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点缀着灯盏,五颜六色的流光闪耀,辛苦劳作的人们直到晚上才出来放松自己,孩童提着小灯笼穿梭于小摊贩之间,嘻嘻哈哈的呼唤伙伴。
与底下的热闹不同,袁沁胆战心惊的被带到一处僻静的小面摊。面摊只有一个顶棚遮着,看起来十分简陋。见到从天而将的两人,店家先是一愣,待看清是何人,忙欣喜的迎上来,将凳子擦得干干净净。
“公子,又来吃面了,今天是否和往日的一样?”
应衡颔首,熟稔的坐下,顺手将袁沁拉过来:“多加一份鸡汤面,要放些菜。”
“好嘞。”店家把汗巾甩在肩上,先端上一坛酒,接着动作快速的煮面。
应衡揭开酒塞,倒上一碗,瞥见袁沁好奇张望的模样,轻笑道:“这家店的酒最是合我胃口,就是琼浆玉液也比不上,只是饮酒伤身,你是不可喝的。”
酒香四溢,袁沁伸脑袋凑近,纤手放在鼻端扇了扇,待闻出味道,诧异道:“是竹叶青?”
应衡一愣:“没想到你也识得此酒,满京都只有这一家才能酿出最纯正的竹叶青,因隐在市井中,所以鲜有人知晓。”
袁沁垂下眼睑,隐去眸中的一抹忧思,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攥着绣兰裙摆。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种酒呢,熊孩子酗酒,却只喝这一种,从不变花样,明明比这酒要好的多的到处都是,可他却始终固执的不肯变。
因想起往事,她略显消沉,应衡的视线一直伴随着她,自然也能感受到,虽不知是因为何事,但见她这副与往常不符的丧气模样,还是忍不住揪心一下。待店家上了面,他用筷子挑了挑,推至她面前,柔声道:“快吃,凉了对肠胃不好。”
晚膳用得不多,此时还真是有些饿了,闻到香喷喷的味道,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袁沁便也不推辞,一口一口的吃下去。美食在民间,这句话说得真没错,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这话的真谛,就这碗面的水平,怕是比御膳房的还要好。
看她吃得香甜,应衡也略尝几口,然后抱起酒坛子猛灌。袁沁几次张口想拦,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归根究底这人跟她又不熟,犯不著惹别人不快。却不知她那欲言又止的可爱模样,让应衡几度忍笑。
酒足饭饱,应衡欲又要将她抱起,袁沁忙伸手推拒:“吃得太饱,再飞檐走壁的,我怕会吐。”
“那就走走。”大手向她伸来,眼神柔和。
袁沁一直没有将手搭上去,在他等得不耐烦,要直接动手时,只听她浅声道:“多谢你帮了我家,这顿饭菜算是我请客,孤男寡女的,日后就别再见面了。”话落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抬脚便走。
在这人的身上,她有时能看到熊孩子的影子,虽然知道那是绝不可能的,可还是让她有些难受。她注定要完成任务离开,主神手册会抹去他们的记忆,可她却一直记得,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为主神的一种代价。
身后急促的脚步追来,一只手擒住她的胳膊扯回,接着纳入宽广、结实的胸膛,按在后颈的手心有着灼烫的温度,脑袋被迫仰起,唇被封上。
舌尖撬开她的齿缝,在里面强硬的扫荡,交换着呼吸。她的唇瓣软甜得让人无法自拔,只一个吻就让他几近失控,想要的更多。
“够了……唔……”袁沁抽空喘息,又被堵上。
不够,还不够,薄唇离开软嫩的唇瓣,向颈部袭去。幸而这处无人影,只有不远处的店家,应衡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店家的目光,故店家只能看见他的背部,只以为两人在交谈。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放肆。
“我说够了。”袁沁小使术法推开,第一次不知所措的落荒而逃。
被人强吻也就算了,她生气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恶心不悦的感觉,反而差点沉浸他怀里,一定是他让自己想起了熊孩子,所以才放松了警惕,一定是。
努力给自己找好理由,可临睡时,这两人的脸还是交替着在眼前出现,袁沁烦躁的用被子闷住脑袋,一夜无眠。
沈翔宇考完,信誓旦旦的跟王太常保证,文状元已是他囊中之物,待到翌日,宫中来人宣旨,召沈翔宇入宫。
王家众人欣喜若狂,以为定是考上了,王太常悄悄塞些银子到小太监手里,原想打听一下这次入宫事宜,可小太监将银子推回,一脸难色道:“咱家只是来宣旨,其它一概不知,还请王公子立即随咱家进宫。”
王太常忙应诺,叫人把儿子一番拾掇,亲自送到宫门,待看见他进去才转回家,王夫人已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见丈夫回来,笑道:“我儿这次定是高中了,老爷,是该着手备宴,也好请亲戚朋友们来沾沾喜气。”
王太常隐隐觉得不妥,但并未多想,儿子一向有天赋,从小背书都只看一遍,实在是天资聪慧,只是到了晚上犯傻病时,颇让人头疼。
他与王夫人的想法一样,也觉得满京都里,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有能力担起文状元的位置。故而王夫人此番提议,他略一思酌便同意下来,早些备下也至于到时手忙脚乱的失礼于人。
这边满府欢天喜地的准备宴会,那边沈翔宇第一次进宫,看见金碧辉煌、威严雄伟的场景,心中想着自己着官袍气宇轩昂的走在宫中,引起侍女惊声尖叫的样子。
他径自沉迷在自己的幻想里,未曾注意到带路太监嘴角的不屑。带到金銮殿前,小太监才躬身退下。接着便有人宣他进殿,沈翔宇整理下着装,昂首挺胸的迈步进去。
皇帝昏庸,整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太后无奈下不忍看江山社稷毁于一旦,特设帘帐,垂帘听政。起初朝臣反对,太后直接召回远在边疆的侄儿,手持大军,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便再无反对之声。
看到竟有人在此次朝廷选拔中欺上瞒下,妄图舞弊,太后出离的愤怒,就是因为处理贪官污吏,致使朝廷急需人才,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弄虚作假,查,一定要彻查。
沈翔宇着身蓝袍,看起来一表人才,但想起他的人品,太后就不怎么欣赏了。
垂帘下,满朝文武大臣皆敛声屏气的站着,唯有一人坐在金制座椅上,其身份地位不言而喻,沈翔宇只略瞄一眼,便在他凌厉的视线下喘不过气,不止他,大臣们更是头都不敢抬。
“下者,可是王元丰?”帘后传来充满威严的女性声音。
沈翔宇深吸口气,半跪行礼:“正是草民,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可知召你来所谓何事?”
“草民不知。”沈翔宇极力压下微翘的嘴角。
“瞧你做的好事。”怒喝声起,一叠卷宗扔下,正落在他脚跟前,“胆敢舞弊,这人你可认识?”
沈翔宇愣愣不语,脑子一片茫然,待看见他请的代笔也出现在殿内,只以为是自己请人写答案的事情败露了。他既然敢请人,自然早就想好了对策。
故而,他装作一脸惊色的磕头:“太后明鉴,这人日前拿一题来向我讨教,我也是等卷子发下,才知那道题就是朝廷选拔的卷题,草民是被人冤枉的。”
这倒打一耙的功力可谓是高深之极,那人气得指向他,义愤填膺道:“你胡说,明明是你让我写出答案的,还说事后会给我一笔银子,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
“我三岁便能作诗,何用你来替我。”沈翔宇语气不屑,说着抱拳恭敬道:“如若太后不信,我可当堂作出七步诗,以证清白。”
“七步诗?”说话的是坐在金椅上的男子,他摸了摸下颚,冷然道:“那就以七步为限,开始吧。”
“是。”沈翔宇得意一笑,他脑中的诗一堆,何用七步,随便一首就已经足够了。装模作样的走了两步,作冥思苦想状,快速的将学过的好诗回顾一遍,然后在第七步时停下。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语毕,满朝惊叹。“七步成诗,奇才,奇才。”
就是太后也和缓了神色。既然能七步成诗,那他的才能也就不用怀疑了。
“老臣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一臣子走出,“启禀太后,王元丰此举完全能为自己证明,望太后颁布文状元所属。”
“此诗可是你方才亲自所作?”金椅上男子再度开口。
沈翔宇得意道:“自然是我所作。”
“没旁人知晓?”
“没……”
“很好。”应衡眯起眼睛,“自然没别人知道,你又是刚刚才作出此诗,那请问为何早有人密告,并且与你刚作的诗分字不差。”话落,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沈翔宇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太后接了信看过后,更是怒不可遏。
“来人哪,将王元丰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