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本事不多,能干活是一样。一窝蚁 www.yiwoyi.com
两大水缸,来回几趟便挑了个满。
能干活的人在奴仆里不少见,但头天被卖了第二天不哭不闹就开始上工的,小芙可以说得上是头一位。
昨日同兰心一道来的婢女,高个头名唤兰香的,正伸头探脑地往厨房里看。
那汉子走了出去,扯着兰香道:“确定这丫头不情愿?我怎么瞧着她干活像是比谁都起劲…”
“穷山恶水的,什么人没有呢。”兰香低声道。
兰香与兰心一样,原是七夫人做头牌时就跟着伺候的。纪老爷不差钱,带七夫人回来时顺道将她们也买来。大家族伺候的奴仆也分三六九等,像她们这种从大地方来到小地方的自然觉得高人一等。
汉子也是穷山恶水出来的刁民,没有应她的话。
“兰心说不让她吃饭,先给她收拾一顿。”兰香又道,“等她服气了再带她来见我们。”
说罢,她一扭屁股便离开了。
挑完了两缸水,小芙揉着肩膀正打算歇一歇。
“让你歇了吗?!”
那汉子突然发声,吓得小芙往旁边闪了一丈。
汉子又道:“活儿还没干完,谁让你歇的?”他说着,一双三白眼看看厨房,指着角落的几捆道:“把菜洗了去!”
小芙没办法,又将菜提到院子里的井水旁洗了。
不一会儿,便将那些丝瓜玉米菜葫芦莴笋香菜洗得比她那张脸还要干净。
眼见
她干活是真的利索,那汉子也不知如何为难她了——让她做饭吧,生怕她给大家下毒。毕竟这丫头是他们绑来的,心里头实在没个底儿。万一她真的在汤里做什么手脚,遭殃的可是他们。
那汉子对着坐在灶台前的一个姑娘说:“你起开,让她来。”
那姑娘一抬头,一张脸熏得黑黄黑黄的,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
她犹豫了一下,将烧火的位置让了出来。
小芙不大情愿。
“我还没吃饭。”小芙双手一摊道,“没吃饭就没力气,我干不好活。”
汉子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他大声斥道:“我们花钱将你买过来,你这才干了多少活,就开始要饭吃了?!”
不讲理,简直是蛮不讲理!
“我是好人家的人,不是奴隶!”小芙气得脸都鼓了起来,“要不是你们合起伙来给我下药,我怎么会被卖到这里?!”
“你说这个没用,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流民,这里有谁认识你家人?”汉子呲着一口黄牙,口水都快喷到小芙脸上来了,“我们只认卖身契,白纸黑字的卖身契!”
小芙气得眼前发黑——自己是知道郝赞娘没有什么好心眼儿,可压根没想到她居然能干出贩卖人口的事儿。
刁民刁民刁民,小芙在心里骂了郝赞娘不知多少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芙硬气了一会儿,最后灰头土脸地坐在灶台前烧火。
烧火不怎么累人,却是个顶顶磨人的活儿,尤其是像纪家这种人口多的府邸,夫人一会儿开个荤一会儿又吃个素,不吃东西的时候还要起小灶备着热水用,这来来回回地折腾,灶间便离不得人了。
年纪大点儿不怎么打扮的女人都习惯了,年轻些的姑娘在灶间便要遭大罪——待久了就像刚刚那位似的,瞧着身条还能看,可脸都被熏黑了一圈儿。
那姑娘没说什么,转身又搬了个小凳子出来,去了旁边的小灶前看着。
小芙一下一下地抽着柴火往锅底填。
不一会儿,火候便旺了起来。
旁边的姑娘一回头,见火苗滋啦滋啦地往外窜,吓得抓住了小芙的手。
“你干什么?!”被熏成了黑黄脸的姑娘道,“哪有这样烧火的?!”
小芙双手一摊:“我只会烧热水。”
那姑娘没了法子,只能慢慢地教她。
“烧热水跟做饭不一样,热水烧开了就成,做饭你得看着,就像这口锅,它是焖锅,火候大了锅底就干了,要糊锅的;火候小了里头的肉焖不熟…”
从前的小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现在的小芙吃喝都眼看着要混不上,哪里有人教过她这些?当下便连连点头:“是是是,对对对,哎呀你真厉害。”
那姑娘兴许极少被夸,黑黄的面上像是浮起一丝红。
她垂着头回了自己的小灶前,小声地说:“烧个锅罢了,有什么可
夸的。”
小芙冲她笑了笑,说:“我叫小芙,你叫什么?”
那姑娘正犹豫着要不要同她说话,门口的汉子便吼起来了。
“绿珠,你离那新来的丫头远点儿!别招惹她!”
绿珠吓得将头缩了回去。
小芙没将那汉子的话放心上,又笑了笑:“绿珠,你这名还怪好听的。”
绿珠手一顿,偏过了头。
小芙讨了个没趣,讪讪回头继续烧火。
-
郝赞来到酒肆时,东家已经挺着肚子站在门前等了很久了。
见着郝赞,东家破口便骂。
“这时候才来?你怎么不睡到下午再来?!你跟小芙你门俩,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东家厉声问,“小芙呢?昨晚又睡你家了?!”
“小芙怎么会在我家?”郝赞被他问得没头没脑,“她不在店里吗?”
“放你娘的屁!”东家揪着郝赞的耳朵从店里进了院子。
后院门大开,那头老牛没栓,转着圈的拉了一院子的屎。
东家指着牛问郝赞:“小芙呢?小芙呢?”
郝赞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昨天赵大娘来,说让小芙去两坛酒到我家。我下午走得早,去钓鱼了,回家也没见小芙啊。”郝赞说着说着,脸便沉了下来,“那丫头…该不会又做那个去了吧?”
“做哪个?”东家不解。
郝赞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将他知道的告诉东家了。
东家听完,却是不信。
“小芙那丫头来
峄城时都快饿晕了,她是我在半道上捡来的。”东家道,“要干的话早就干了,哪有贱年开张的窑子?你这臭小子,偷懒不说,还诬赖起人来了!”
东家逮着郝赞一顿骂,正欲伸手打他,外间走进来一个大高个儿。
这高个头的年轻公子皮肤黑黑的,身材魁梧结实。模样倒是端正得很,只是一双眼跟鹰似的,盛着满满的戾气。
他进来先扫视了一圈,最后拧紧了眉头问:“小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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