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上雪 第36章长空寂寞二

    叶伯乾站在书桌边看着世勋,“做茶叶生意?阿德,世勋说这话你信吗?”

    德叔有些为难的说道:“老爷,我们一家子的人都在做生意,世勋说他在云南做茶叶生意那肯定就是,我相信少爷说的。”

    叶伯乾冷哼了一声,“阿德,你就袒护他吧,哪天他把这个家捅了个窟窿,我看你往哪儿哭去。”

    德叔看着满脸怒气的叶伯乾就不说话了。

    叶伯乾走到世勋的面前,拿起世勋的手给德叔看,“你好好看看,这满手的茧子是做生意做出来的吗?”他生气的在书桌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指着世勋说道:“你说,敢做就敢当,别让阿德跟着你为难。”

    “爸爸,我并不想骗您,我这么做也是为家里考虑。”

    “哦,你到懂事了,知道为家里考虑了。那我问你,你是跟着重庆还是延安。”

    “爸爸,我要说了,还请爸爸不要说出去,就只您和德叔知道就行了,现在广州还在日本人的控制下,我担心……”

    “这个我自有主张。”

    世勋看了看父亲,也看了看德叔,“我在重庆,我参加了国民空军。”

    叶伯乾怒气冲冲地说道:“阿德呀阿德,你听听,这就是你的好少爷,竟然违背家规去当了兵,这叫我有什么好说的。”

    “爸。”

    “老爷。”世勋和德叔同时说道。

    “算了。”叶伯乾无力地摆摆手,“你既然有你的志向,我也不会勉强你,那你不好好打你的仗,回来广州干什么?”

    “爸,实不相瞒,现在抗战形势不乐观,日本人封锁了所有海上的交通线,我们的物资供应已经跟不上了,缺钱缺药缺燃料,现在几乎什么都缺,我这次回来就是跟您商量资助……”

    “如果不是你老爹有几个钱估计你是不会回来的吧?”叶伯乾忍不住说道。

    “老爷,您就不要说这样负气的话了,少爷他们也不容易。”

    叶伯乾气得直哼哼,“阿德,你就由着他吧。”

    “老爷,哪次为抗战募捐您不是带头捐钱捐物,咱们家里在南洋的资产不都捐给抗战了吗?”

    “好啊,你们两个合起来算计我。”叶伯乾气得胡子直抖。

    “爸,德叔是想告诉我,说不定我穿的军装,用的炮弹,吃的粮食就是用爸您捐的钱买的,我知道您是有血性的生意人,对国家的抗战大业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来说去还是你老爹没钱重要。”

    “呵呵呵。”德叔忍不住笑了起来,“世勋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离家四五年了也不捎个信儿回来,你爸爸几乎每天都会念叨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冷不冷,别饿着,这些话几乎天天都要在我耳朵里过一遍,你这次回来可要好好陪陪你爸。”德叔站了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我是困了,要去睡了,你们接着聊吧。”

    世勋看着德叔推门出去,就来到父亲的身边,“爸,天不早了,您不能熬夜,要不也早点休息吧。”

    叶仲坤赌气又坐了一会儿,才在世勋的服侍下上床休息。

    世勋刚推门进屋,就被一个人抱住了,阿宽趴在世勋的肩头哭了起来,“少爷,你真是狠心,一走四五年,也不告诉阿宽一声,从小到大阿宽从来没有跟少爷分开这么久过……”

    “好了,阿宽,我这不是回来吗?”世勋拍着他的背安慰着说道。

    阿宽擦了擦脸上的泪,“少爷,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我的事还没有完,还是要走的。”

    “你带我一起去吧,至少我们有个照应。”

    “不行。”世勋推开了阿宽,“你们谁都不能跟我去。”

    “少爷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竟不许人跟着。”阿宽赌气说道。

    “阿宽。”世勋皱着眉头看着他,“我现在不能跟你说那么多,总之,你不能去。阿宽,我累了,想休息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阿宽低着头来到床前给世勋放下帐子,默默出去了。世勋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撩人的月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叶家祖宅里的迎春花早就开过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蕊在风中摇摆,世勋在廊前的竹椅上躺着,看着旁边的迎春花丛发呆,这几年来的枪林弹雨让他此刻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安静,耳边没有飞机雷达的轰鸣声,也没有呼啸而过的炸弹,只有淡淡的风和这一丛一丛的花草陪着他静静地想着微云,他甚至觉得这份无期的思念也不再那么煎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上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默默地看着他,世勋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原来是世云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世云吗?快过来。”世勋微笑着看着世云。

    世云从走廊下飞奔过来扑进了世勋的怀中,他哽咽着说道:“五哥,我还以为你……”

    世勋搂着世云摸着他的头说道:“都长怎么高了,已经是大孩子了。”

    那个七八岁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世勋,过了一会儿才喊道:“世勋叔叔。”

    世勋看着他惊喜地说道:“你,你是阿元?”

    阿元一个劲儿地点头,“世勋叔叔,云叔叔说你去找姑姑了,你找到了姑姑了吗?”

    世勋竟呆住了似的看着阿元,他艰难地咽下喉头的苦涩,蹲下身看着阿元亮晶晶的眼睛,“没有,叔叔还没有找到你姑姑,不过叔叔答应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阿元懂事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湿,“叔叔,你不要哭了,姑姑会找到的。”

    “阿元。”世勋一把抱住了阿元小小的身子,心中如巨浪翻滚,几乎不能自已,他以为他可以平静地孤独地想念着微云,竟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和微云血脉相连的阿元,他紧紧地抱着阿元,就好像微云离他更近了一些。

    阿元像是感受到了世勋心中的悲戚,抱着世勋的头大哭起来。

    韵梅泪眼朦胧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个人,轻轻喊了一声,“五哥,你回来了。”

    世勋抹了一把脸看着不远处的韵梅,他低了一会儿头才笑着对世云和阿元说道:“阿元,让云叔叔带着你去玩好吗,叔叔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阿元抽抽噎噎地说道:“世勋叔叔,你一会儿一定要来哦。”

    世勋点点头,看着世云和阿元,“去吧。”

    “韵梅,你来了。”世勋笑着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快坐吧。”

    “五哥,你比之前瘦了好多。”韵梅微笑着说道。

    “是吗?”世勋摸了摸自己的脸,“回来时家人都这么说,我自己倒不觉得。”

    “五哥,听大伯说你在云南做茶叶生意,你的生意好吗?”


    “挺好的。”世勋笑了笑。

    “五哥,我好几年都没见到你了,上一次我去大佛寺祈福,求了两个平安符,听说你一直在找……五嫂,这两个平安符就送给你,一个你带着,保佑你身体康泰,一个麻烦你替我送给五嫂,就说我祝她岁岁平安。”韵梅把一个淡青色的荷包递给了世勋。

    世勋拿在手里抽出了荷包里的平安符,他捏着平安符的一角,笑着说道:“你有心了,韵梅,我替你五嫂谢谢你。”

    “五哥,我不要你感谢我,我也是……是你的妹妹,妹妹关心哥哥嫂子是应该的。”韵梅含着眼泪低下了头,“五哥,我妈还在等我,我走了。”韵梅站起身小跑着消失在了拐角处。

    世勋仰躺在竹椅上看着淡蓝的天,一行泪从眼角滑落发间,“微云,你看有这么多人关心你、想着你,无论你在哪里,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没过多久的一天深夜里,世勋带着父亲捐赠的银钱和李正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叶伯乾开始无比关心着战局,只要能看到与世勋有关的消息,哪怕是日本人的报纸他都会让人买来看。如果国军作战不利,损失了几架飞机,他就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生怕世勋有个三长两短,如果报上登了日本人飞机被打落的消息,他也会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跟德叔说,那说不定就是世勋打下来的。

    转眼到了炎夏,广州的夏天闷热异常,叶老太太时不时抱怨着世勋的不告而别,叶伯乾和叶仲坤陪着她听她唠叨着世勋的事。日常闲下来的时候,叶伯乾会亲自教授叶氏的子弟读书,现在广州城沦陷了,孩子们不得不去上日本人的学校,但回到家里,叶伯乾就严禁他们说日语,并会看着他们背《论语》、《大学》等一些中国的经典典籍,这日日忙来,不觉一年的时光就尽了。

    阴冷的冬天让阿元不肯起床上学,叶二太太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阿元从热腾腾的被窝里捞了出来。

    一个管家神色惊慌地进来了,“二老爷,快去前院大老爷那里看看吧,家里出事了。”

    叶仲坤心里“咯噔”了一声,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管家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大太太好像已经晕了过去,德叔让我赶紧请您过去,你快点去吧。”

    叶仲坤忙不迭地套上了鞋子就往前院跑去。到了叶伯乾的门前,竟有压抑的哭声从房中传来,他大步跨上台阶猛地推开门,“大哥,大嫂出什么事了?”叶仲坤刚进屋,就见德叔正跪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他顾不上德叔,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叶伯乾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妻子哭喊道:“阿芳,你醒醒呀。”

    叶仲坤站在床边看着一室的狼藉,焦急地问道:“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嫂这是怎么了?”

    “阿坤呢。”叶伯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满面泪痕地说道:“我是不行了,你一定要替我瞒着妈,世勋,世勋他,他牺牲了……”

    “啊!”叶仲坤只觉得如五雷轰顶,他身形摇晃着倒退了两步,撞到了窗前的花架,一盆开的正旺的银边墨兰“砰”地一声碎在了地上,他抱着头蹲了下来,哽咽许久才哭出声音,“世勋呐,世勋呀,这是要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阿宽这两天老是觉得心惊肉跳,觉也睡不踏实,挨到天快亮的时候正迷迷糊糊要入睡,却被急促地拍门声惊醒,他惊的一跳,大睁着眼睛看着还有些朦胧的帐顶,再也无法入睡,他听见有人低声说着话,脚步声急促又慌乱,他坐起来穿了衣服刚出门,就见二老爷急匆匆地往大老爷院里走去,阿宽忙跟在叶仲坤后面进了院,来到正屋门前,透过门缝竟看见德叔跪在地上哭,他推开门一把抱住德叔,“德叔,德叔,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德叔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阿宽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在正对着门的桌上发现了一个包裹,他拿起放在包裹上面的一张纸,拼命地睁大眼睛看着纸上的字,竟是一张阵亡通知书,上面写着:“叶世勋,广东广州人,空军第二大队上尉,中华民国二十七年五月四日入伍,民国三十二年十二月一日阵亡于常德对日空战,年二十六岁,妻程微云,父叶伯乾……”

    阿宽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扑倒在地上抓住德叔剧烈地摇晃着,哭着喊道:“德叔,你说话呀,你说话呀,少爷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少爷不是去做生意嘛,怎么会这样……”

    “阿宽,少爷离家后就去参加了空军,他怕家人受到牵连就一直没说,我也是上次少爷回家才知道,少爷,少爷他牺牲了……”德叔泣不成声地说道。阿宽呆呆的坐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他震蒙了,他怎么都不能相信少爷已经不在了……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外,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台阶上,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冷冷的雨点陨落纷纷,如细密的银针般打在阿宽的脸上,他这才觉得脸上、心里一阵剧痛,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声震动了整个叶家。

    叶老太太不相信孙子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她狠狠地打了阿宽一个嘴巴,“你哭什么,你少爷在云南做生意呢,参加什么抗战,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周围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叶老太太这么严厉过,竟一时鸦雀无声,叶老太太环视了一下周围,厉声说道:“老大媳妇呢,老二家的,去把你大嫂叫过来,我倒要问问这一大早的合家大小都在这儿哭什么,我却不知道。”

    二太太见瞒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妈,阿宽说的都是真的,大嫂她已经昏死过去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你说什么?”叶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世勋,我的孙子……”叶老太太一时受不住,一口气没上来竟昏死过去。

    “妈——”叶二太太扑过去抱住了昏过去的婆婆。

    屋里已是乱作一团,叶家也乱了,叶伯乾已然不能起身,叶仲坤只好让人悄悄去请了一个老中医过来,老中医给老太太搭了脉息,略一沉吟,“二老爷请借一步说话。”

    叶仲坤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抱拳问道:“大夫,我妈要不要紧?”

    老中医说道:“你家老太太并无大碍,不过是急火攻心,我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应该就没事了。”他见叶仲坤面带悲色,便问道:“敢问二老爷,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二老爷竟面带悲色?”

    叶仲坤不自然地笑道:“哦,没事,就是一大早管家来说我妈起不来床了,这不是担心我妈吗?”

    老中医也笑了,“二老爷真是孝顺,不过老太太虽不要紧,但她年事已高,还是要小心些,今年天冷,要多注意保暖,多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常给她宽宽心,也就没事了。”

    “好,大夫请你跟管家到书房开药方,我这里要照看我妈就不远送了。”

    “二老爷请便。”

    送走了大夫,叶仲坤看着依然昏睡着的母亲长叹一声,他起身对二太太说道:“你跟凤仪在这儿看着妈,妈醒了就叫我,我去看看大哥。”

    “二叔。”凤仪抹着眼泪问道,“世勋真的回不来了吗?”

    叶仲坤看着她沉痛地点了点头,凤仪捂着嘴哭了起来,“二叔,那我弟弟的尸骨在哪儿?怎么运回来?”

    “世勋他开着飞机直接跟小鬼子的飞机撞上了,全都炸了,残骸都洒在荒山野岭了,什么也没有……”叶仲坤说不下去了,他擦了擦眼睛说道,“凤仪,你大哥不在,你要好好照顾你爸妈。”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凤仪扶着门框慢慢坐在了地上,她看着门外越来越紧密的冷雨,伏在门框上失声痛哭。

    叶老太太终于醒了,她虚弱了很多,她睁开混浊的双眼看着围在床边的儿女子孙,喘着气问道:“世勋呢,老大,世勋呢,你把世勋弄哪儿去了?”

    叶伯乾拉着母亲的手跪了下来,含泪说道:“妈,儿子不孝,世勋他再不能侍奉在您跟前了。”

    叶老太太无力地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了,你们别跪着了,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看着叶伯乾、叶仲坤和叶二太太都出去了,叶老太太说道:“阿宽娘,你扶我起来。”

    “哎。”阿宽娘擦了擦脸,赶紧上前在老太太身后垫了几个枕头,扶着她坐好。

    “你把我孙子的结婚照拿来给我看看。”

    阿宽娘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旁边的桌上拿来了世勋的结婚照。叶老太太含泪抚摸着照片上世勋微笑的面容,“阿宽娘呀,平心而论,世毅、世平、世轩、世敬、世勋,除去世云还小,我这个几个孙子都是不错的,你说是不是?”

    阿宽娘含着泪答道:“老太太看人是不会错的,这几位少爷我看着也觉得好。”

    “是呀,我这几个孙子里头,只有世勋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也跟我最亲,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世勋小时候的模样,小小的人儿,多懂事……如今,世勋不在了,我这心头就像给剜去了一块,疼得我呀……”叶老太太抱着相框忍不住哭了起来。

    “老太太,您要保重呀。”

    “可是,我的孙子他牺牲的值呀,他是打鬼子牺牲的,这小鬼子在中国造了多少孽,不狠狠地打他他能走吗?眼下,广州虽然陷落,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的孙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我的孙子是为国捐躯的,就算赔上我这条老命,我也要送他一程。”叶老太太含着泪咬着牙狠狠说道,她擦了擦眼泪吩咐道,“阿宽娘,你去跟老大他们说一声,就说明日,我叶白氏要开祖宗祠堂,告慰祖宗在天之灵,把我孙子的牌位请入祠堂,叶家上下不论尊卑,不论男女都要裹素戴孝,送我叶家的英雄上路。”

    “是,老太太。”阿宽娘低着头出去了。

    一夜之间,叶家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屋檐,窗棂,门楣,走廊,枯树,花藤,处处都挂着白幡素花,冷雨飘过,竟生出一片凄迷。叶白氏腰系白带拄着拐杖在阿宽娘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叶家祠堂,叶家诸人和闻讯赶来的亲朋陆陆续续来到了叶家祠堂。叶文氏站在祠堂正屋的走廊下,看着堂前站满的叶家人和叶氏宗亲,朗声说道:“各位宗亲,今日我叶白氏大开祖宗祠堂,不是祭祖,亦非祷告,如此大张旗鼓扰动祖宗安宁,让叶家上下披麻裹素,惊动各位宗亲冒雨前来,实是为了送一送我叶家的好儿郎,叶氏的好子孙。我的第五个孙子世勋,早在民国二十七年参加了中国空军,在我们头顶上跟日本人的飞机决战,日本人是怎么轰炸广州的,我们每一个人都还记得,那是死伤无数,惨不忍睹!可我的孙子不幸战死了,他驾着被打烂的飞机直接撞向了日本人的飞机,跟小鬼子同归于尽啊,竟是尸骨无存,他才二十六岁呀!今天,我就是有心安葬我的孙子,也只能做个衣冠冢。”叶文氏已是泣不成声,堂下叶家人和不少叶氏的宗亲都已是小声啜泣,凤仪和叶二太太搀着大太太,三个人已是泪水涟涟,阿宽和世云死死地咬住嘴唇,任泪如雨下。白衣素裹的韵梅摇晃着跌在了雨水里,裙幅荡漾开来,她的眼泪混着冷雨落个不停,她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悲痛,哭喊了出来,“五哥,五哥……”

    “都不要哭了。”叶白氏擦干了眼泪朝着堂下哭成一片的叶家人说道,“我们叶家虽然世代经商,但也是有血性的中国人,抗战以来,我叶家捐钱捐物支持抗战,我的孙子也上了战场,他虽然牺牲了,却是我叶家的大英雄,可这广州城满是太阳旗,我不能拿叶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去撞日本人的枪口,但我不能不告诉叶家的祖宗,不能不祭奠我孙子的英灵,我要堂下所有的叶家人都记住,今天是我叶家最难过的日子,将来抗战胜利了,不论叶家还有没有人在,不论叶家的子孙在哪里,都要祭天拜祖,告慰叶家的英灵!”

    “今天,我还要给叶家的祖训加上一条,那就是永生永世不跟日本人做生意,永生永世不卖日本人的货物,我叶家就是钱财散尽,家毁人亡,也不能与日本人苟且,做卖国辱家的勾当……”叶白氏摇晃着倒在了一直扶着她的阿宽娘怀里。

    “妈——”

    “奶奶——”

    叶家人围了上去,抱住了已是心力交瘁的叶白氏。



第36章长空寂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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