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长歌 第2章彼岸花开又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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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深处，有座木屋。

    木屋四周，约百米之内，每隔几米，便立有一束高耸的火把。那些摇曳的火光，在林风的吹拂下舒展着曼妙的身姿，驱赶着四周的黑暗。

    就连苍穹之上那有如浓墨一般翻滚的乌云，在此刻虽遮去了皎洁的月光，但也未能吞没掉丛林里的这抹光亮。

    火光所照映的区域，地势平阔，一条小溪从中流淌而过，溪水清澈，水绉旖旎。

    溪水两旁，无数朵红色花儿悄然绽放。只见一缕缕细长的红色花瓣，纷纷从草地上那些原本光秃秃的花杆上抽生而出，状若龙爪，却转眼间便开的漫山遍野。

    放眼望去，那一抹抹艳红，竟已越过火把照亮的范围，蔓延向远处的未知之地。

    吱……

    一道身罩丝纱红裙的倩影推开了木屋的大门，娉娉婷婷间便走到了花丛之中。

    只见她系着红色发带，一头乌亮的秀发垂于身后，皮肤在火把的照映下细润如玉，姣好的容颜未施粉黛，便已极具倾城倾国之色。

    待行至溪水旁，她突然停下脚步，望着不断蔓延的红色花海，微微蹙了蹙眉。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索索的脚步声。

    “今晚又无狡黠的明月，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不知何时，一名怀抱襁褓婴儿的男子也从木屋里走了出来，来到她的身后，眼神宠溺地看着孩子，言语间却满是对女子的关切。

    “今日也不知怎的，心里一直躁动不安。怕扰了你和孩子的好梦，方才一人出来透气，却发现不知何时，这些彼岸花竟都悄然绽放了。”

    红衣女子一边感慨，一边低头转过身，从男子怀中抱过了婴儿。

    那婴儿小脸圆嘟嘟的，看上去可爱至极，虽已入睡，但嘴角不时有口水流出，不知此刻正在梦里品尝着何等的美味。

    看着怀中的孩子如此神态，女子哑然失笑，伸出那有如柔荑一般的细指，将包裹着孩子的襁褓又盖得严实了几分。

    一枚镶有小小红花的戒指就戴于她的右手食指上，看那花式竟与那片花海的花儿相同，只是看上去犹若花中之魁，虽不是真花，但却显得更加娇艳。

    “说实在的，或许因为我是个大老爷们，实在欣赏不了这些花朵。如果不是这花名字特殊，我也定是连它的花名都记不住的。”

    此刻男子眼中只有熟睡的孩子，并未看向那片花海，接着说道：“这些花儿，常年里花叶不相见，都是花开叶落、叶开花落的，总让人觉得无情无义。再说彼岸彼岸，这名字也真是叫的好生凄凉。”

    借着房屋四周常年不灭的火光，男子还是抬头看了眼已然开得遍野的彼岸花，再看向眼前的女子时，竟有些痴了，那是红与红的激情碰撞，激起了男子心中对女子如火般的爱恋！只见他一步向前，轻轻将怀抱婴儿的女子揽入了怀中。

    “不过，这花儿的红艳倒是与你极为相称。但是月婵啊，自从有了咱们儿子，你的眼里便没有我了。”男子含着醋意说到，却发现怀中的她此刻倦容微嗔，似是有着心事一般，便连忙收了玩笑的语气，赔不是道，“都是为夫的不是，不懂还爱瞎说，这些花都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以后再也不诋毁它们了。”

    那名为月婵的女子在丈夫的怀里微微一笑，道：“我哪里是这般小气之人。”

    男子道：“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难道是为了今日从我宗门里传回来的那条消息吗？”

    “怎么会，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情谊。”月婵怔了怔神，抱着孩子脱离了丈夫的怀抱。

    她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这个方才二十出头的男人，样貌俊朗却不失刚毅，平日里做事成熟稳健，对待她和孩子也是十足十的贴心。只是在这个夜间，本已就寝的他此刻走出木屋，那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如杂草般散落，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却不忘背于身后。那剑虽尚在剑鞘之中，月蝉却还是能够从中感觉出一股浩正凌厉的剑气。

    月蝉腾出一只手，上前替男子捋了捋头发，接着温柔地说道：“以你这纯真善良的性格，若是仙长他真将宗主之位交到你手里，不出半年，归元宗必定门道衰退！他老人家可比我更了解你，所有定是觉得，还不如就让你和我一直在这西域之地作对神仙伴侣来的比较自在。”

    “哈哈，师父他老人家了解我那是自然的！早早便知我无心那宗主之位。可是，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这般愁容？”

    就在这日午时，男子的师弟从林中另一处驻地赶来，向他传达了门中刚刚传来的调令。调令与男子无关，只是将负责协管冥寂丛林相关事宜的师弟易泓扬重新调回了门内。

    而归元宗宗主清云真人此生就收了两名徒弟。

    大徒弟张澄轩，主修剑道，急公好义，侠士心肠，是世人皆知的修道强者。

    小徒弟易泓扬，虽同修剑道，但论起修为来，却还是稍逊师兄一筹。

    不过，相比张澄轩，易泓扬胜在谋略，在师父的干预下，早早便投身到宗内的各项事宜当中，大到宗门的发展决策，小到门人日常起居的照料，都能看到这名小徒弟的身影。

    想来归元宗上下应已皆知，相较大徒弟对权利的漠视，这名举事沉稳，又成算在心的小徒弟，才是接替清云真人掌门之位的不二人选。

    回想着这师兄弟二人午间相会时推心置腹的情景，但自己又一心惦记着另外一件事，月婵沉默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一边看着怀里的婴儿，一边娇嗔道：“无非就是些女儿家的小心事罢了，你个大老爷们，怎么什么都要问个明白？”

    这与之对话的男子便是归元宗宗主一脉的大徒弟——张澄轩，只听他道：“好，好，我不问总行了吧。只是我担心你的身子，这才产后没多久，你身子本来就虚，还敢在夜里出来走动！”

    轰隆。

    未待月婵再开口，沉闷的雷声便响彻大地。

    张澄轩抬头看了看天，对着月婵道：“你看，大雨马上就要来了！你又不是我们仙习之人，还是快和我进屋去歇着吧。”

    说罢，他便搂着月婵，一路相依地向木屋走去。

    然而，就在张澄轩开门进屋的刹那，他猛然停下了脚步，回首望向身后。在不远处的那片丛林禁地，好像传来了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尽管这波动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感应到了。

    那是一股狂躁的阴元之力，阴寒的令体内拥有丰沛真元之气的他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张澄轩便看到，四周的草木枝叶便在一息之间由绿转黄，瞬时枯萎了下去，被活生生抽走了生机。唯有那成片的花海，依然开得正旺。

    但此刻猛然警惕的他并没多想，数百年来，他们归元宗一直派人看守此地，便是为了镇压这股阴元之力的主人。此刻这股阴元之力再现世间，定是那封印之地出了问题。

    张澄轩此刻一心想要立即赶去那处封印之地，就连他也没有发现，身旁的月婵抱着孩子，竟犹似未遭到这股阴元之力的侵扰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地瞧向那地。

    “月婵，你先带孩子回去歇着，我去那边瞧瞧。”张澄轩沉声说道。

    “好，你且要小心。”

    月婵并未多问。说到底，这是归元宗宗内之事，她虽嫁与眼前的归元宗宗门弟子，但依旧是个局外人。

    “放心就是，我去去就来。”

    说罢，张澄轩手结道印，轻吟道诀，身后的古剑随诀而出，浮空停于脚前。

    张澄轩一步踏上古剑宽阔的剑身，人剑合一，急速腾空而去。

    “澄轩……”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月婵轻轻唤了声丈夫的名讳，却被怀中突然哭闹起来的婴儿止住了接下来的言语。

    “哦，哦，我的乖儿子，妈妈这就给你喂奶去。”回身，当月婵逗弄着啼哭的婴儿准备向屋内走去时，眼睛的余光再次扫到了遍野的彼岸花，一声叹息从她的口中传出，“哎……无情无义？我本就是无情无义之人，怎料如今却有了如此多的牵绊……”

    没有人知道，片刻之前，就是因为感受到那股阴元之力的波动，月婵才起身出门。原本她只是想替夫查探，却没想还是被他发现自己离开房间而追了出来。

    在屋内喂完孩子，月婵盘算着夫君应该也已经赶到了那片禁地，便从红木太师椅上起身，抱着孩子出了门。

    门外，大雨已然倾盆。

    月婵就这样抱着孩子生生出了门，未撑伞，却没有一滴雨水可以滴落到她和怀中孩子的身上。

    就是这样一个众人皆以为是普通人的女子，此刻体内歇止了许久的真元之气，再次缓缓地流转了起来，只是那原本应该蓬勃浑厚的真元之气，竟不知被何所压制，仅仅只可起到蒸发体表雨水的作用。

    嗒。

    一滴黑色的液体从尸体眉间渗出，滴落在林间草棚的土地上。

    紧接着，在那四具停尸身上，大量黑色液体从他们身上的每一处毛孔中同时向外涌出，尸身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急剧干瘪下去，转眼间便就要只剩下黑皱的干皮包着尸骨。

    草棚的地上瞬时已被尸水浸透，刺鼻的腥臭味充斥着整个棚内。

    负责赶尸的老司紧锁着眉头，不顾一旁瑟瑟发抖且裆间早已湿透的年轻人，沉稳地从衣袍口袋中取出四张黄色灵符，灵符上朱砂写就的符文清晰可见。

    “光明奔腾，净除诸业障，镇尸！”

    语落，持于老司右手两指间的四张镇尸符金光大振。

    随着老司一甩手，四张符咒分别向四具干瘪发黑的尸体印堂处直直飞去，每张符咒都贴在了尸体脑门的正中处。

    原先虽有火把照明，但依旧晦暗的草棚在符咒金茫的照耀下，一扫先前的尸臭阴森之气。四具尸体身上向外不断渗出的黑水也被止住，尸身并未继续干瘪下去。

    看着棚内的局面似被控制住，年轻人长舒了一口气后，便欲开口对着老司大骂出声，但他的嘴唇仅仅只是刚刚张开，眼神便越过老司从施符后便一动未动的背影，看到那四张符咒竟猛然裂开，在从尸体额头上飘落的过程中燃起团团小火，将符纸自身烧的消失殆尽。

    年轻人再次愣在了原地，冷汗浸透了宽大的衣袍，凉的渗骨。

    “快跑！”

    老司一声急喝！因为他看到那四具干瘪的尸体此刻竟隐隐有着再次焕发生机的迹象，肉体正迅速的丰实起来。

    年轻人在老司的喝声中惊醒，慌忙向草棚的门口处跑去，就在他欲先老司一步夺门而出时，怎料一阵阴风拂过，原先开着的草棚竹门嘭的一声紧紧关上，任年轻人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打开。

    “年轻人，着什么急。”

    一个阴冷的中年男子声音在草棚内响起。

    听着这陌生的声音，陡然而生的求生欲和恐惧感交杂，令年轻人发了疯一般的举手捶门，试图锤破它好接着逃生。

    但这嘈杂之音令那中年男子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不屑，接而挥了挥手，年轻人便发现他的身体不能自已，双脚浮空旋转过身，之后便被定在了原地，令得他不得不再次面对棚内的一切。

    棚内，老司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年轻人，似是动也未动，而那四具干瘪的腐尸竟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名干练的中年男子，还有他身边另外的三道阴气森森的身影。

    待年轻人眯起眼睛想要瞧个仔细，却惊愕地发现，那领头的中年男子，竟是他先前在村里时，见到前往老司家，向老司提出走这趟活的那家大户管事。

    此刻，这名管家和另外三个中年男子，便穿着先前四道死尸所穿的白色粗布丧衣，而他们腰间原先捆绑的粗麻绳，也早已断裂，被随意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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