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夫人笑了,这么多年来,因为扶苏对我压制不住的情意,她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的痛苦之中,而今,她总算是得了实权、有机会也落实下来能将我根除出她的眼睛中了。
“你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吗?”她直接给我下了最后的说话机会通牒了。
这算是她对我最后的客套还是仁慈呢?
嬴政不在,我交代了什么事情不都等同于没有交代吗?
“静夫人打算如何处置奴妾?”我缓缓起身。
此时此刻,我反倒是出奇的冷静,因为我知道,我再怎么费力、在静夫人的掌心下也是掀不起能够让嬴政过问的动静的了。
我如此安静的反应和问法让静夫人很满意,她踱步回座椅前端端坐了,重新归回那个仪态安详的良人夫人的模样。
“你心肠如此歹毒又死不认罪,本宫如何能够让这样的人留在大秦祸害内宫呢,不牵连到齐国坊,是本宫念及皇上对你经年的眷顾格外开恩、对你最大的宽容了。”
心急之下处死我一人她还显得游刃有余,可若是灭旧齐全族,怕是朝廷上下皆要参与、嬴政也会很快便得到讯息,她不是不想,是不敢吧。
大权在她的手中,我垂死之际再多说什么已是无益,我能关心的,不过是我还有多少时间和我的女儿在一起,是否我还有机会去安排我女儿的未来之事。
若是我求蔺继相在我死后带走嫶曼远离是非,他应该不会情愿的吧,而且一宫公主突然消失了,嬴政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们兵戎相向再打起来…
“何时处置?”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朝廷上、内宫中大多数人都希望我死,而且大秦臣下大多都是拥护静夫人和扶苏的,若是静夫人先斩后奏秘密处决了我,那在确认我死掉之前的这段时期内,应该不会有人揽活上身、向嬴政书信禀报此事的吧?
齐国坊的势力兴许会,但静夫人应该要在齐国坊的人做出动作之前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了。
我是没有活命的机会的了。
“害群之马自然是留的愈久愈不成样子的。你做好准备,随时候命吧。”
静夫人不会给我太长的时间我知道,但是她这会儿都不愿意告诉我具体时间的心情我却是无奈的。
随时死——我的孩子怎么办?
“奴妾好歹是个八子夫人,奴妾的生死定论。不禀报皇上了吗?”我冷问。
静夫人听到我的发问言词稍稍变了脸色,她若是回复我的言词过激,也是担心有人会将话传到嬴政耳朵里的,所以她正了面色,靠拢着嬴政般的言词回了我的提问。
“证据确凿。还用得着禀报皇上吗?本宫想,皇上定也是跟本宫一个意思的,你自个儿做下如此大错,你觉着自个儿能活吗?”她反问了我。
我觉不觉着实在是不重要了,我如果再想要说些不利于静夫人的话,一则她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说不得要恼羞成怒自个儿做过激的事情了;二则那会儿我已然死了,再给嬴政留下一个让他厌恶结发妻子的“炸弹”,太不合适了。
正考虑着要不要继续争取时间,洛葱实在听不下去、顾不得仪礼为我鸣不平起来。
“咱家夫人从未下过要人去毒害别个夫人的命令,罪过之事无从谈起啊。请静夫人明鉴,莫要冤枉了夫人,如若来日查明真相,只怕最后会追悔莫及啊。”
洛葱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触怒了抑火中的静夫人了,静夫人当即皱起眉心,不顾形象地大吼起来。
“贱婢,你还真当本宫需要看你主子的脸色,无论如何留你条活路了?
本宫告诉你,你主子没了。你去陪葬是最好的归宿了,也能落得个好名声,故而这会儿便留力气多喘几口气吧,莫要为少贪了口气而追悔莫及。”
因为怕我捅出扶苏的事情。静夫人应允过我无论如何保洛葱平安,而今我都要没命了,嬴政也不在宫中、不会受我们的风言风语所生疑,故而静夫人连同洛葱一起起了杀意。
我心里清楚,若是我死了,洛葱活着必然会等待机会。她就是死也不会放过在嬴政和蔺继相跟前为我复仇的机会,所以洞悉此事实的静夫人亦不会容忍这件事情的发生,洛葱想要安然独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静夫人是要将奴妾赶尽杀绝啊,只是不知奴妾没了,静夫人是否能够真的可以自圆其说、将莫须有的罪过完美嫁祸到奴妾的身上。”
我无力地诉说着我的无助,颜面上却冷傲的似是宁死不屈一般。
静夫人是秦宫唯一的良人,又是贤宫之主,她想要惩治没有根基、没有嬴政和蔺继相护身的我,简直是出师必成的事情,等嬴政回来,即便是给他一具我的死尸,编织了合理借口的她也不至于被嬴政就此处决了。
对于静夫人来说,被冷落一阵子、总比等我把扶苏熬出事端来要好的多。
我要死了吗?
我要死了吧!
我突然明白李夫人为何非要跟着嬴政出去不可了,其实并非是她真的以为跟着嬴政就能够有更多机会复宠的,而是她要避开我和静夫人的这番争斗,落得个琐事不缠身的清净。
如果李夫人留下来,那她必是会协理内宫的,像眼下这样我和静夫人争斗的不可开交,不管最后我俩谁出了事情,嬴政回来也是要寻她的事儿的。
而且如今她走开了,静夫人私自处置我、不送我去李家人掌控的监狱也全是静夫人一个人的事情了;
李夫人若是在,她作为知法、执法之人,还是得全力建议静夫人送我去李家人手里的,我万一在狱中有个好歹,那李家人可是脱离不了干系了。
就后果而言,若是我死了,嬴政日后怀念起我来,李夫人是我推举随嬴政出游的,她也算是没了害我之队人众的嫌疑,且如若将来嬴政怀念我怀念的紧,那她或许还能拿此事作为追究静夫人过错的一个重要把柄。
原来这些人才是未卜先知的精细人,她们的头脑才是最强的有力盘算者的智慧,我为她们运作着居然都不知道。
这会儿我突然聪明了,算是回光返照吗?想通了李夫人的目的,我还能去想通我有没有金蝉脱壳的机会和方案吗?
我想我没有了吧。
“死到临头还嘴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难怪皇上会移情于你的亲族妹。”
她除了是一位母亲,还是一个王妃,所以她对我还是冷嘲热讽地有了醋意的。
就是死到临头心中不服才敢放肆地嘴硬,我心有所怨,恼道:“您是说皇上当初不宠幸了您,也是因为您曾经不可理喻吗?”
我反讽回她。
这下算是戳到了静夫人的痛处了,嬴政对她只有尊重没有爱情的事实早已折磨苦了她,今儿听我这么反击回她,她伤感的狠毒了我。
“赵嬥蒂,把华庭公主移入你的宫中,若是华庭公主不入你宫中或是有了好歹,本宫拿你是问。”她下了严令给赵夫人。
我以为我都要死了,再没有什么压力可怕静夫人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要不动酷刑先要了我的精神之命了。
赵夫人知道静夫人正在气头上、激动之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故而听到静夫人出言的词令,她当即便遵从着重新走近了我。
“谁也不能动我的华庭!”
我若是此刻离开嫶曼,那必会是一辈子的分离了,我如何能够舍得?紧抱着嫶曼退至大殿的角落处,我怒视着赵夫人、抵触着她的靠近;
洛葱放下给琳琅做靠垫的任务跟随我过去,伸开双臂护住了孤独的我,报了要是我死、她必然先行死去的决心。
我和洛葱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纵然两人心比金坚要护嫶曼周全,可到底是寡不敌众的,何况嫶曼之后还要活下去,我也不敢太过得罪静夫人、赵夫人她们,故而赵夫人铁了手力跟我抢孩子的时候,我恐嫶曼有异,不多会儿便败下阵去,将嫶曼移到了赵夫人手中了。
“嫶曼?”我在手空的时候惊叫。
“公主?”洛葱见华庭不在,大惊失色。
得手之后,赵夫人面色大喜,她将嫶曼像烫手山芋一样交给身边的婢女,急急地嘱咐她离开。
“术戈,你带华庭公主的奶嬷嬷去旺荫宫安顿下来,即刻便去,不得有误。”
这是怕我再节外生枝抢回去的语气吧?可是她哪里知道,我只是听到她受了严令、知道她必然要硬抢所以才不敢用力跟她拼抢的,不然若是伤到嫶曼,那我死也要死的无法瞑目了。
术戈得令转身就走,这让空了手继而便空了全心的我大为惊慌,“嫶曼!”我急促地深情呼喊一声,被人抽走了全部力气一样空虚难过。
“快走!”静夫人也出言催促术戈。
“站住!”我前扑了身子踏出洛葱护我的界限,朝着术戈离去的身影用力拥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