澎湃腾涌不止了。

    紧接着迅速澎胀，遽然“噗”的一声炸裂开来，鬼气离散成团，向着八个方位四射而去，待一触及到地面，便隐没土中，并未留下丝毫痕迹。

    “桀,桀,桀,桀！”一阵阴森可怖之极的古怪笑声不知从何处传出，似那九幽冥府亡魂的凄呼惨啸，直教人遍体生寒，就连心头也不由一颤。

    黑石若称为诡异，那这森然的笑声便显得邪异了。

    如他所知，苗疆地界惊险诡异，凶险难料，总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却不想一猜即中。

    溶溶月色温润如水，静寂四野叶浪翻滚，暗涛汹涌，危机四伏…

    遽地，只听得轻灵悦耳的铃声同金属碰撞的铿锵之音伴着习习夜风，乍然而起，荡漾回响于四野，经久而不息。

    笑声方歇，一神秘人影俨如一道血红匹练，腾空而起，下一刻已是掠身至黑石所布法阵近前，不声不响，沉默相对。

    黑石虽在打坐调息，但双耳依旧警觉，自然是暗自戒备着周遭风吹草动，这突然扑天盖地涌漫而来的浓郁死气着实令他心中一骇。

    黑石瞿然而惊，登时睁开双眸，站起了身子，此刻，经一番调息，自身的寒气已是弱了几分，衣衫所覆盖的玄冰也在真气蒸腾下化作水气消散，黑袍下的苍白面孔也有了几分血色，双颊现出一抹病态的酡红，看来虽恢复了几分气力但重伤依旧。

    再睁眼细瞧黑石所布法阵近前与之相对的这位神秘人物，三十上下的年纪，一身赤衣裳鲜红似血，面容俊逸清秀，却有沉沉不怒之威，长发披肩，隐有飘逸非凡之感，真真是实如那书生般风朗俊雅，右手持一柄闪着褐色幽芒的仙剑，森然剑气，灿灿剑光，褐色仙剑已是浑然一体，无主次之分，一看便是仙家重宝，纵然是比起那初露锋芒的‘纯火精焰梭’也不遑多让。

    只是这神秘人物恁地一看，本该是一番仙风道骨，潇洒出尘的气派，但是一番感知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非但无丝毫出尘之气，其周身反倒是弥漫着恶煞死气，面容虽俊朗儒雅，但面部冰冷僵硬，却是毫无表情，双目更是空洞，呆滞无神，四肢也似木石拼湊而成，亳无生气可言。

    这一人一剑如此搭配，怪异的可怕，邪异非常。

    “是你！怎会是你？”黑石周身陡然一震，骇然失色，此际正一脸惊恐的看着那神秘男子。

    “怎会！怎会！怎……会……如……此？”黑石目光闪烁，惊疑不定，显然这赤衣男子已然是令他骇然至极。

    黑石毕竟涉世己久，不过少顷，澎湃的心绪便已然平复，遽然双眸厉芒一闪，似乎有所觉察，双瞳登时一聚，却是目光凛凛凝向赤衣男子身后的郁郁葱林，猛然间突如其来一声断喝:“冥曜宗五彩王，天机断黑石在此，有赐教的出来一见。”

    “桀,桀,桀,桀。”脚步随着古怪阴冷的笑声愈来愈近，仅是片刻功夫，此人便已轻脚踱步来到了赤衣男子的身旁…

    此刻这冷厉阴鸷的双眼正逼视着黑石，似在审视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

    只见这怪人竟与黑石如出一辙，作着相同打扮，一袭黑衣罩在身上，更是以黑布遮挡了面容，全身上下仅有那么一双阴冷森寒的眸子暴露在外。

    这怪人作着如此打扮，不可不谓之阴森诡异，虽说此时此刻并未刻意隐匿身形，但他这一身皂色却是已然与这幽深的夜色融为一体，教人看不真切，行动间更是影影绰绰，恍若鬼魅临凡，恶灵降世。

    正是：南疆险地危机伏，荒山野岭暗涛涌，突如其来无常鬼，惊煞先前威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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