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大闲人 第六章死与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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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足虫化为的妖怪。身形长达近十丈，身下百足锋锐如刺，在地面上爬行着，游戏般追逐前方亡命奔逃的旅人。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回头看到，能将自己吞入其中的巨大口器，和自身只相差十数米，旅人怨毒咒骂着。

    已经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机械式运动着下身，朝着前方奔去。幻想着能逃脱妖怪的袭击。

    旅人是普通人类，百足虫是强大的妖怪。

    平凡的人类，无法战胜强大的妖怪。同样，也无法逃离妖怪的攻击。即使这袭击对妖怪来说，无异于闲暇时的游戏。

    又追逐了一段时间。

    当天上的耀阳，不再被如铅的云层覆盖，百足虫妖怪厌恶的太阳光耀大地时，它才开始感到不耐。

    数十米的距离，在感到厌烦的妖怪身下只是数次呼吸就能拉平的差距。它驱动百足，快速爬近旅人，让他发出亡魂般的尖啸。

    在口器即将咬住旅人的瞬间，宁静的平原，猛地刮起一阵凌厉烈风，席卷方圆数百米。

    强风让旅人脱离了性命之忧，也将他卷上数十米高空，随着风暴远去。

    在落地时，紧闭双眼的旅人却发现自己没有摔成肉酱，在离地一米时平缓落地。

    这时，突来的风暴也平息了。

    紧张起身，远方传来的，百足妖怪的咆哮让旅人一颤，转身看去。

    依旧在原来的位置，狂风的到来似乎只是要将旅人带离，而没有其他意思。

    在不断咆哮，疯狂扭动长虫身躯的百足妖怪身上，隐隐能看见一道人影，平静坐在百足虫妖头上。

    收回目光后，旅人才想起现状安危，不再思考繁多疑问，紧了紧衣物快速远离这里。

    只有傻瓜，才会在脱离危险后，再去探究看似危险的事物。

    “下去！给我下去！”

    摸着坚硬的外壳，妖怪没有回声，握了握右手，一拳锤在百足妖怪头上。

    震劲通过这一拳传递到妖怪全身上下，蓦然一僵后，轰然趴倒在地，发出不受控制的哀鸣。

    “现在起，你是我的俘虏。不服从，就去死。”

    这是，妖怪之间的规则。

    强者，可以肆意蹂躏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妖怪的，丛林法则。

    强大方为一切。

    独自一人的旅途，没有日夜流逝的观念。

    我不知道自己离开村落，离开妹红，离开女孩，已经过去多久。

    一路上，我看了大千世界发生的一切。

    看到最多的，是妖怪袭击人类后的惨剧。如果碰上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吝啬出手相救。

    注定会迎来百日大限的我，不再有所谓的顾忌一说。只要愿意，做什么都可以。不去做，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去不死山。”

    敲敲坚硬而脆弱的甲壳，吩咐道。

    身下，身体的僵直颤动恢复后，也不敢移动半分，甚至不敢喘气的百足妖。听到妖怪说的话，不情愿又惧怕地起身。

    强大的妖怪，很少有仁慈的存在。

    不服从坐在自己头颅上的独臂妖怪，即使不死，也会遭受到残虐的伤害。而最后为了活命，还是需要屈从于他。

    百足虫妖有此预感。

    在妖怪的世界里，这是很普遍的事情，最基本的规则。

    强大的妖怪，服从更加强大的妖怪。

    不是可耻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被更加强大的妖怪打败，收服，是一种荣耀。因为，至少有着被收服的价值，而不是毫无用处的杀死。

    “我不知道路。”

    沉闷的声音。

    对于被毫无反抗的打败，百足妖怪还没从阴影中恢复。

    “我指，你走。”

    几个日夜后，百足虫妖载着妖怪到了目的地。

    不死山。

    后世的富士山。不死的活火山，千年前的现在，被传颂，尊称为不死山。

    “你走吧，不用跟过来了。”

    身后的百足虫妖连忙点头，应声而后快步离去。

    不是所有妖怪，都会以被收服为荣。喜欢独立自由的妖怪，数量也很多。

    静静走过山间，在日暮前上了山顶，看着山底内部那滚烫的岩浆，妖怪纵身一跃，跳入岩浆之中。

    衣饰在进到岩浆后，片刻熔化消失，体表浮现淡淡的白金火焰，化作战衣覆盖全身。

    躺在石壁上，妖怪看着毫发无损的身体，无奈笑笑。

    身体，已经坚实到足以入浴岩浆的程度。比大妖怪还大妖怪。甚至可以说，脱离了妖怪的范畴。

    明境。我掌握的秘法，在这个世界强大到，连使用者的我都感到惊惧的地步。

    代价是有的，不可挽回的必死。

    越强大，越加感受到充沛全身，几欲爆发的力量的同时，也代表死期越来越近。

    明境百限到来时，会迎来这具身体最巅峰的时刻，极尽升华。

    而后，消散于天地，不留尸骨。

    强大，有着强大的代价。

    “也要和这一世说永别了。”

    自嘲笑笑，妖怪不再躺靠在滚烫石壁，沉没落入岩浆底部。

    三日后，不死山爆发了强烈的震动，滚滚浓烟从山口涌向天际，岩浆轰然喷涌，从山口飞溅落在山体森林中，生灵涂炭。

    四方百里的活物，恐惧并带着敬畏看向咆哮的大山，匍匐在地。

    没有边界，没有光亮，没有时间的地方。

    妖怪走着，走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中，静静无言，沉默走着。

    这里是何时出现的，妖怪不知道。清楚的是，每一次轮回的落幕，都会回到这里，等待新一次轮回的到来。

    “做的不坏。”

    “还不错。”

    “真没用。”

    “再努力些，不死也能撑过去。真蠢。”

    几缕光影从身周飞逝而过。

    妖怪听着，没有回话，没有停下，走着。

    更多的光影出现，更多的声音响起。

    妖怪听在耳中，而后驻足。

    黑暗的空间中，蓦然出现一团淡淡光影，渐渐凝实，相貌豪爽的中年大汉，带着肆意不羁的狂妄笑脸，看着妖怪。

    “明境，很好用吧。”

    看着大汉，妖怪郑重点头。

    “哈哈哈哈————”

    大汉忽然大笑起来，宏亮声音震撼人心，带着豪意。

    “我南天圣清门乃星罗万界至高武门！百世千代不可动摇！我门秘法，必是世间最强的法门！！”

    “明境通心！极尽辉煌！”

    心中涌起的热血豪情，让妖怪忍不住的，吼出声。

    “星罗万界！唯我圣清！”

    看着妖怪，大汉满意笑着，身影渐渐淡去。

    重归黑暗，妖怪再度向前。

    最后，走到了该有的尽头。

    尽头处，二十有八九，长相俊朗的温厚青年，坐在地上，发现妖怪站在身前时，露出欣慰笑容。

    “坐吧。”

    依言，坐在青年身旁。

    两个白玉小杯，一壶温酒。

    两人喝着，没有言语。

    良久，青年举满溢玉色小杯，说道。

    “又，辜负她了。”

    “抱歉。”

    “不用道歉。你做的，好过我太多。至少，你保护好她了，而我，连保护都没有做到。死之前还给她留下不好的回忆。”

    “我还没有保护好她，还没有……”

    “不要苛求自己。毕竟是这样的人生，不可能做到，所有想做的。”

    “……”

    青年饮下了杯中酒液。

    白玉杯，只余下一个。

    “我做的，还远远称不上好。”

    一盏酒，一玉杯，一妖怪，自饮自酌。

    酒壶，尽了。

    化为虚无，重归平静。

    等待，再一次开启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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