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在长安城的四方馆苦读一年,独罗也没想到自己现在会落得这般下场。道友阁 m.daoyouge.com
他放声呐喊想要有人来帮他。
就这么朗朗晴空下,没有人答理他。
有几个愣头青的官兵上前询问,看了礼部的文书,也得知了这是南诏国事,便不再过问了。
直到南昭使者独罗不再呼喊,他也知道呼喊无用了。
离开长安城的三天后,南诏使者到了函谷关,此刻他独坐在函谷关外的野地里。
从这里可以看到那座雄伟的城廓,在长安城的典籍中记录着很多关于函谷关的传闻。
曾几何时,独罗将长安城也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他做梦都想成为唐人,能够在繁华的长安城度过一生。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眼神恶毒地看向那几个绑自己而来的壮汉,希望老天可以降下一道天雷将他们劈死。
此刻独罗抬头看向夜空,月光很明亮,整片大地都被披上了一片银装。
就连大唐的月亮都是这般美丽。
他不想回那个贫瘠又混乱的南诏,南诏的家并不好。
见那壮汉分来一张饼,独罗还是伸手接过,然后怨恨地吃了起来,嘴里用关中话低语道“县侯何故负我?”
对方笑道“县侯没有负你,这一次是让你回去振兴南诏的。”
当初骊山的县侯确实承诺过。
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
独罗痴痴抬头道“我不想回南诏了。”
对方又道“你身为使者不回南诏就是背弃南诏。”
“我宁愿背弃南诏。”
话音落下,对方神情明显有些迟疑。
独罗慌忙站起身又道“还请诸位放在下回去,让下臣与骊山县侯分说。”
只见对方拔出了长刀,而后独罗听到了另一人的话语。
“背弃南诏者该杀之,身为使者你罪加一等,该碎尸万段。”
独罗大声道“南诏王已经死了!尔等休要惺惺作态!”
怒吼声很响亮,惊动了山林中的一群鸟儿。
只是对方的话语平静,低声道“有你没你都一样,杀了不足为惜,谁说南诏王死了,南诏王就在骊山。”
独罗又跪了下来,他双手撑着地低着头哽咽道“我不背弃南诏了,我回南诏。”
闻言对方又将刀收了起来。
“县侯怎么就看中这个一个不成器的人?”
“谁知道呢?”
“何必将军说过,县侯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
“唉,希望他之后可以老实一些。”
……
他们的议论声就在耳中,独罗颓废地坐在地上,双目放空对眼前,对将来都没了希望。
独罗想不明白,不明白张阳的用意何在,他为何让我四方馆苦读一年,又这般草率地将自己丢回南诏。
就像是个没用的物件,想要丢就随手丢了。
独罗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听着周边如雷的鼾声,独罗没了心思入睡,他起身想要跑,却看见刚刚躺在身侧鼾声如雷的壮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眼前。
对方阴恻恻道“你要去哪儿?”
独罗回头看了看这位壮汉刚刚睡着的地方,又是挠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原本的位置。
再侧目一看这个壮汉也睡下了,不到三两个呼吸间,对方又是鼾声如雷。
心有不甘,独罗还想要离开这里,刚爬起身就发现身后的衣领被人揪住了。
明明他鼾声如雷还能这般抓着衣领。
独罗挣扎了一番,却发现这只好死死抓着。
“当真是个怪人。”独罗发现挣脱不掉,终于是放弃了,也认命了。
长安城依旧热闹,这天又有一群世家子弟被押入长安城,这些人多是从清河来的。
朝中按照罪行的轻重来给他们安排是否秋后问斩还是要流放。
狄仁杰站在人群中,对一旁的许敬宗道“许尚书,会有不少人被扔到岭南去喂蚊子吧。”
许敬宗皱眉道“这个时辰你该去弘文馆读书了。”
闻言,狄仁杰的小胖脸又拧巴起来。
这个孩子很聪明,许敬宗自然也算是识人不少,像狄仁杰这般聪明的孩子很是少见。
孩子应该是心向美好的,但同时这孩子有很重的好奇心,长安城的热闹事他都想要去询问。
许敬宗又道“你怎么还不去念书。”
狄仁杰行礼,不情愿道“小子这就去念书了。”
无论怎么说狄仁杰都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许敬宗仰天长叹道“终究还是对这个孩子有了恻隐之心。”
李义府看向狄仁杰走远的身影,便疑惑道“许尚书何出此言?”
许敬宗沉下脸道“义府,你就没有这样的恻隐之心。”
“许尚书说笑了,恻隐之心是会误了大事的。”
“所以你做不成好人。”
李义府驻足在原地思量,“咦?许尚书你要去哪儿?”
许敬宗一边走一边道“今年的科举开始了,你难道不去看看。”
“对。”李义府连忙跟上脚步。
皇帝对付世家的手段简单粗暴,抓走了绝大部分的世家嫡系子弟。
保留了世家的族老长辈。
皇帝在世家的根子处动了刀子,并且查没了世家的家产田亩,由马周主持将这些田亩重新分配
清河县与范阳两地释放出来的隐户人口有近两万户。
大唐平白增添了两万户人口,这无疑是给了朝中巨大的振奋。
而今年的科举是历年以来最隆重的一次,也是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
鲸落了,带来的就是万物的生机,滋养了大唐。
许敬宗与李义府看着眼前这个盛况,在国子监前排列着一张张桌案,这些桌案边坐着来参加科举的学子与士子。
今年科举让崇德坊也是人满为患,就连各酒肆工坊屋檐下都住满了人。
而在场的学子有的衣衫褴褛是贫寒子弟,有的衣着华贵,也是士族人家。
李义府笑道“这等场面,下官第一次见。”
从楼阁上往下看去可以见到三千学子整整齐齐坐成一个方阵,安静地翻阅着考卷,进行作答。
许敬宗笑道“中原七宗望族与世家多已是断臂求生,不过陛下并不会就此放过他们。”
李义府回道“许尚书所言极是,下官以为那氏族志就该一把火烧了。”
许敬宗摇头道“义府,你的理想很远大呐。”
“下官早在当年入仕之时就已立志要一把火烧了氏族志。”
李义府出身微贱,乃是贫寒出身,许敬宗很同情他一路走来的遭遇,也明白他此刻心中所想。
他心中苦笑,当初在秦王府任十八学士,自己还不是受人眼光冷落。
直到秦王登基,当初在秦王府跟随的众人都有了前程唯独自己一直不受重用。
李义府说恻隐之心是不对的,会坏了大事。
他这话也没错,但狄仁杰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童,他的好奇心会驱使他不断靠近人心阴暗的一面。
尽管心中有多么地讨厌这个小克星,许敬宗还是认为这个聪慧的孩子,该是心存正气。
不应该活成自己这般,也不是李义府这般的人。
“许尚书,许尚书……”那稚嫩的呼唤声犹在耳畔,这是许敬宗第一次想作为一个长辈,给这小子一个正面影响。
科举结束的半月后,长安城上下都在等着这一次的科举揭榜。
许敬宗将名册递给了张大象,“还请大象兄将名册中的两位召入礼部。”
张大象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骊山县侯的意思。”
“这是……”许敬宗的话语顿了顿又道“是骊山县侯建议的,老夫决定的。”
“虽说当初的礼部是张阳一手带出来的,可他是骊山县侯已不是礼部尚书,他若过多插手礼部之事,传出去不好听。”
张大象是一个为人周正的人,做事往往顾全大局。
许敬宗吹拂着茶碗上的茶叶点头道“大象兄的建议,下官会注意的。”
“这就去知会吏部尚书杨师道。”
许敬宗欲言又止,看他已经走出了礼部,这才将话语咽了回去。
其实张阳的眼光一直很好,这一点许敬宗从没怀疑过,甚至到了盲从的地步。
张大素正巧路过,带着礼貌的微笑,“许尚书不要见怪,兄长不是对骊山有偏见,反而时刻记得家父临终前的话语,倒是我们三兄弟往后会与骊山走得更近。”
许敬宗拱手道“大素兄弟多虑了。”
“这样就好。”
张大素负手带着与往日一样的笑容。
许敬宗正要喝茶水,见张大安从眼前走过,以为他也有话要说就放下茶碗。
只见张大安脚步稍停片刻,又是快步离开了礼部。
三人都走了,许敬宗心头大定,终于可以踏实喝一口茶。
刚拿起茶碗,就见一个小身影跑到眼前,许敬宗咋舌沉着脸想骂人,一碗茶拿起又放下。
好几次了,反正就是一口也没喝到。
狄仁杰好奇道“许尚书在看什么书?”
许敬宗没好气道“道经。”
“咦?许尚书也看这等书吗?”
“怎么了?”
狄仁杰从一旁的书架拿下一卷书,又道“小子不喜道经,觉得这卷书更适合许尚书。”
“嗯,说难?”
“这是韩非子的名篇说难,小子更喜这卷书上的种种说法。”
“说说你的见解。”
狄仁杰来回踱步又道“小子以为法出即有所依,家国是否动乱往往与律法相关,如果明确的律法,则社稷稳定,而不是所谓的人情权势就可以遮掩过去的。”
许敬宗皱眉看着这个小子,总觉得这孩子若是带不好,他将来会倒大霉。
小小年纪何来如此心性,难不成当初的大理寺歹人与他说了什么?
长安城的种种事,近来变故对这个孩子的影响太大了。
许敬宗更希望他能够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入仕做个不入流的小官是最好的。
可恰恰相反,他的这番想法让许敬宗心中不安。
以前觉得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如今一看他是前途未卜。
“许尚书,你怎么不说话了?”
“仁杰!”
“嗯,小子在。”
许敬宗终于是拿起了茶碗,又道“你该去读书了。”
闻言,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日,急急忙忙收拾了一番,忙道“小子忘了时辰了,这就去。”
终于,这个小克星也离开了。
许敬宗总算觉得可以好好喝一口茶,再次拿起茶碗,还看了看四周,这可是今年难得的新茶,花了不少银钱买了一两茶叶。
见四周没人靠近,他一脸享受地饮下一口,却不料茶水入口已凉了,没了滋味。
“唉……”
礼部内,只有许敬宗的一声长叹。
科举还未揭榜,长安城内已经有不少官吏在一个个科举士子间走动。
已有消息传出来,进士及第的名册也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袁公瑜就是先一步收到消息的人,他面前站着李义府,敬仰之余又是行礼,笑道“在下见过李少卿。”
李义府递给他一册文书,小声道“恭贺公瑜兄,往后你就是礼部的散郎。”
虽说文散郎的官阶不高,可胜在礼部立功许多,加上陛下的倚重将来一定能够再次升迁。
袁公瑜毫不掩饰自己的自信,又道“许尚书好眼光。”
李义府皱眉道“记得当初你是与许圉师一起入弘文馆等册造案?”
“许圉师?李少卿寻他做什么?莫非……”
李义府笑道“许尚书也看上他了。”
袁公瑜的笑容一僵,嘴角又是一抽,又道“李少卿,下官与那许圉师有过交谈,此人学识浅薄此次科举说不定还未能及第。”
“无妨,许尚书已过问岑文本,他在及第名册中,比你还高上不少。”
“什么?”
袁公瑜对此很是讶异,暗道这该如何是好。
……
骊山,张阳眼前放着三碗泥土。
小清清双手耷拉着,下巴放在桌案上,看着眼前三碗土还仔细闻了闻。
她好奇问道“爹爹要这些土做什么?”
张阳耐心解释道“这碗黑土是从辽东来的,这种黑土很是肥沃,用来种粮食作物是最好的,只不过辽东气候寒冷,有着肥沃的土地,适合耕种的时节却很短暂。”
小清清看向另一碗,小声道“这个呢?”
“这碗土是长江以南的黄壤,这种土壤易吸收水分,所以黄壤适合种植棉花,小麦,或者谷物豆类。”(本章完)
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