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湾,弥林。
大金字塔。
“陛下,这是贤主们为您准备的命名日贺礼。”
王座厅内,来自阿斯塔波与渊凯的奴隶主代表恭敬的低下头。
依伦娜坐在王座上,依旧穿着凹凸有致的开叉蓝裙。
她喜欢这种打扮,既能彰显女王风范,又能降低衣物的束缚感。
“瓦雷利亚钢?”
依伦娜眸光微闪,手指缠绕一条龙首吊坠的项链。
仔细打量,链环普普通通,吊坠却是宗师水平的瓦雷利亚钢雕刻。
有点莫名的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奴隶主立马上前一步,谄媚道:“只有来自古瓦雷利亚的瑰宝,才能配得上血统高贵的真龙之血。”
“很不错的礼物,可见真心。”
依伦娜笑了笑,将项链放回盒子。
自从捉捕到遗失在外的红龙,消息不胫而走的悄悄外泄。
不止弥林的伟主彻底老实,就连另外两座奴隶城邦的贤主与善主也愈发服帖。
原本动摇的统治,出奇的稳不可破。
不过
依伦娜瞥过大厅角落的秃头巫师,微微蹙起黛眉。
驯龙计划迟迟没法完成。
仅剩的红袍巫师控制不了红龙,百般推脱寻求亚夏的帮助。
也因此,看不见女王骑龙的奴隶主们,日渐升起怀疑的苗头。
私底下悄悄搞小动作,有预谋的针对统治。
想法刚出,奴隶主代表恭敬鞠躬,带着向往请求:“仁慈的女王,何时才能举办大会,让奴隶湾见证龙王家族的伟大。”
言外之意,有龙没龙拉出来溜溜。
依伦娜不动声色,说道:“不用急,最近奎尔斯的商人经常光顾奴隶湾,等生意过去举办一场盛会。”
“可据我们所知,奎尔斯的商人正在和旧镇海塔尔家族开战。”
大厅一侧站出来另一个阿斯塔波打扮的短胡子贤主,眼神高傲的提出质疑。
奎尔斯从奴隶湾大批量购买奴隶,投入对旧镇的侵略。
更有甚传出,有一批奴隶感染灰鳞病,被驱赶到旧镇作乱。
如今的旧镇人人自危,联合整个河湾地进行反扑。
何时打完战争,还是未知数。
“你是在怀疑我?”
依伦娜细眉上扬,警告道:“对女王不敬,会被割掉舌头。”
短胡子贤主被唬的一愣,解释道:“并不,我们只是很期待。”
“那就回到家中,安心等消息。”
依伦娜很不客气,抓起侍女托盘里的盒子,转身离开大厅。
只留下一众奴隶主们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大金字塔,地牢。
依伦娜带上无垢者护卫左右,又一次推开地牢的厚重石门。
轰隆隆!
石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十分刺鼻。
夹杂硫磺与腐臭,缭绕在鼻尖不好散去。
“火把。”
依伦娜眸子微沉,接过无垢者递过的火把。
借着朦胧火光,慎而又慎的走入漆黑地牢。
呼——
脚步刚响,一股灼热腥风从地牢深处涌出。
依伦娜脸色紧绷,握着火把的指尖有些麻木。
无龙时,做梦都渴望找到一条龙,重振家族荣光。
数次接触巨龙失败的经历,却将面对龙时的勇气消磨的所剩无几。
“吼”
伸手不见五指的石砌地牢,回荡起一阵喉咙挤压时的低沉吼叫。
依伦娜死死盯着前方,牢记婆婆曾经说过的不能对巨龙展现软弱。
“嘶嘎!!”
下一秒,赤红龙焰兀地喷涌,灼烧高高的天花板。
火光映衬下,一抹龙形轮廓显露而出。
鲜艳的红色鳞片、荆棘般的细密倒刺、足以咬碎钢铁的惨白獠牙
一条红色巨龙被锁链拴在墙角,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充斥恶意。
它的外形就像母亲梦火与两个黑色、蓝色的兄弟。
通体鲜红的鳞片与翼膜、三对龙角与下颚倒刺呈灰白色,背鳍也是颜色相近的暗红。
看起来威武雄壮,是个天生的战士。
“安静,戴安利娜!”
依伦娜伸出一只手,以高等瓦雷利亚语呵斥。
她学过束缚魔咒,可没能掌握血液中的火魔力。
用高等瓦雷利亚语驯龙,也算说得过去的平替。
“嘶嘎!!”
红龙暴躁易怒,张大龙吻冲着银发女人凶悍嘶吼。
拒绝高等瓦雷利亚的安抚,更不认同对方命名的名讳。
依伦娜胆颤心惊,面色微微变化。
红龙琥珀色的竖瞳观察入微,瞬间张开双翼前扑,脖颈间的锁链拽的嘎吱作响。
狰狞龙吻碰不到对方,可口中的炙热将其完全笼罩。
依伦娜皮肤烫的通红,再也扛不住身心压力。
火把慌乱丢下,贴着墙壁快速后退。
轰隆隆!
待人影跑出地牢,厚重石门轰然关闭。
同一时刻,大竞技场。
后台休息区。
一个寸头小子蹲坐在无人角落,怀抱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白皙皮肤涂抹黄泥,落满灰尘的发茬透着银色,身体颇为消瘦。
莎莎莎!
一个黑发壮汉走到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用柠檬蘸盐擦拭一柄宽大巨剑。
寸头小子谨慎的偷瞄一眼,身体紧绷起来。
关在大竞技场有段时间,这里到处都是人吃人的压迫。
奴隶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怜,反倒存在互相碾扎的弱肉强食。
若非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可能屁股都要开花了。
“别怕,我对小子没兴趣。”
黑发壮汉头也不抬,说话嗓音懒散有腔调。
寸头小子拉开距离,不愿交涉。
大竞技场改变他对奴隶的认知,也改变多年塑造的世界观。
仁慈之前,首先掌握施加仁慈的权力。
否则,只是蠢货。
“你就是伊蒙,和女祭祀一道来的小子?”
黑发壮汉转头瞥了一眼,像是看珍奇猎物似的上下打量。
“你是谁,认识萨丽?”
伊蒙猛然抬头,对一路帮助自己的中年女祭司很重视。
“不认识,一个卖药的女奴。”
黑发壮汉撇撇嘴,随口道:“待会你也要上场,记得把剑磨锋利点,免得连对手的肚皮都捅不穿。”
说罢,将半拉柠檬随手一丢,拎着巨剑起身走开。
半路上,还单手挽了一个剑花。
伊蒙半信半疑,捡起柠檬保养手里的钝剑。
对方样貌不算出众,胡子拉碴的沧桑面孔,浑身结实肌肉。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暂时没有流露出敌意。
很快,大竞技场展开决斗赛。
奴隶们身披盔甲、手持武器,从拉开的铁闸门里鱼贯而出。
伊蒙混在其中,浑身上下只有一把铁剑。
“他也在。”
穿过人群看到黑发壮汉,脚步慢慢往对方靠。
观众席上,观战的奴隶主与商人交头接耳,对看好的奴隶下注。
依伦娜也在,神情恹恹的靠在桌子上。
竞技场内,伊蒙心情忐忑,抬头观望神态丑陋的奴隶主。
冷不丁的,注意到单手扶额的依伦娜。
“是她,那个老女人。”
伊蒙暗自腹诽,考虑要不要露面。
双方的见过几面,但过程不算友好。
况且,一点惦记兄弟婚姻的女人,不值得信任。
冒然暴露身份,说不准会被关进密室
那就再无天日了。
“小子,待会跟在我身边。”
黑发壮汉突然撞来,语气凝重的叮嘱。
伊蒙思绪飞转,做出最有利的决定:“好。”
他这小胳膊小腿,没人罩着肯定是过不了这关。
铛铛!
决斗很快开始,看守敲响铜锣。
“啊!!”
奴隶们迅速反应,挥剑砍向周围人。
顿时,竞技场变成可怕的修罗场。
伊蒙迟疑半秒,脸上就被溅了一滩血。
“小心点,我不能时刻盯着你。”
黑发壮汉大吼一声,挥舞巨剑冲入人群。
剑分许多种,按照时间演变大致为单手剑、双手剑、手半剑。
当今最常见的就是手半剑,结合前两者之长,适合挥砍与突刺。
巨剑则是双手剑的分支,突出一个势大力沉。
伊蒙愣愣的,看着黑发壮汉凶猛的身影。
巨剑足有巴掌宽、一米八长,论起来虎虎生风,砸也把人砸死了。
黑发壮汉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敌。
不是被砍死,就是被砸碎骨头。
鲜血四溅,猛的令人发指。
伊蒙扬起一抹微笑,跟在身后躲闪。
渐渐的,时间来到中午。
竞技场内尸横遍野,只剩不足十分之一的奴隶还站着。
伊蒙就是其中之一,默默躲在墙角。
有人注意到他,还以为半大小子会最先死掉。
没成想活到最后。
铛铛!
看守敲响铜锣,活着的奴隶拖着疲惫伤躯,返回铁栅门后的休息区。
伊蒙走在最后,不想惹到杀红眼的家伙。
按照竞技场的规矩,每场活着的人能美餐一顿。
不用那么快关回阴暗潮湿的牢房。
进入铁闸门的最后一刻。
伊蒙悄悄回眸,望到依伦娜离席的蓝色背影。
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入夜,万籁俱静。
大竞技场,地下牢房。
伊蒙还是缩在角落,手里啃着一块没吃完的烤土豆。
活下来的缘故,临时换了牢房。
虽然还很潮湿逼仄,但总算没那么拥挤。
伊蒙抬眸一瞥,黑发壮汉就在靠小窗的位置闭眼酣睡。
多好的机会,他生出一个想法。
拉拢对方,谋求未来。
这是曾经的他不会有的想法。
这种事情大哥贝尔隆与三弟梅卡做的最多,笼络麾下的支持者。
他更愿意活的潇洒一点,只在峡海对岸的里斯与泰洛西安心经营,还没弯下腰礼贤下士过。
敢想敢干,伊蒙一咬牙起身。
走到靠窗位置,夜风恰巧吹散乌云,露出皎洁的月光。
一束月光洒下,照在弥林最高的建筑上。
伊蒙仰头眺望,看到高高在上的大金字塔。
居高临下,充满对底层人的压迫。
不知是不是错觉,耳畔似乎听到为不可闻的龙吼。
很愤怒,内心填满火焰。
“你在看什么?”一笔阁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