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苍对他国使臣自然表示欢迎。
比起漠北,南齐这些年对楚国的伤害不算大,两国虽是敌对国家,但各国有各国的立场。
就行事作风来说,南齐比漠北光明正大得多。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能终止战争,敌人也可以成为朋友。
只是联姻这件事,容苍显然未曾考虑过。
面前案上放着几封南疆寄来的信件,容苍斜倚着屏风,声音疏懒:“南齐皇帝正值壮年,风流好色,后宫嫔妃多达百人,儿子女儿三四十人,年纪最大的已经成年,最小的可能才两三岁。”
“三四十个孩子?”楚云绯咋舌,“这么算下来,这位皇帝陛下登基之后,岂不是每年都有皇子公主出生?”
容苍眉头微皱:“登基前就有了孩子,登基之后生得更多。”
楚云绯感叹:“看来南齐皇族最不缺的就是公主。”
所以此番使臣前来,求和的方式无非就是送公主,而眼下朝中最适合接收公主的人除了容苍,还有谁?
“我对娶他们的公主没兴趣。”容苍道,“楚国已经没有未出阁的公主,所以联姻一事只能回绝,他们若真有诚意,可以用别的方法达成盟约。”
楚国攻占漠北之后,疆土扩大,兵力依旧充足,南齐一国之力无法再对楚国形成左右夹击的趋势。
以前两国南北牵制尚且奈何不了楚国,如今凭南齐一国之力,更不可能讨得了好,所以他们只能主动求和。
楚云绯道:“如果他们真的提出联姻呢?”
容苍淡道:“想求和结盟的人是他们,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要不要联姻,我们说了算。”
楚云绯笑了笑:“容苍。”
“嗯?”
“楚国跟漠北、南齐停战指日可待,往后五十年,楚国需要的不再是能征善战的武将,而是善于治理一方的官员。”楚云绯垂眸研墨,“不是说武将不重要,一个国家想要持续强大,兵强马壮必不可少,但和平时期,清正廉洁肯为百姓着想的官员非常缺乏。”
朝中官员不少,愿意为百姓着想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但是远远不够。
更多的是为了家族或者自己的利益抱团争利,就算初入朝堂时,很多年轻人也曾抱着一腔热血,渴望做出一番抱负,但历经数年官场浮沉,总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或是美人,或是名利,或是钱财,还有几人能记得初衷?
贪官和昏官需要及时淘汰,这样才能阻止蛀虫吸食百姓之血。
容苍嗯了一声:“你有什么建议?”
“三年一度的科考是否可以改为一年一次?”楚云绯沉吟,“或者说,每年科考录取的名额可以增加一些。其实能走到春闱的学子,学识方面都是顶尖的,寒门学子缺乏的是眼界和认知,做出来的文章可能会稍微逊色一些,但他们接近民生,了解民生,应该会比权贵学子更有怜悯之心。”
“另外,南方学子心思细腻,平均学识要胜于北方学子,所以每次科考录取的南方学子人数远远高于北方,但北方的水土北方人了解,让南方官员去北方治理百姓,可能会因为了解太少或者认知上的误差,而产生一些不可化解的矛盾。”
容苍听着她侃侃而谈,嘴角扬起,缓缓点头:“嗯。”
楚云绯作为女子,对朝政了解得可能不是很多,对天下学子和南北方的问题看得也不是太深刻,但她提出的建议都是从民生考虑。
容苍每次都会认真地听,从中挑出有用的建议备用。
时间充裕时,他会认真跟她讨论建议的可行性有多大,或者楚云绯的建议不太可行,他也会耐心地告诉她为何行不通,而不是一口回绝。
除了容苍真心喜欢之外,也因为每次谈到这里,楚云绯都会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他,容苍因此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正在被妻子崇拜着。
这种油然而生的虚荣感让他飘飘然并贪恋沉迷,只是他一直善于克制,善于隐藏,所有没人知道他沉着冷静的外表下,藏着什么样的真实情绪。
穆帝离开之后的日子,容苍和楚云绯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相处。
因为疏凰宫没人,楚云绯不用再去请安,空闲时也没法再跟皇后聊天,容苍早朝之后都会把政务搬到长信殿处理,每天固定在午膳之后召见大臣议事,忙到晚膳前结束。
晚间回长信殿跟楚云绯一起用晚膳,晚膳结束之后,夫妻二人继续把白天没处理完的事情处理好。
日子就这样过着,忙碌而充实。
时间一天天过去。
正月二十二,潘子钧给傅东篱写了封信,大致意思是两人多年感情,取消婚约非他本意,他一直把黎茵当成自己的妹妹,从未有过其他念头。
如今他意识到自己心里唯一喜欢的人只有东篱,希望东篱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以后一定好好对她,绝不会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潘子钧还在信中说谢家高门水深,不是她一个柔弱女子能应付的,谢小国舅身份那么高,看中一个商贾的妹妹定是别有所图,让东篱务必小心谨慎。
信很长,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足以看出他的不甘和后悔。
然而傅东篱看完信之后,直接丢进熏香炉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把宣纸一点点吞噬,直到彻底化为灰烬,才吩咐小兰:“你去潘家走一趟,就说谢家大国舅是国子监祭酒,如果潘子钧继续给我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或者在取消婚约之后还要纠缠我,我就把信交给谢大国舅,看三年之后的科考,他还能不能顺利入仕。”
小兰把这番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潘子钧,潘子钧僵硬地听完,面色似是嘲讽,似是怨恨,最终还是忌惮盖过一切,对着传话的小兰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府。
小兰带着消息回到傅家,傅东篱听完之后没说什么,只道:“从我前几天买的首饰里,挑两套最贵的带上,丹姝邀我去赏花,我可不能空着手去。”
小兰应道:“是。”
士农工商,阶级不同,穿衣打扮也有要求。
若是纯正的商贾之家,没有官职,没有爵位,很多上等料子的衣服和首饰都不能穿用,再多钱都不行,不过傅家有爵位在身,即便没有实权,也依然在勋贵之列,除了皇族规制的不能用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限制。
她有钱,各种昂贵的首饰都买得起。
送人自然也要送最好的,何况还是送给未来的侄女。
傅东篱一想到她即将有一个比自己还大上几个月的侄女,忍不住抬手捂着脸,心里美滋滋的,有种占到了便宜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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