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并不开口,那女子也未露尴尬之色,只是袅娜地一个侧身坐在倾颜对面,不得不说,她的相貌虽只算得中人之姿,但其气度风华却已远胜其他佳丽。
见其落座,倾颜终于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盖,正眼看向她,却也不答话。
女子轻笑,并未因倾颜的冷淡而恼羞成怒,反而多了一丝兴趣:“怎么,姑娘是怕我不怀好意?”
倾颜似是并未在意她的问话,径自笑了出来,不同于刚刚敷衍的浅笑,她真正展颜的时候仿佛明月拨云朝阳初升,那是比她不笑时的冷酷更让人惊艳的风采。那女子见此不由得也看呆了,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这般美人,莫说皇上,就连身为女子的她见了也要被她摄了魂去。
倾颜见她失神,轻轻敲了敲桌面:“谨妃娘娘倒是沉得住气,听闻皇上寝宫住进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现在才来试探民女吗?”她虽然口中自称民女,可言语神态中却并未有一丝谦卑,反而是强势迫人,着实让人有些汗颜。
谨妃回过神来,听清倾颜的话却是十分讶异,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并未叫人通传她的名号,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便是谨妃?
倾颜看出了她的疑惑,也不卖关子:“娘娘举止得体,风采动人,在这月明国的后宫中长袖善舞,深得皇上宠信,你刚刚说与我商讨册封事宜,恐怕这后宫之中唯一有如此权限的,也只有谨妃娘娘你吧,这也便是你的第一个漏洞。”
“哦?”谨妃闻言兴致更浓,她早料想这个女子定不会是徒有其表,而她也未刻意应瞒自己的身份,只是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红颜祸水到底是怎样的角色罢了。
“而且,娘娘身上所着锦缎,是产自蜀地的上等蜀锦,月明国地处北方,是不产这样的锦缎的,能穿上这样的贡锦必然身份十分尊贵,最重要的是……”倾颜神秘的一笑:“娘娘身上的蜀锦为淡青色,属极为素雅的颜色,而其上所绣白牡丹也极为雅致,可这两相搭配,却见不妥。若追求素雅,只需在名贵的绸缎上绣几朵白梨或茉莉,自显低调奢华,而娘娘却令司制绣牡丹,颜色搭配虽并无不妥,可牡丹为富贵之花,如今却作白色而强充素雅,若是出身王公贵胄之家的女子,怕都是不会这样的。”
这话倒也贴合了她出身末等官宦之家的身世,但在谨妃眼里,却更是暗讽她出身低微,没见过世面,饶是谨妃再沉得住气,听到倾颜这么一说,脸上的笑也明显勉强了许多。
“那本宫可还有第三个漏洞?”
倾颜笑容不改,继续说道:“娘娘明知皇上令行禁止,言出必行,说是不让人来探望就必定不会有例外,却还敢抗指前来试探,如此有恃无恐,后宫恐怕找不出第二人。”
“如此说来,本宫的第四个漏洞便是不该以册封为幌,凤绮国女皇若真下嫁我月明,必是以皇后之礼相迎,哪还轮的到我一小小妃嫔指手画脚;若皇上只是想将你囚禁,就必定不会给你名分,所以本宫这话一说出口,女皇陛下便已明白透彻了,本宫说的可对?”
此话一出,倒是倾颜一愣,想不到这女子竟是如此玲珑之人,未被她刚刚的先发制人打乱阵脚,倒是猜出了她的身份,当真是不简单。
“陛下刚刚指出我的身份之时曾指到蜀地之锦,诚然,蜀锦名贵,寻常人家定不会认得,就连本宫也只得那么三两匹而已,而陛下却一眼便看出这是贡锦,蜀地本就位于凤绮境内,再加上陛下的风仪万千,程曦自然除了凤绮女皇难作他想。”
倾颜也只不过怔了一秒,随即也恢复自然,身边有如此有趣的人,看来她这趟月明国之游也不会乏味了,而且,这个人或许还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谨妃凝视了一会倾颜无甚改变的神态,心中暗叹一声,本打算进来探探这个朝野议论纷纷的女子虚实,斟酌言行,不过现在,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谨妃站起来朝倾颜欠了欠身,态度也稍显谦恭了起来,毕竟她不知倾颜的前途命运如何,不过以她的身份来说潜意识里觉得与一国帝王树敌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程曦一直以来只是帮助我国皇上平衡后宫,弹压嫔妃,对诸国之事算得上是孤陋寡闻了,今日冒昧前来有失礼之处还望女皇见谅。若无别的事,程曦这就告退了。”说罢,她一如进来时一样不急不缓的退出内室。
倾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