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想说的是那天早晨的事情吧?”
林曈对他的敏锐有些吃惊,但还是坦然地承认了:“没错,我不想让我爸爸和姐姐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拜托。”
陆玉麟双手趴在椅背上,饶有兴味地说:“说真的,我很好奇你和那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我想如果我用这个当做条件的话,你一定会很生气的。”
“你会吗?”林曈暗暗心惊,陆玉麟这番话一说,瞬间让她认定这人比想象的要难对付多了。
“那要看我是否看重和你之间的关系了。”陆玉麟的表情十分平淡,丝毫看不出喜怒。
林曈哑口无言,几乎是在心里叫苦了:“我的天啊,他怎么能说得这么直接?这……真的是在上初中的孩子吗?还是说豪门子弟都这么早熟?”
林曈不知道,她心里乱作一团,而陆玉麟心里也是疑云丛生。
对陆玉麟来说,因为家庭和环境的原因他是要比同龄人要成熟得早,但是像今天这样毫不遮掩地争锋相对,却也是平生第一次。
仔细一思量,他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原因还在林曈身上。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有时候林曈的言行举止会透露出一股不同于孩子的成熟味,被她的这种似隐似现的味道一带,陆玉麟也在不知不觉间显露出内心的真正想法,那些本来需要隐藏或者淡化的东西就像汇聚岩缝的激流,不吐不快。
“她是和我一样的人。”这就是陆玉麟的结论。
不过这倒真怪不了林曈,毕竟小学生该是什么样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强行伪装自然也是事倍功半。尤其是在年龄相似的人面前,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忘记隐藏,显露出一些本来面貌。不过平常在那些懵懂的孩子甚至是莫璇面前,这种味道影响都不很大,但今天碰上陆玉麟却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化学反应,把两个人都弄得不适起来。
看着林曈那张清丽而又稚嫩的脸蛋上的纠结表情,似乎一瞬间就了解了他话里的涵义和机锋,陆玉麟的心里一半是讶异,一半是不忍:“就算她也很是个早熟的孩子,我似乎也没必要说这么挤兑人的话吧?况且我们两家还是世交,她更是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
想到这里,陆玉麟干咳一声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有一天你想告诉我的话,我再洗耳恭听。”
林曈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陆玉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虽然此番陆玉麟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林曈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轻松,毕竟这是陆玉麟让她的,如果他不答应,林曈也没有任何办法。
陆玉麟一看林曈的表情顿时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嘴上则有意岔开话题:“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林曈嘟囔道:“这句话还给你也很合适。”
“这样吗?”陆玉麟有些好奇地问,“那在你原来的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
“原来?”林曈想了想,“冷峻,沉默,不喜欢说话。”
陆玉麟说:“我确实一向不太喜欢讲废话。”
“你今天讲的废话可不少。”林曈不客气地呛道。
“如果我说这是老爸的命令,你相信吗?”陆玉麟玩味地说。
林曈一怔,表情不高兴起来:“不想说就别说,谁稀罕?”
陆玉麟嘴角几不可查地显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不必生气,和你聊天我没有拉低智商的感觉,所以——还行。”
“真够自大。”林曈轻哼一声,“好像我求着和你说话一样。”
陆玉麟对林曈的轻啐不以为意,缓缓地说:“每天上学,累吗?”
林曈嘴唇动了动,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句很平常的问话,在一般人看来无非是问学业是否辛苦,但林曈看着陆玉麟没有变化的表情,出乎意料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虽然每天和莫璇蜜在一起,又有陈文轩在旁作陪,但毫无疑问,林曈的心里终究是有些疲倦的。毕竟小学四年级早已是不属于她的风景,平日里演绎得越完美,沉淀的倦意也就越多。只是,这种倦意绵绵若存,并不会轻易放大,稍微做些事情也就排遣了,所以林曈从未正视过它,没想到今天居然被陆玉麟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给勾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林曈发现,陆玉麟确实是一个十分敏锐的男孩,可以轻易地看穿别人的心事。就因为这一句话,她忽然感觉和陆玉麟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心里对他的恶感也减轻了不少。
“那你呢?你这么冷淡,想必要好的同学也不多吧?”林曈反问道,“而且以后你就要在sh上学了,国内的环境和国外截然不同,恐怕你会比我更加困惑的。”
“彼此看得上的自然能成为朋友,而无意义的社交关系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陆玉麟理所当然地说,“顺便提一句,我不会住在sh。”
“你不住sh?”林曈有些愕然,“那你要去哪儿?”
“难道你不知道吗?”陆玉麟解释说,“我爸将要去bj分公司任职,我当然也是去bj上学。”
林曈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不过以天元集团诺大的基业来说,在bj有一家分公司也的确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林曈只是先入为主地以为陆元彬回中国就是回到总部工作罢了。
看着陆玉麟不带一丝情绪波动的眼睛,林曈忽然感到有些可惜,在她重生以后所遇到的孩子之中,陆玉麟算是和她比较能说得上话的,至少她不需要故作幼稚的姿态,但现在只见了两面他就要分开了,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林曈才能丢掉小孩子那一套,做回一个真正的大人。
房间里陷入了奇怪的静谧之中,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午餐点的到来。
陆子琪弄了一大桌菜,麻辣鲜香,色味俱佳,不仅蕴含着sh本地菜的特色,还兼具了川菜的鲜辣浓醇。陆元彬是cd人,一见之下顿时连连夸赞,把陆子琪捧得咯咯直笑。
陆元彬的行止有些特异,他长得舒雅白净,但举手投足却有种豪迈之风,再加上舌绽莲花,妙语连珠,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亲近感。
林曈对林天豪这位好兄弟还是有着不小的好奇心的,但是上午因为提心吊胆陆玉麟的关系,她根本就没有好好观察过陆元彬。现在问题解决了,林曈审视着他的一言一行,对他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虽然林天豪在公众面前名声更响亮,但陆元彬并不是他的影子。从他和林天豪谈话的只字片语林曈可以知道,陆元彬在具体事务中的掌控力并不弱,而那些往往才是真正的关键。
天元集团并没有全面转向公众市场,但就算未来转型开放,也不需要林天豪和陆元彬这样的顶层管理者去抛头露面,摇旗呐喊。只有掌握企业的经营,管理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其他的多了也只是彩头而已。
“玉麟,”陆元彬喝了口酒,忽然开口道,“我和你天豪叔商量了一下,过几天你不用跟着我去bj了。”
林曈和陆玉麟刚刚谈过这个话题,闻言都怔了一下。
“你已经渐渐长大了,比一般孩子成熟得早,又在外国接受了完善的教育,我觉得是时候让你体验一下独立的生活了。”陆元彬缓缓地说,“以后你就住在七色苑,如果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天豪叔也会帮你的。”
陆玉麟看了陆元彬一眼,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玉麟的一日三餐我包下了。”陆子琪笑眯眯地说,“家里多一个孩子也会更加热闹一些,而且曈曈也多了一个玩伴。”
“那就先谢谢小琪儿了。”陆元彬哈哈笑道,举起杯子和陆子琪碰了碰。
林曈悄悄看了看陆玉麟如常的脸,心里有些困惑。
让陆玉麟留在sh说实在的并不是个小决定,但陆元彬给的理由却有些简单,似乎有什么隐藏的理由没有说或者说可能不需要对小孩子解释。不过林曈都很察觉到这一点异样,相信以陆玉麟的敏感一定也感觉到什么了。
下午的时候,两位大人兴致一起,来到健身房打起了台球。
林曈家健身房是有一个台球桌,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人用,今天几个人揭开封布,清扫了好一阵才摆上球和杆。
林曈观察了一会儿,很快确定了林天豪和陆元彬的球技都是手残级别,反倒是陆玉麟有一手精湛的技艺,把林曈三人惊艳了一把。
据陆元彬说,陆玉麟运动神经确实很发达,在德国的时候,足球、篮球样样精通,台球也不在话下,此外甚至还跟华裔老师傅们学了不少功夫技击。
林曈想起那天早晨陈缜在他手里像小鸡子似的,瞬间觉得此言非虚。
和他老爸不同,陆玉麟握杆的姿势很优雅,一方面是浸淫已久,另一方面也是气质使然,配上他白皙俊美的外表,就像那种来自欧洲古老家族的贵公子。
林曈看得撅起了嘴,心里羡慕得不得了:“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帅气到这地步呢?真让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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