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将天边染得血红一片,吹出的几缕红晖斜斜地照在一棵棵寒树上,已没有了夏日的热情。
夕阳西下,几片枯叶任凭那风儿随意牵着,没有丝毫反抗之力。道路旁栓着数十匹枣红马儿,滑亮的鬃毛,强健的四肢,透露出的傲气无一不证明它们都是优良名驹。可是,它们的眼神此时却透露出焦躁,即使经验丰富,也被空气中的压抑之感弄的躁动不安,那一身傲气也逐渐退去。
龙祥客栈是位于十陵郊外的一个小客栈,平常生意还行,但今天在这落日的映照下颇显冷清,确切的说是凄凉。屋檐上的两个破旧纸皮灯笼显得苍白,一块布旗也无力的垂着,仿佛已到了垂暮之年,布旗上的字色也暗然褪去,那红木门扉也关的紧紧的,可即使关得再怎么紧,也难以掩藏那木门之后的肃杀之气。
客栈内坐了十数来人,但却是很安静,只有店小二匆匆忙忙添酒时所发出的声音,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可这汗有一大半却是被房内的压力所逼。他也不知是怎么的,从一大早就陆陆续续的来了这么一些人,直到傍晚也不曾停过,进来要了几坛酒,点了一些菜,然后就是静坐,个个神情严肃,让他大气都不敢出,管账的此时也是战战兢兢的,一双手毫无张法的在算盘上乱摸着,心却比那算珠还乱。后院的厨娘到还好些,只是觉得今天有点忙不过来。
平常龙祥客栈来来往往的大多数都是过路歇脚的商人,偶尔也有一些武林之人在此地落脚,到也不难伺候,可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却从未有过,店内的气氛可谓是压抑到了极点。
店小二边擦着脸上的汗,边向角落走去,叫酒的是一个黑衣青年,头戴斗笠,背负一个布包,看那形状应该是一柄剑,从来时就不离身,应该很爱惜吧,店小二想。
他旁边桌子坐着一高一矮两人。高的身披朱红袈裟,一杆降魔杵放在着边,手持一串佛珠,宝相庄严。另一个矮瘦老者一身粗布麻衣,一根翠绿玉棍夹在腿间,别人做这动作总感觉有点不自然,可他做出来却显得很入眼。
店小二只有在往这边走的时候心里没有那种压抑之感,只听那青年口齿不清的嚷嚷着:“酒,酒,小二,拿酒来…”。店小二很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在此时竟没有那种压迫之感,正待他欲上前时,一声粗暴的吆喝声吓得他身子一缩,便慌慌张张的放下酒水退走了。
夜幕降临,客栈外悉悉碎碎的虫鸣让客栈内显得更加安静了,店小二心里就奇怪了,这些人一大早就来了这里,到现在什么也没做,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碰见相识之人打个招呼便不再交谈,自顾自的点酒吃菜。
“吱拗,吱拗……“。正待小二打算喘口气时,门外却想起了马车声,紧接着就是喝马声。客人又来了,哎…小二心里懊恼的抱怨道,很不情愿的向门口走去。
“喂,里面有人么?我们想歇歇脚。“ 那店小二刚走到门口,一听是女子的声音,心想里面这情况,要是让这女子进来,待会发生什么,可不好收拾啊。于是冲门外说道:“里面客满了,小姐还是到别处去吧。”
“这荒郊野外的你让我们两个弱女子走哪去啊。”
“里面真的客满了,还请原谅。”
“没事,我们只要有张桌子就行了。”另一个女子也开口了。
“可是……”
“小伙子,让她们进来吧,熟人,呵呵。”听见外面那两位女子非要进来,可把店小二急坏了,生怕惹得里面的人不耐烦,这时听那角落里的瘦弱老者这样说,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将门打开了。
一个小丫头首先映入众人眼帘,身穿翠绿衣裙,头扎两根小辫子,一张俏脸略显稚气,“你这店小二,里面明明还有桌子,你怎么说没有呢?看不起我们啊,怕我们不给钱啊?”
“呃,不是,不是,小姐误会了,只是……”小二此时尴尬不已。这时一蓝衣女子从门外走进,光洁白皙的脸庞,泛着迷人的光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无一不张显着高贵与优雅,一张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吐气如兰:“算了吧,彩衣,我看这小二也是无心的。“说着眼光似无意的朝屋内扫了一眼,从二女刚进门时屋内众人就两目光放在了二人身上,有惊异,也有漠然,但却都沉默不语。
只见那蓝衣女子对店小二莞尔一笑便向角落走去:“ 小女子见过二位前辈。“
“阿弥陀佛,龙姑娘有礼了,令尊最近可好?”
“有劳方丈挂念,家父最近安好,只是最近正在专研新药,一时抽不出身来,来日必拜访贵寺,与大师一起研讨佛经。”
“阿弥陀佛,蔽寺必将恭迎龙施主。”
“丫头,女大十八变啊,越来越漂亮了,该嫁人了吧。”
“哼,乞老就会开玩笑,老不正经!”
“哈哈哈…“
在座众人见此,不禁眉头大皱,要知道这三人可是当今武林的三大巨头啊,一个是少林方丈玄空大师,在武林享有盛名,地位崇高,另一个则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人称乞老,这二人可是很少在公共场合同时出现,除非武林之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而那蓝衣女子却是药王谷的人,如今这三派齐至,让众人心中一阵疑惑,在那疑惑之中还有一丝的不祥之兆。
“哟,这不是药王谷的龙姑娘么?今日有幸一睹龙姑娘芳容,真是在下之荣幸啊,在下敬龙姑娘一杯。”
只见从楼上角落阴暗处坐着一黑一白两人,由于角落昏暗,众人看不清二人的脸,只知道敢挑衅药王谷的人定不是什么善茬子。
说话的是那黑衣男子,话语中透露着挑衅的意味,挑衅之中还带着一丝兴奋,犹如野兽发现了猎物一般。
若兰刚坐定,就从对面二楼飞下一只酒碗,直奔其面门,只见若兰丝毫不慌,一双素手从容往前一递,顺势接住了那碗,正待喝,却见那碗里所装并非一般酒水,里面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不断变换,丝丝热气从碗底升起。
“七绝散!“若兰心头一惊,这七绝散可是唐门独门毒药,一但侵入人体,此人立刻七窍流血,最终化成一滩血水。
“哼”只见若兰只惊不惧一声冷哼,轻抖接碗的手,一颗雪白药丸从其袖中滑落入碗中,那药丸一入即化,随着药丸的溶化那酒也恢复成普通颜色,若兰颔首微抬将酒送入口中。饮罢,玉手一挥那碗直朝黑衣男子飞去,去势之猛让那黑衣男子有些惊措不及,用手慌忙一挡,将那酒碗撞在了柱子上,一脸阴恶的冲着若兰说道:“药王谷的解毒手法果然不同凡响,在下唐三真想再领教领教。”声罢,只见一身着黑衣,骨瘦如柴,两颊内凹的男子从角落走出,一双鼠目紧紧盯着若兰。
“唐三!是唐门的人,难怪会找药王谷的茬。”
“唐门黑白双煞之一,唐三!那另一人应该就是白煞唐宇了,他们今天来了定没好事!”众人一听是唐三,顿时心里恍然,在这江湖之中也就唐门和药王谷有不解渊源。
“唐三?没听过。”若兰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一眼唐三,淡淡的说道。
“你……“
“小子,你就不能安分点么?”乞老对唐门的人一直都不感冒,看见他们就有气,语气非常生硬。
“哼,你一个老头子不要倚老卖老,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我倒也想试试。”
“呵呵,年轻真好,气旺,不过,降龙十八掌不适合你,我看就让你尝尝打狗棒吧。”说罢,乞老单脚发力猛的一踢,只见那玉棍向外飞去直奔唐三,就在这时一个灰黑布包先玉棍一步直取唐三面门,那看似是一柄剑。唐三一惊,他没想到乞老说出手就出手,丝毫不顾及自己是长辈,他更没想到以唐门如今在江湖的地位还会有人主动找他们的事。
此时唐三被这两人的攻击弄的措手不及,没有丝毫反抗意识,那布包虽未至但所散发的强劲气势将唐三的脸刺得生生做痛,甚至都渗出了血,更何况后面还有乞老的打狗棍。眼看唐三快被击中,这时一个白影突然出现在他背后,只见他双手抵在唐三后背,猛地一发力,唐三双手抬起,可以感觉到一股股气流缓缓的从后背传到双手,竟将那布包和后面赶来的打狗棍弹了回去,此人正是唐门双煞之一唐宇。
“乞老这是何意?我唐门今日可没招惹丐帮。”唐宇瞟了一眼那布包所飞之处,正是那醉倒的黑衣男子,此时已经坐了起来,但却戴着斗笠,看不清楚脸,然后对着乞老道。
“老头子我看不惯这小子,想代唐门好好管教管教。”
“我唐门自有我唐门的管教方式,这就不劳前辈挂心了。”
“你唐门就管教出了这样的弟子?”
“这不用你管。”这唐宇看似把乞老当前辈看,语气却越来越霸道,很明显他有点不耐烦了,即使你乞老是前辈他也丝毫不在乎。
“你……”乞老见对方越来越傲慢,心里极其不忿,正待出手却被少林方丈拦住,只见玄空大师摇摇头示意不要鲁莽,今天来这里还有正事,乞老见此便坐回去,但可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忍的很辛苦。
“这位少侠从未见过不知出自何派?”唐宇见乞老不再言语,便转向那黑衣青年。
“你是在问我么?呵呵,我不过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一个流浪的人而已,无门无派,那样或许就自由的多吧,没了牵绊。”
“那你可知道我们是谁?要知道我们一个手指头都能灭了你”这时唐三已恢复过来,由于刚才的屈辱此时他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再听那黑衣青年说自己无门无派,便无所顾忌的对其吼道,似乎已经忘记自己刚才仅被别人的剑气就刺出了血。
“天下第一毒门————唐门。”
“小子,既然知道你还有种和我们做对?”
“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
“你可知道,你这样可能会害死自己。”唐宇并不像唐三那么鲁莽,他做事谨慎,不会贸然行事,他相信能只凭布包散发的气势就能将唐三的脸刺出血来,这人一定不简单,哪怕他无门无派。
“人活在这世上却一直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那这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
“阁下的人生一定不会平平淡淡。”
“再踏入这个江湖之前我就已经习惯了,即使波涛汹涌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见那黑衣男子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哼,阁下好自为之。”说罢唐宇便坐了回去。
“小女若兰,多谢少侠相助。”若兰一直盯着那青年看,在他语气中似乎透露着不满 ,而这不满中还带着一丝无耐,而在这两种情绪之下还带着浓浓的忧伤。若兰能感觉到这些情感的透露并不全是因为她的事,她很好奇敢惹唐门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家族背景,她以为是相熟之人,可再怎么看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熟人,但毕竟别人为自己出手,便过去道谢。
“呵呵,那这位小姐是否要以身相许呢?。”
“你……哼!”看着眼前这黑衣男子玩味的盯着自己,若兰顿时心生怒气,这少年和刚才与唐宇对话时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兰原本想要道谢的心思此时完全消失殆尽,冷哼一声,带着怒气回到座位。
“呵呵,各位客官,可是小店招待不周,让各位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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