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旗螯是开着车离开何广林那的,但最后他死的地方,却没有那辆车。
虽说,陈家村那个位置没有监控,但只要能找到那辆车,那么离沈旗螯死亡的真相应该就不远了。
不过,许明之和余光二人也不敢过于乐观。
果然,这世上很难有一帆风顺的事。
技术科那边倒是没费多少功夫就查到了那辆马自达最后的大概去向,许明之联系了昨天见过的徐东,让他帮忙安排了几个人,在技术科圈出来的范围内进行了搜索。
天快黑的时候,有人在一个垃圾堆场深处找到了一辆已经被烧得一片漆黑的马自达。车头和车尾的车牌都不见了,应该是被烧车的人拆走了。不过,即使没有车牌,也基本能确定这辆车就是3号晚上沈旗螯开的那辆马自达。
车子内部烧得连塑料件都融化了,想找到什么线索基本也不太可能了。这样的结果,虽然让人有些失望,但其实也不算意外。
徐东他们走后,许明之和余光二人站在垃圾堆场的入口处,一边抽烟,一边等着拖车过来。
“沈旗螯的死你怎么看?”许明之眯着眼盯着远处即将要完全黑下来的天幕,轻声问道。
余光缓缓将一根烟抽到尽头,手指一松,烟头落地,脚尖狠狠碾过后,他才抬眸,目光同样落到天际后,淡淡道:“沈旗螯才到这里几天,就能让那个‘六哥’亲自开口帮他安排工作,这说明他在这里混得不错。有这个‘六哥’罩着,这边即使有人看沈旗螯不顺眼,也不会这么快对他下手的。这么急切地想要杀他的,只有一个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许明之自然清楚。
余光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只有沈旗螯死了,那个人才会彻底安全。
先是孙金海吸毒过量猝死,再是沈旗螯被热死在番薯地,看来这个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杀人灭口的。
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许明之拧起眉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遗漏了什么。凡行过,必留痕迹。我们肯定是遗漏了什么!”
余光也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们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沈旗螯的手机号!”许明之忽地眼睛一亮,接着立马拿出手机,找出何广林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几句话后,许明之就从何广林那边问到了沈旗螯的手机号,挂了电话后,他立马将这手机号给技术科发了过去。
不过,许明之也不敢抱太大期望。
万一,沈旗螯和凶手之间还有单独的号码联系呢?
但是这一回他们好像运气不错,不一会儿功夫,技术科就来了电话,说是查到了一个未登记的号码,这个号码是7月24号才开始启用的,启用之后,只有过几次通话记录,都是和沈旗螯那个号码的联系。
仅这一点,就基本可以确定,这号码的使用者应该就是朱明宇案的第三人无疑了。
但,这个号码是未登记的号码,如今已经是不在使用的状态了。技术科那边只能根据这个号码之前的通话信号记录,大概圈定了使用者的生活范围,应该是在新乡镇。
虽说新乡镇这个范围不小,但根据他们之前的推测,凶手肯定是和朱明宇夫妻还有沈旗螯都认识的人,如此一来,这个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许明之和余光二人重新比对了一遍朱明宇夫妻和沈旗螯的朋友圈,最后完全符合条件的,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冯秦。
可这个人他们之前已经排除嫌疑了。
“我们肯定还遗漏了什么!”许明之烦躁地又点了根烟。
余光看了他一眼,道:“既然现在没有新的目标,为什么不再查一查这个冯秦3号晚上在哪里呢!”
许明之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好像一直觉得这个冯秦有问题,为什么?”许明之问。
余光想了想,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只能说是直觉吧。那次,在对这个冯秦问话的时候,冯秦看似坦然,但答的话都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很聪明,却也因此让人无法信任。
余光最终还是没有答上许明之的问题,许明之没得到答案,却还是给何煜打了个电话,让他现在就去把冯秦带回局里,等他回去问话。
另外,他又给技术科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把半年内跟朱明宇夫妻还有沈旗螯有过联系的所有人的资料都调出来。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技术科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这边刚吩咐完,拖车终于来了,一道来的还有老王。
等车子装好,许明之三人就开始匆匆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老王跟许明之说起了今天他带着老袁去广溪县公安局的一些遭遇,对方对老袁的到来颇有些意见,尤其是他们的法医,不过碍于双方面子,大家都忍着,倒也没闹得难看。
回到市局,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许明之和余光二人都没吃晚饭,随便点了个外卖对付了几口后,就去见了冯秦。
这一次的冯秦,相比上次,多了些许紧张。从他坐在椅子上的坐姿就能看出来,搁在桌上的手,都握了起来,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戒备之色。
许明之省去了寒暄,开门见山,直接问他:“3号那天你在哪里?”
冯秦想也没想就答道:“在厂里。”
许明之一听这答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余光一眼。
“你厂里都已经停工了,你待在厂里干什么?”余光接过了话。
冯秦微微垂眸避开余光的目光:“之前新买的设备,都需要调试。”
“一直调试到晚上?”余光追问。
冯秦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点头:“调试不是很顺利,忙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才回家的。”
余光呵地轻笑了一声,其中的讥讽在狭小的审讯室中格外清晰。
冯秦的脸色似乎白了一分。
这时,许明之接过话:“有人能证明吗?”
冯秦抬眸,看向许明之,不答反问:“我能问一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明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道:“沈旗螯死了。”
冯秦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3号那天晚上,他在广溪县玉合镇那边一块番薯地中,遭受头部重击昏倒在地,当时并未死亡,但因为一直无人发现,这几天又是高温,他就被活活晒死了。”
冯秦目光愣愣地看着许明之,嘴唇颤了颤后,忽然垂下眼睑,轻声来了一句:“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报应这两个字,让许明之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怪异感。
他看了看冯秦,他此时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一开始冯秦说自己在厂里的时候,许明之心里就对他生出了几分怀疑。之前朱明宇夫妻被害的时候,他也说自己在厂里,没有人证。当时,他相信,因为他找不到冯秦杀人的动机。可现在沈旗螯死了,他又说当时他在厂里。如果只是一次,那可以说是巧合,但两次都是这个答案,那就很难让人不多想了。
可冯秦在说到报应二字的时候,他语气里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那种仇恨和快意却又让人心生疑窦。
如果冯秦就是朱明宇案的第三人,那他这种仇恨和快意又从何而起?他又有什么立场说出报应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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