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风雪第十二章世间安得双全法4

疏浓进了东厢房的门，并没有开灯。她不想吵醒了梁齐钰，免得又是一番纠缠。梁齐钰向来眠浅。疏浓只能轻手轻脚的在房间里摸索。

“你竟是还知道回来？”募得传来声音，吓了疏浓一跳。强自镇定下来。便知是梁齐钰已然是醒了。索性便开了灯。突然地光明让疏浓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睁眼看见的便是梁齐钰坐在东厢房雕花的红木大床上，鸳鸯戏水的殷红锦被盖在他腿上。床上的锦帐只用银钩勾了一面，另一面就那么铺在地上，大红洒金的，洒了一地。这样的时段，这样的场景，疏浓不合时宜的竟然觉得很旖旎，是风光旖旎。

满眼的都是苏绣，疏浓好半天才适应。就连梁齐钰身上的睡衣也是。卷草纹的薄中衣。疏浓突地就觉得，说在导师的办公室是穿越，实在是不太合适，在这东厢才真真算是。

奶奶是江南的大户。去得早，爷爷并未续弦。这梁家老宅，总有那么种仿江南园林的意味。就连房间里也是别有韵味的。东苑东厢，是四年前他们的新房。爷爷念旧，并没有让人换了此间布置，仍然是当日的场景。

梁齐钰早已掀被下床，走到疏浓跟前，疏浓却并未发觉。“怎的？很不好回答么？”要知道他早就算准了她会来大院，才没有回去。她倒好现在才回，也不知刚才在东厢门口做什么，竟是久久不进来。

“对不起，我手机静音的，你知道，导师他最讨厌译书的时候电话响了。我都忙疯了，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所以……”

“好了，不要给我解释了，你明个给妈妈请罪去。”梁齐钰走到烛台边，随手就将鸾凤和鸣的红烛给点了。烛光闪烁，照的他的脸也柔和了几分。疏浓看的恍惚。梁齐钰拖过绣凳来给她坐，疏浓就势坐下。“吃饭了么？今个晚上？”梁齐钰也坐下。这莫家常的话让疏浓愣了，过了一会儿才答。“晚饭没吃，只吃了宵夜，徐师兄带的麻辣烫。”疏浓觉得无比的别扭。这样的谈话真的适合他们么？

梁齐钰指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桌面。沉吟片刻方说“你忘了会胃疼了？”疏浓不知作何回答。梁齐钰又事无巨细的问了些家常话才放过疏浓。疏浓去洗漱的时候隐约听见他嘟哝了就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疏浓并没有在意。

东厢并没有洗浴设施，只有一个大的木质浴桶。旁边炉子上烧着水。疏浓伸手进桶，水温正合适。抬头看见几案上的卷草纹的中衣。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受。脱了衣裳就进了浴桶里边。很舒服，比之浴缸别有一番风情。泡了一会儿，便困意来袭。疏浓顾不得这惬意，草草洗漱完，换上中衣，便进了寝室。

灯已经关了，只剩了鸾凤和鸣的红烛还亮着。一片寂静。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诗“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疏浓摇散这念头。不吉利。

走到床前，又犯难了，梁齐钰睡在在了外边，这要让她怎么进去。纠结了半天，是叫醒他还是不呢？算了，不管了。疏浓心一横，先站在红木雕花床上，眼睛一闭，从梁齐钰身上跨了过去。不由得呼了口气。坐下，抬手去拉锦帐，奈何总是拉不过来，想来是勾住了丝线，疏浓刚要探身去看看的，就见一直指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巧巧的就放下了锦帐，瞬间世界暗了下来。透过月光却分明能看见大红洒金铺了一地，奢靡的很。疏浓大窘，怎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呢？

颈间一凉，却是梁齐钰给她将被子拉到了颈下，缎面的锦被有些凉，疏浓瑟缩，却听他说“睡罢。”

如蒙大赦。

也不只是为何，梁齐钰说了睡罢之后，疏浓当真是困得紧。好像过了十二点就精神兴奋的睡不着的不是她了一样。脑子里竟出现了一句才子佳人芙蓉帐，疏浓还未去探究，就像受到了周公的召唤一样，困倦难忍。

记忆之中，好像只要梁齐钰在侧，便能好眠。疏浓再也想不起什么了，终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枕侧已经没有人了。疏浓不禁松了口气。要是让她早上面对他，还是真的不知要怎样面对。疏浓遇事总是会躲避，可能是少时疏雅给她惯得毛病，小时候只要有人欺负她，疏雅总会给她上前。才成了这样懦弱的性子。

疏浓洗漱完，匆匆赶到正院。就见梁齐钰跟老爷子在下棋。铁马冰河，楚河汉界的，酣畅淋漓。杀伐的正欢。悄悄的过去，并没向爷爷问安。爷爷爱对弈，不愿有人打扰。梁齐钰却看见她，疏浓冲她笑。疏浓穿过回廊，去后花园找婆婆，没有猜错的话，婆婆一定在后花园喝茶。

“阿钰，不专心可是兵家大忌。”老爷子已将梁齐钰杀的片甲不留。端起大红袍来抿了一口。

梁齐钰只是笑。刚才阿浓过来，白子落错了位置。如若不下错的的话胜负还不可知的。无奈落子无悔。“要不孙儿再陪您开一局？”

老爷子抬手将棋子搅乱。“别介。老头子不跟不在状态的人对弈。”笑着看他。

梁齐钰只是笑，将棋子分开，放进棋罐里。慢条斯理的。

老爷子抬手就是一下子敲他“臭小子！别在这给我装孙子，还不快去！心里急得什么似得还给我装蒜！”

梁齐钰由着老爷子打。“那孙子这就去了。”故意在“孙子”二字上重音。说着就穿了垂花门向后花园去，身后传来老爷子笑骂“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