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孝先是对着皇上行礼,转身又对在场的各位亲王大臣行礼。然后对着楚王道“楚王殿下,你可算得清你那一千三百万两白银的明细?”
“给我几天时间,自然是算得清的。”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这么仓促地报出那么些钱的明细,皇帝的用意也在于此,没有给他们时间作假,有多少进了私囊一目了然。
长孝追问“那眼下楚王殿下能不能算清呢?”
楚王上上下下打量着长孝,轻蔑地冷哼了声“你是谁?这乾坤殿上轮得到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吗?”
朱太傅原本就吓出了虚汗,长孝这一出头,他就腿软得差点昏倒了,见楚王生气了忙跑出来跪下道“皇上息怒,楚王息怒,老臣教女无方,实乃有罪!孝儿!快跪下赔罪!”
长孝硬着头皮并未理睬,而是转身跪下道“皇上,今日议的乃朝政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知不该多言,我有罪我认罚,只是这话我既然开了头就请皇上允许臣媳说完。”
“孝儿,你这是干什么?”朱太傅狠命冲长孝使眼色,额头的汗珠已经如黄豆大了。
皇上摆了下手,示意朱太傅让她说。
“八殿下年初预算是三十万两白银,八殿下痼疾缠身,所用药物皆是名贵之物,加上府中上百口的开销,怎么算都是不够的。”
楚王不屑地冷声道“再怎么开销能超出这么多?”
“是,如果只是治病的确不应该超出这么多,在说八殿下明细前,我想问问,楚王殿下超出的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楚王冷目盯着长孝道“本王的政务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你既然要让八殿下算明细,楚王做为兄长,作为皇子表率的一字亲王,不是应该以身作则先把自己的明细算清楚再来要求别人吗?”
楚王被她噎到了“你……”
“孝儿!放肆!还不快给楚王殿下赔罪!”朱太傅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说不清这银钱的去向,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老八既然有病就该在府中好好休养,少不了他买药材的钱,至于领取国库银钱的权利大可不必再要。”楚王态度强硬,朱太傅惊惶无措,皇帝和其他皇子大臣冷眼旁观,伯舒懿面无表情。
长孝心下一横,顾不上朱太傅的慌乱和惊惧便道“绥州到京城的宁安渠这些年一直没有疏通,两地往来除了有不便外,绥州一遇上大旱,百姓便会颗粒无收。”
楚王眯眼一脸危险的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八殿下年少时跟着皇上路过一次,便记住了这地方的苦处,一直想为皇上分忧,便支了这笔银钱疏通了宁安渠。”
楚王断喝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在乾坤殿上信口开河,欺君死罪!来人给我拉下去!”
长孝吓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强行压制自己的情绪,想着既然站出来了,就不能退缩的想法强装着镇定。
长孝根本不知道伯舒懿的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只是听朱樾说过这件事,原本一直荒废的宁安渠,今年竟然在动工修补,而朝廷是一点不知情。
长孝猜测伯舒懿那笔钱的去向,恐怕是这宁安渠。便想着先把这个事揽到伯舒懿身上再说,如不解眼下燃眉之急,皇上要真撤了伯舒懿的领取国库银钱的权利,那他就更没有出路了。
朱太傅闻言,立即咚咚叩头起来,大声呵斥长孝“你这个疯丫头,今日说什么浑话呢?不知道的不要瞎说!”又对着皇上求饶“老臣有罪,教女无方,请皇上赐罪……”
“慢着!”晋王对准备上来的两侍卫摆了下手“朱氏你是说宁安渠已经疏通?”
长孝点点头,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盯向了她,似乎都很惊讶她抖出来的这件事。绥州距离楚王的封地不远,因灾害频繁十分贫穷,朝廷也基本不管。至于这宁安渠的疏通是闻所未闻。
楚王脸上刷点涨红“你这个疯妇,信口开河!来人给我拉下去!”
“楚王殿下凭什么认定我是在信口开河,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看宁安渠是不是已经疏通了。”长孝虽然心虚得不行,偷偷瞄了眼伯舒懿,伯舒懿神情严肃,但没有制止她的意思,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长孝话音一落,朱太傅起身大喝道“孝儿,你再多说一句,老父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朱太傅痛心疾首“这是国家大事,你一个女儿家不要瞎参合了,在皇上面前,你……你要气死我吗?”
长孝今日的行为让朱太傅很是后悔,他要知道长孝这般胆魄当初就不该让她替嫁,这下皇上一个大怒,朱家就倒血霉了。
“太傅这般紧张作甚,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孝儿在你府上时并未这般,可见不是太傅教养无方,而是我伯舒懿的问题。如太傅今日要撞柱,那我伯舒懿是不是要立刻赴死啊?”伯舒懿突然出声,他声音很清冷干净,一出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朱太傅忙道“八殿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摆摆手,示意朱太傅“太傅无需急着领罪,今日既然是议算,那便要给每个人说话的权利,懿儿身子不好,朱氏有话要说让她说便是,不必惊慌。”
得到皇上的肯定,朱太傅只得应声站旁侧了。
楚王绕着长孝转了一圈冷哼一声“好,就算宁安渠已经疏通,何以见得就是老八出的钱呢?”
长孝看了一眼伯舒懿,长吸一口气镇定自若道“殿下的钱如不是用在这上面,我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得知这宁安渠疏通了啊?在场的大人们可都不知道呢!”
楚王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嘲意“我看你也就十七八岁,怎么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呢?”
“楚王殿下这么肯定我在撒谎,难道宁安渠你疏通的?”
长孝话一出口,楚王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下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当然不是。”
“具体的账目,伯府整理出来后会上交到户部的,八殿下身子弱不能为皇上做更大的事,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分担了。”长孝微笑着对楚王欠身“八殿下的银钱去向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废除他领款权限的事就不能作数的吧?”
长孝并未等楚王回到,立即回身对皇上叩头道“皇上,臣媳失礼了,请皇上责罚。”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平身道“我没有记错,你嫁入懿儿不过两月不到,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啊?”
“回皇上,多亏了府上的胡总管,殿下病重账目都交给了他,这些是他讲与我的,我也只晓得一些皮毛。”长孝回这句话,是有用心的。
皇上点点头,面色上没有什么情绪道“如宁安渠真是懿儿疏通的,那也算是功劳一件。户部批红吧,这个就算过了!”
皇上话音还未落,伯舒懿剧烈地咳嗽起,长孝惊慌失措大叫起来,伯舒懿吐血了想站起来,整个人一站起来就昏厥倒地。
“殿下!!”
在所有人的叫唤和目光下,伯舒懿被人抬着往太医院去,长孝也飞快地跟在身后。
朱太傅追出来拉住长孝的袖子“你这丫头疯了吗?”
长孝抽身没空理会他急色匆匆边跑边道“父亲大人,哥哥要是回来了的话,请你带话给他,说孝儿想他了让他到伯府看我!”
“孝儿!!”朱太傅无奈在后面叫也叫不住,眼看乾坤殿还在议政又悄悄进了去。长孝为什么要见朱樾他是知道的,肯定是让朱樾帮她圆今天这个谎。
这个谎言可是致命的,不但欺君之罪还得罪了楚王和临安王,要是有人先一步去调查这件事,搞不好整个朱家都要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