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华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盖三两分398章翻云覆雨那挺身而出、文士长袍的男子,抹了一把鼻子下的鲜血,整理袍袖,搡开德格类的亲兵,说了句「我自己会走」,便昂首来到侵略者的马前。
岳讬居高临下看着他,口气却不凶戾:「你住在本城?叫个什么?文官还是商贾?军户还是民户?」
文士道:「老子非官非商,但大明百姓有名有姓,老子叫夏文明,本城民户。」
「你戴的这个,是明国读书人才有的头巾吧?」
「是又怎样?」夏文明冷冷道。
岳讬仔细听着。
岳讬对另一个亲兵吩咐了几句,亲兵领下彻夜看守夏文明的任务,也跟了过去。
天上的月亮,从满月,变成星月。
岳讬抬手阻止,继续道:「听说你们明国的读书人,最看不起当兵的。你倒是和他们不一样。」
德格类被穆枣花一串诘责问住了,恍然又回到当年在蒙古逃亡时、被她一阵抢白的情境中。
从义州北归的途中,穆枣花与他深谈过,自己其实更认可四贝勒皇太极的做法,宽待汉民包衣,并且要慢慢地招抚满汉边境识文断字的明国人,就像当初那个从抚顺弄来的范文程一样。虽然范文程最后死在北京,但毕竟潜伏了大半年才露馅,这至少证明,汉人无论是加强大金国的内部文治,还是被派出去做谍探,都有用。
穆枣花则观察着两个贝勒交谈时的细微表情。
「夏先生家中,一片狼藉。」穆枣花道,「邻人说,是砸死把总的民户们干的。」
很快,她先于两个真正握有生杀大权的男人,作出了反应。
「所幸先生是独居。贝勒,我怕晌午那些人,再攻击夏先生,可否让他今夜先在此处安身?」
岳讬皱眉,继而轻哼一声:「他不喜欢汉人,可你不就是汉人吗?」
那些住在崇明的日子里,郑夫人也是坐在院中的月光下,与她传授着体察男子心绪与情愫的机宜。
「没吃苦,倒是吃到真正的好东西了,」穆枣花从阿雪手中接过烟杆,「就是这里头装的玩意儿,和那时候在蒙古救你命的芙蓉壳汤,算同一朵花开出来的。不过,那个汤,是药,这个神鸦膏,是补品。」
德格类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气息因恼火而急促起来:「你,你,你不许这样说我与福晋!」
穆枣花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月光。
德格类见穆枣花没有拂袖而去,不知怎地,气竟消了些。
她转身坐在洒着月光的石头上,对早已怯怯退远的阿雪道:「把我的烟杆子拿来。」
冒出的这句话,透着清澈而愚蠢的稚气,与主人白日里指挥攻城时的杀伐凶狠之气,如有天渊之别。
穆枣花浅浅笑了笑,忽地想起什么,嗫嚅地补充道:「岳贝勒莫说是我提的点子,我怕三贝勒不高兴。」
暮色四合时,岳讬的亲兵,带着穆枣花和夏文明,从城外回到建州将领暂住的鹅毛城军府中。
穆枣花吃了阿雪给她送来的干粮与热粥,正要去歇息,却听到德格类的声音。
「尼堪狗,跪下回主子的话!」一旁的鳌拜举起马鞭作势要抽。
「对啊,镶红旗旗主一路跑到义州,蚂蝗一样叮着我,也要买铜,我是一怒之下给他甩脸、折返回赫图阿拉呢,还是干脆好言好语将他哄好、从长计议呢?如果是前头那种做法,你觉得我敢吗?我配吗?如果是后头的法子,难道不是,让你们正蓝旗,起码和镶红旗的关系,不会像和正白旗的那样糟糕吗?」
伫立了一会儿,年轻的小贝勒瓮声开口道:「还没问你呢,你去义州,吃苦了没
?」
岳讬见这个明国书生,竟然未对穆枣花说出「你这个忘了祖宗的无耻妇人」之类的话,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
一零四.二三三.二四三.一八四
岳讬放下正在研究的一柄明军刚刀:「家小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