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时候,机关算尽依旧输给了天命。花千骨努力改变,甚至用稀释过的自己的神之血为花秀才改造身躯,却终究抵不过命运,一场不大的伤寒让他日渐虚弱,久治不愈。
天上没有星子,更没有月亮,漆黑得像一个大洞,让人有些颠倒分不清上下,似乎一失脚就要坠进去。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一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孤零零一个人在路上急速的走着。右手握着一小串佛珠碎碎的念,左手提着个油皮灯笼。
与其说她是走不如说是在跑,因为那些东西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只是因为佛珠的原因不敢太靠近。周围漆黑一片,只看得见灯笼荧荧鬼火一般在半空中飘移着。四野寂静得有些诡异,连流水声,虫鸣声都听不见。
她自小就胆小,什么都怕,所以这漆黑的夜晚是她的禁忌,若不是爹爹病重,她才不会摸黑出来找大夫。
一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花千骨顾不上对黑夜的恐惧穿越妖怪横行的树林前往张大夫家中。只希望提前出门的自己能够挽救张大夫一命。
可她的运气一向不好,等到她跑进花莲村敲开张大夫家的门时,他已然遇害死于家中,她终究还是没能改变他的命运。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屋顶上破开的大洞内露出一头不知名的妖兽,并伸手袭击她。
东躲西闪,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想要抓些伤寒药回家自己熬,希望能够救到自己的父亲。
可那只妖兽不理解花千骨的拳拳孝心,再三干扰,并将她打出药房。
急忙护住自己的头,等待着被摔倒在地的疼痛,反正习惯了被打,又不是没有摔过。
不只是天意还是什么,父亲的身体在她十六岁生日前五天突然变坏,比电视剧中的提前了一天,所以她没想过白子画化身的墨冰会出现救自己。一切只能靠自己。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花千骨睁开一只眼瞄了一眼,原来是被人救下了。看来,历史还是上演了,天道倒是会修正。
花千骨默默吐槽,从他怀中退出,还来不及向他道谢,他就被抓住了。
看他这么狼狈,身处险境的花千骨却有种想要笑的冲动,实在是很少看到淡然出尘的白子画竟会如此狼狈的原因吧。
“姑娘,把剑给我!”
白子画的叫声惊醒了在内心歪楼的花千骨,她拿起剑刺向妖兽,伤了他的腿。白子画趁机逃出了它的魔掌。
来不及反应,白子画已经搂着她借她的手伤了妖兽。
重伤的妖兽开始发怒,花千骨很没义气地冲进了药房抓药,她可不会担心堂堂长留上仙会被一只低等妖兽杀了。还是给爹爹抓药比较重要。
白子画与妖兽纠缠了一会儿,趁机进了药房,看她一脸淡定地抓药,分量倒是丝毫不差,看来她的心理素质很好,临危不惧。
“姑娘,妖兽还在,请快些。”白子画下山历练不能使用法术,所以只能略显焦急地催促她。
花千骨点点头,拽紧药物和白子画一同离开了花莲村。有这么一个现成的保镖,不用白不用。
快步跑回家,她担心爹爹依旧不能挺过自己十六岁生辰,所以跑得很急,让白子画有些意外。她的速度可比那些凡人快多了。
“爹!”冲到床边,看着昏迷了的父亲,花千骨的心揪了起来,难道真的不能更改吗?
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白子画上前帮忙掐醒了花秀才。
“咳咳。”
“爹!”花千骨略显惊喜,一把握住父亲因病弱而显得枯燥的大手,“我带药回来了,您喝了就没事了。”
虽有些自欺欺人,可她想要再逆天一次,她不想成为孤儿,没了爹爹,她就真的只有自己了。
“小骨”花秀才看着乖巧可人的女儿百般不舍,可他的命到时间了,再也不能陪伴小女儿了。“爹没事,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开开心心的。爹就放心了。”
听他像是交代遗言一般,花千骨拽得更紧了,她怕一松手,爹爹就不见了。“爹,你会没事的。你说过,小骨十六岁生辰的时候,你要给小骨做一桌好吃的,算是给小骨成人的礼物。爹爹不能失信的,小骨会生气的,我会向娘亲告状的。”
“咳咳”花秀才又咳嗽起来,他自知时日无多,不能陪伴女儿,听她话中的不舍,也是无奈,只能转移话题,“小骨啊,蜀山清虚道长说过的,你过了十六岁就要去蜀山学艺,这样就再也不用怕那些脏东西了。”
“爹”
“小骨啊。”花秀才出气多进气少,已经是油尽灯枯,但还是放心不下女儿,“以后要好好做人,好好活下去。”
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即使是早已断了七情六欲的白子画也不禁动容。世间最珍贵的,便是这亲情。可惜他从未体会过。一时之间,他倒是有些羡慕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花莲村的村民聚众带着火把,来到了花家门前。
因为害怕恐惧,长年累月积累下的怨气,随着张大夫的死亡,让他们人人自危,只想着铲除祸患,竟然直接纵火,想要烧死花千骨父女!
浓烟滚滚,本就病重的花秀才又吸入了大量的烟尘,呼吸更加困难,险险休克!
好不容易在白子画的帮助下突出重围,将父亲放在院中的木桌上,看着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苍老面庞,花千骨心中明白,父亲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泪水浸泡了整个心房,却哭不出一点,只能干嚎着,企图能够唤醒昏迷的父亲。“爹爹,爹爹,小骨害怕,小骨不要爹走!”
或许是回光返照,花秀才清醒了一会儿,劝慰她不要嫉恨,村民只是害怕,他们不是坏人。
花千骨顺着他,点头,这是她所能够给的唯一的孝顺。她明白这件事真的不能怪那些人,纵使心中有怨气,可想想就没了。再怨再恨,爹爹只有一个,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恨有什么用,还不如让父亲走得安心。
“我答应,我不会怨他们。”
“好好”话还未完,人已没了声息。
“爹!”
翌日,花千骨一身布衣跪在花秀才的坟前,送他最后一程。他们没亲戚,有没有多余的钱办什么风光大葬。花千骨仔仔细细地为父亲清洗了遗体,只是一张完好的草席裹了他,葬在母亲旁边。
“爹,你和娘终于在一起了。”花千骨牵着一抹笑容,为他烧着纸钱,“小骨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一定会好好活着,爹你就放心吧。我会去蜀山,找清虚道长,好好修仙。”
这是花秀才的遗愿,花千骨不会忤逆。
白子画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个不到十六岁的小丫头为自己的父亲操办后事,听她故作坚强的承诺,为她感到心疼。
他是长留上仙,可这次,他没有出手,对这个小女孩终是抱着一份歉疚。
花千骨并没有迁怒白子画,因为她了解这个外表冰冷的男人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而且生死有命,自己强求不得,能够保住父亲多年未被自己身上的煞气侵蚀已算是让父亲得以善终了。
她一向看得开,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在做什么都是徒劳,还不如看开一些,让大家都开心些。
坐在河边,看着河水顺流而下,花千骨默默无声。
“千骨姑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白子画仗剑蹲在她面前,问道。他有些不放心这个孱弱的女孩。
千骨回神看了他一眼,将自己团成一个球,“上蜀山,完成爹的遗愿。”她虽然信奉随遇而安,可也不想和白子画多做牵扯,所以没有开口留下他。
白子画留下了一些银两,“在下帮不了姑娘其他,这些银两你收着。”看了眼忧伤的少女,“一路小心。”
花千骨点点头,“谢谢墨大哥。”他既然有苦衷,自己何必拆穿,就当做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侠客。“有缘再见。”
百子画微微额首,虽然明白这可能是再也不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花千骨微微一叹,终究是不一样了。只希望他们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她并不想成为他的生死劫,也不想成为他的徒弟,相忘于江湖更适合他们。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依旧打算过完十六岁生辰再去蜀山,有些事不能躲,要不然天道运行给的惩罚更重!
她一直以为自己用神血给爹爹滋补,能够让他活下去,可终究还是算不过天,他还是死了,还提前了一天。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躲过白子画是否会成功,是否会造成更大的灾难,可她不想和花千骨一般,过得那么辛苦。即使必须照着她的生命轨迹再重走一遍,她也要在痛苦中找寻快乐。
有时候,悲剧不过是因为做错了一个选择题那么简单。
一片焦黑的房屋,她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一点点的清理,试图恢复自己的家园。
白子画终究还是不忍,默默站在半山腰上看着她,默默守护着这个令人心疼的小女孩。
大半天才清理了一小半,但她并不急。日上中天,炎炎夏日,花千骨跑到树下阴凉处躲太阳。
她是女娲之身,却又是肉体凡胎,除了这身血之外,便是对大地的亲近。
“吾以女娲之名,赐尔等生命精华。”花千骨盘膝在地,双手结印,为满园的花草树木施加些许灵力,让有些荒芜的院子多了一丝的凉意。
站在半山腰的白子画自然目睹了她的动作,有些疑惑,她明明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能够做到?是清虚道长给了她修行之法?可她父亲已就死了,也没看她施展,却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