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
小竹告诉隔壁休息站的阿菜,她要带亮亮回东海市去了。
亮亮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这偏僻的乡下地方,没有一个学校愿意接受一个自闭症儿童,他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被劝退过多次了。小竹想着去大一点的城市去读书,或许东海是最好的选择。
小竹满脸歉意,“真是对不起,店面租约还有半年,我……我……会照旧给你,只是,能不能稍微分期支付一下?”
阿菜把汽修店的钥匙交还到小竹手上,安慰她,“我们做邻居七年了,你还要跟我客气?七年的友情还不敌一个荒郊野外的铁皮屋?”
七年了,如果不是为了亮亮,她是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城市,即使是他回来了。
小竹的汽车修理店开在去垦丁路上的休息站旁,因为是这片地方的独一家,所以即使客人们怀疑她这样一个瘦小柔弱的女生会不会修车,生意还是不错。
黄昏的时候,她终于闲下来帮阿菜修理他的老爷小货车。一张席子铺在地上,她躺在车底下聚精会神的检查每一寸地方。
一辆跑车停在了店门口,光听引擎的声音,小竹就知道是一辆玛莎拉蒂,她正打算从车底钻出来,那一把熟悉的声音却让她如遭雷击,顿时僵在那里。
他来了!他怎么来了?
他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不是为自己而来。
“有人吗?”略带磁性又透着冷酷的声音又问了一遍,显得有点不耐烦。
小竹慌忙拿起身边沾满机油的漆黑抹布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呛人的味道差点让她掉下眼泪来。
“来了。”她沙哑着声音回答,灵活的钻出了车底。
他逆光站在门口,天蓝色的polo衫搭配浅灰色的纯棉休闲裤,依旧是那么耀眼那么挺拔,脸被墨镜遮住大半,不让人看见他的表情。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高挑的女人,即使是出来玩还是踩着高跟鞋,大波浪的头发一丝不苟的铺在肩膀上,是林依依,他说他最爱的女人是林依依,七年了,他们大概结婚了吧?
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小竹自嘲的摇头,问林依依车子怎么了。
“冷气不太冷了。”林依依说完,撒娇的冲身边的男人说,“树白,我们去隔壁休息站喝杯咖啡吧?热到爆了。”
江树白点点头,把车钥匙丢给了小竹,从小竹身边走过时她身上浓重的机油味让他大皱眉头。
修理好了故障,小竹重新启动了车子,一股强力的冷风扑面而来,冷的让她打哆嗦。
她收了他递过来的几张钞票,还没来得及找零钱,车子就绝尘而去。
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洗了一把脸。今天是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大海像一块安静的蓝色琉璃,只是偶尔微风拂过,轻轻荡漾起伏。她站在海边大口的呼吸,她以为再见到他心不会痛,没想到还是不行。
真是可怜可笑,那一场像梦一般的痴恋纠缠早就烟消云散,她的心却还是这么迟钝。因为爱他所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沉重吗?
阿菜开车送他们去镇上搭火车,走到半路的时候本来熟睡的亮亮醒了,因为找不见他的瓶盖而发疯似的大哭。两个人慌慌张张的打开大包小包的行李,翻了许久才找到那只被摩挲的发亮的啤酒瓶盖。亮亮一看瓶盖就立刻安静下来。
“亮亮,你饿不饿?”小竹问。
亮亮聚精会神的玩着手里的瓶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从他三岁的某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眼神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每天都几乎在玩那只瓶盖。
小竹递给他一只菠萝包,他没有接,看都没看一眼。小竹已经习以为常,知道他还不饿,于是给他倒了杯水喝。
阿菜看在眼里,心中默默叹气,小竹带着亮亮回东海市以后要怎么生活?汽修店开不了,东海市原本出租给别人的老宅又要收回来住,没有了收入,亮亮看医生读书的开支又大。他悄悄的在亮亮的口袋里塞了一小把钞票,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亮亮,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了,要照顾女生了知道吗?”
回答他的只有车窗外聒噪的蝉鸣。
临进站,阿菜拥抱了小竹,说:“如果在那边不开心就回来吧,店给你留着。”
小竹感动的要掉眼泪,这些年如果不是阿菜帮忙,她恐怕撑不下去。
亮亮罕见的回头看了一眼阿菜哥哥,眼里似乎有一丝不舍。
火车一路向北,因为是观光线,速度很慢,车窗外海天一色,有信天翁翱翔天际,自由自在。她从前最爱抬头看这种鸟儿,看它飞的高高的,飞的远远的,心也跟着开阔起来。
世界这么大,她方小竹不过是一粒微尘,一个深呼吸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