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吐蕃王城大道第二曲深处的一个普通宅院。从外面看这府邸与一般富商的宅院没有什么不同,门匾上简单地刻着“幕府”两个字。经过前面的屋子,从一个小小圆门中穿出,又在两个夹壁中走了一会儿,眼前就豁然开朗,长廊曲折,横跨在湖面上,光滑如镜的湖面上碧波荡漾,视野开阔,让人精神一震。
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是长廊,长廊的尽头有一处精巧的亭子。此时,一位白衣少女正坐在亭子里,她不远的前方一个精壮的汉子正拘谨地站着,像是在禀报什么。
这个汉子正是会宾楼的掌柜林福了,白衣女孩呢?就是雪儿了。她抬起手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目光悠远地望了一眼湖面。林福缓缓讲完了,轻轻抬头看了小姐一眼。
他小心地开口道:“小姐?”
雪儿眸中神色一凝,道:“还真是小看了南宫焰。这小子,有点谋略。”
林福道:“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有您画像的口供,现在在南宫焰手里。我们要不要——?”
雪儿凝神想了一下,却道:“林福,我们今晚给王相小姐的饭食里加些料,让她好好睡一觉。”
林福连忙道:“是,小姐。”他嘴上答应着,心里还是想问,这份口供和画像怎么办?小姐只字未提,可是他不能不想。这次是万幸,小姐被救回来了,要是没有救回,公子怎么绕的了他?现在南宫焰手里有这份口供和画像,要是等到吐蕃国主南宫烈再次回到王城,事情就更加棘手。
看着小姐在想什么,他不敢打扰,就静静等着。须臾,雪儿开口了,“眼下这情况,林掌柜可有高见?”
“回小姐,奴才今夜再探绿柳山庄,把口供偷出来。”
“下下之策。”雪儿接着道:“南宫焰的目的,一是想看看王相小姐会不会去取这份口供。同时一石二鸟,也看看我们会不会去取。如果我们去取,就证明我们在绿柳山庄有内应。而他在玉泉山脚下,答应了不再与我们为敌,当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我们今夜再夜探王宫别苑,那他就名正言顺,继续对付我们了。他今天这样大大方方地把这份口供放在桌子上,想必戒备一定森严。要是去了,很难活着出来。到时候更加被动!”
林福略一思索,道:“小姐,那如何是好呢?如果这副画像落在吐蕃国主手里,只怕也不好善了。弄不好,就是他对我们大周朝开战的借口。”
雪儿又思索了片刻,她问林福道:“也没有特别好的万全之策。你今晚带人从密道潜入,然后在离落云轩不远处放火,等侍卫们去救火的时候落云轩没有人的时候,你用火箭射南宫焰的书桌。注意不要伤人。”
说完后,她用手轻拍了一下桌子,想了想道:“你说南宫焰会不会把真的口供拿走,在这里放的是一份假口供?如果是的话,那又怎么办?”
林福缓缓说:“也许我们昨日不该纵虎归山。”
“已经过去的事情,说了有什么用?真是没有想到南宫焰这么有心机,远在南宫烈之上了。”
林福道:“小姐,要不您回大周朝去,只要您回去了,这里南宫烈即使想找麻烦,也没有对象啊。”
“你说的我何曾没有想过,可是现在路上真的不一定比我们待在这里安全。吐蕃有意与我朝为敌,路上盘查必定严密。我要是孤身一人,难免防不胜防。人多,则泄露行迹的可能性就更大。南宫焰看着还是个君子,他说过不与我们为敌了。堂堂一国王爷,想来还不屑于食言。可是,此外的两个对头,为人可没有什么底线。现在走,很危险。”
林福听小姐讲的有理,于是道:“那奴才就按照您刚才说的放火一计行事。”雪儿双眉紧蹙,伸手一挥道:“会不会是个圈套,就等我们往里面跳?如果是的话,你们去多少人,全部有去无回,也未必可以拿到口供。他的目的,会不会不是那木钟而是我。那么,不妥!”
林福这下完全无语了。
雪儿重重叹了口气道:“今晚我们按兵不动。你就派人给王相小姐的饮食里加点料,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好。其他的,容我再想想。”她交代完了以后,再次强调了一句:“且不可轻举妄动,中了南宫焰的圈套。只要我们没有行动,他应该是耻于毁约和我们为敌。”
林福道:“那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就按照您说的办。”他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嗫嚅道:“小姐,”
“怎么,你还有事?”
“小姐,公子来信言道,老爷下个月五十九大寿,希望您能——”
“又不是逢无逢十的大生日。你给公子回信,说我这里不得空。我明年一定回去,给父亲见礼。去吧。”
林福道:“小姐,您这样说的。可是,奴才——,奴才给公子回信能这样写呢?”
雪儿闻言叹了口,口气就有些软了:“你就写,我这边有事没有料理完。若是赶得回去,就一定赶到。若是实在回不去,就遥遥给他老人家磕个头,叫兄长如常行事,不要等我。”
林福知道劝也无用,他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勉强小姐,再说路上恐怕真的不太平。于是也不劝,行礼告退。
南宫焰回到宫中给贵太妃请安,太妃非常欣慰,儿子可是半个月没有回宫了。上次回宫,匆匆忙忙就待了一个时辰,说是大王有差事,不敢久留。这次不但回来还要住一晚,太妃也是很开心,可是她又明显地感觉儿子心不在焉。贵太妃想着儿子可能一段时间都在给大王当差,许是太累了。于是提早传膳,用膳后,她就体贴的让南宫焰早早去休息。
南宫焰告退回到毓庆宫,满达山已经早就拿了两套普通侍卫的衣服再等着他。南宫焰赶忙和满达山换上衣服,满达山拿起一个包袱背在背上,他们二人悄悄出了毓庆宫,去了马厩牵了两匹马。满达山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提前准备好了。他二人骑着马,直接出了王宫,快马加鞭往王城外的绿柳山庄疾驰而去。
快到绿柳山庄,他们又进了路边一户农庄,放下马匹。满达山从包袱里取出来两身衣服和南宫焰分别换上,换完后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庄户人家的汉子。等了一会,一辆送菜的车停在农庄门口,他们出了农庄,瞄着腰,低头推着送菜的车往绿柳山庄的偏门去了。这个偏门平时是供宫人行走的,这个时候天已经慢慢黑了,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两推着那辆车,于戌时又回到了绿柳山庄。
落云轩。
今晚,许是因为王爷不在的缘故,落云轩的守卫也没有平时用心。南宫焰带走了大半他从王宫带来的心腹,还剩下两三个守着门口,正在大声聊天。这时候,别院一个侍卫来通知他们,说雷总管有什么事情,让大家都去他的院子里去。这几个侍卫四下一看,也没有什么异常,况且正好有一队卫队巡查到这里,想着无事就和来人去了。
等到刚才的卫队巡查过这里,南宫焰和满达山急忙趁这个空挡,闪身进了落云轩。他主仆二人推门进去,又赶紧把门合住。在自己的房舍里,反到搞得和做贼一样,南宫焰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他示意满达山去卧房藏好,他自己则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那张写着口供和画着画像的纸。
南宫焰在心里又念了一遍,“表妹,我真的希望不是你。但愿全是我猜错了。”他在心里念完了以后,就静静坐在书桌前。今晚,只要那木钟出现,其他的就不用问了。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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