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怀市。
高楼大厦林立,刺眼的阳光穿过层层建筑,映的沈安在眼睛有些刺痛。
白炽灯白床单,入眼的不是白色就是蓝色。
沈安在看着手上的绷带,有些出神。
“医院”
他愣住了。
“你醒了?”
耳畔,传来护士有些意外的声音。
“我这是?”
他有些疑惑,不免问道。
“你忘记了?”
护士一边帮他还着药,一边解释。
“前两天你跳楼,要不是下面有一棵歪脖子树和棚子缓冲,估计后果不堪设想”
“你先好好休息,待会儿填一下资料什么的。”
护士说了很多,最后离开。
沈安在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跳楼
所以,那些都是梦?
“桃叶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瞒了天,在其位那个明阿公”
忽然,旁边病床传来了大爷悠闲的哼唱声,
大爷敲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敲着,神色闲暇的打着节拍。
听到这歌声,沈安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了一嘴。
“大爷,你知道灵符山青云峰吗?”
“嘛玩意?”
大爷一脸疑惑,“泰山衡山梵净山我倒是去过,灵符山在哪?你老家?”
“大爷,你是哪一界的呢?”
“啥?”
“下界还是上界?”
“啥玩意儿?”
“你认识哪一位仙君吗,或者,你听说过剑仙慕容天的名字吗?”
伴随着沈安在的连环追问,大爷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你大爷我认识剑圣,不认识什么剑仙。”
“哪一位剑圣?”沈安在激动了几分。
“独孤求败。”大爷说的很认真。
“不是,我说的是那种能一剑把天劈开的那种剑仙。”
“哦,这个啊,我知道有人知道。”
大爷看了他一眼,然后按响了旁边的铃。
“医生啊,旁边这小伙儿得加药啊,这脑子摔坏了”
沈安在出院,是在两个月之后了。
虽然还没好的彻底,但是没办法,实在是交不起医药费。
看着外面大好阳光,街道上人来人往和到处乱窜的小电驴,他深吸一口气。
两个月的时间,他尝试了很多办法回去。
但都回不去了,而且也尝试过去问问有没有人知道青云峰这些地方的,一样一无所获。
甚至差点还换了医院,后面也就不敢再问。
“呔,吃我一剑,力劈华山!”
“唰唰唰,你中了我的剑气,快倒地!”
旁边小广场内,两个孩子正拿着树杈子你追我打,看起来朝气蓬勃。
沈安在摇头笑了笑,迈步往前。
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可能真的精神出了一点问题,得好好休养一下才是。
“小朋友,剑,不是这么用滴。”
身后爽朗的青年声音响起,让他的脚步忽然顿住,缓缓回头。
一名穿着黑色t恤,留着干净碎发,看起来很是阳光的青年弯腰站在两个小朋友面前,正笑呵呵地拿过他们手中的树杈子。
“意所及、势所至、剑所往,出剑随心,剑势随形”
青年轻轻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微风吹拂,撩动了他的衣角和碎发。
青年明显练过,无论是出剑的手势,还是姿态,都极为标准扎实。
仿佛,伴随着他挥剑,好像真的有剑气跟随。
嗡。
伴随着黑衣青年出剑,树杈子轻轻颤抖了一下。
恍惚间,沈安在听见了轻微的剑吟声。
“哇,好厉害!”
两个小孩子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满眼都是崇拜的神色。
“乖。”
青年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随后接了个电话离开。
沈安在站在原地,犹豫一下还是大声喊了一句。
“傻小子!”
黑衣青年没有回头,匆匆穿过斑马线,消失在车流间。
这让他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很像,但是
好像自己是认错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沈安在住的地方是个普通小区,平常下面的公园里经常有些老头子下棋老婆婆跳舞的。
今天倒是比往常更热闹一些。
一群人围在那里,像是在看人下棋。
“六婶,那边咋回事儿?”
沈安在问向刚从那边过来的一个阿婆。
“是小沈啊,你不知道,今天咱们这边搬来了两户人呢,其中一个老头,下棋可厉害了,咱小区没一个人能下的赢他,这不,大家都在那看热闹呢!”
六婶解释道。
“这么厉害?”
沈安在有些惊讶,往那边走了过去。
自家小区的这些老头子虽然腿脚都不太利索了,但是下棋这一块还是有些水平的,不至于都输吧?
走近之后,他发现跟小区老头下棋却是一个年轻人。
此刻正尴尬的挠着头。
“哈哈哈,小赵啊,你还得跟你师父学学。”
“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颗子的得失并不能代表整盘棋局的失败,如果失去一颗子是最优解,就别急功近利,也不要去后悔,被对手利用。”
旁边,一名慈眉善目的白头发老头正温和地开口教导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刚来的沈安在,摸着胡子微笑点头,继续教育徒弟。
沈安在看着这师徒二人,神色恍惚。
脑海中竟浮现出了赵无涯师徒二人的样子。
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是房东。
“沈安在啊,你对门来了户人,赶紧给你的菜园子挪一下,别挡着人家阳台了。”
“诶诶,好。”
沈安在急忙点头,匆匆上了楼。
因为对门一直是空着的,所以他就在两户中间的小露台上种了些菜,平日里方便自己摘吃。
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人住了。
还没到门口,沈安在在楼梯口就听到了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
“兔崽子,不是说了让你轻一点轻一点吗,那里面可都是画,磕碰坏了你来补啊?”
“诶诶,知道了师父。”
青年有些含蓄的声音回应。
沈安在在楼梯口探出脑袋,轻轻挥手。
“那个,你们好,是702新搬来的住户嘛?”
站在门口的青年转身点头,笑了一下。
他看起来不算高大,但就是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在他肩膀下面,又探出来一个有些秃顶的脑袋。
是个脸略微有一点发福的老头。
“你是701的啊,你好,我叫郑山,你叫我老郑就行了。”
“哦,你好,我叫沈安在,你叫我”
“老沈是吧,我看你那种了些葱,我就顺手摘了两根没关系吧?”
沈安在恍惚了一下,随后忙点头。
“没关系没关系。”
“有幅画挂你门把手上了,自己画的,作为新邻居的见面礼哈,别嫌弃。”
老郑说着,就把门给关上,里头忙活去了。
沈安在回头,果然门把手上挂着一幅画。
他上去拆开,不由得愣住。
这老家伙,手还挺巧的。
画的还真像是那么回事,有山有水的。
不过就是
沈安在皱眉,总觉得这画里的地方有些熟悉。
那一座山峰上面还有一些红枫,和一条沿着山路蜿蜒下来的河流。
“老郑,这地方”
沈安在回头刚想问些什么,却忽然瞥见阳台上的一幕。
那一盆菜,孤零零的一棵葱杵在那里,显得有些可怜。
他嘴角一抽。
难怪送了一幅画,感情给菜薅完了。
摇了摇头,他掏出手机,将画上的地方拍下。
与其问,还不如直接搜索。
这些天来,脑海中的记忆是越来越模糊了,好多时候都有些想不起来。
他怕再这样下去,真的什么都要忘记了。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令他意外的是,手机上还真的搜出来了这个地方。
而且离这里不是很远。
犹豫了一下,沈安在把菜篮子往自己那边挪了之后,就直接马不停蹄地打车赶了过去。
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下,让不远处的山峰披上了一层薄纱,如雾朦胧。
风吹过,一些枫叶飘到了山路上,如火一般。
两个高耸的松树左右矗立,枝叶交错间,看起来如一道山门一般。
沈安在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但就是感觉很熟悉。
虽然现在已经马上要天黑了,进去不安全,但他还是迈步走上了山路。
这里的一草一木,这样的陌生,又这样的熟悉。
他走了很远很远,直到看到了那一排红枫林。
恍惚间,他看到了黑衣少年在树下剑舞翩翩,夜以继日。
嗡嗡嗡!
在他愣神之际,一阵急促的轰鸣声忽然响起。
刺眼的远光一路颠簸,一辆山地摩托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沈安在面前。
车上的黑衣青年十分潇洒的摘下头盔挂在车上,回头看着他。
“好久不见。”
沈安在愣了一下。
“好久不见?”
眼前的这个人很熟悉,好像就是白天看到那个教小朋友耍剑的青年。
青年咧嘴一笑,拍了拍身上的黑夹克就下了车,伸手朝着远方一指。
“在我梦里,那里是青云主殿,旁边是丹房,在那边还有一座后修的竹苑和药园子。”
沈安在的心,猛的颤抖了一下。
“还记得吗,那里,是您第一次传我剑法的地方。”
青年看向了夜幕星辰缓缓明亮的悬崖边,微微回头,露出一个憨厚爽朗的笑容。
“师父,近来可好?”
沈安在怔住。
咻!
昏暗的夜幕,忽然有明亮的火光升空,炸开了一团团绚烂的烟火。
山脚下,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响起。
沈安在转头看去,眸光微颤。
有穿着白色卫衣,看起来有些病态娇柔的女子,有穿着灰衣,年纪略微小几分,但神色冷峻的青年。
还有也不知是染了白发,还是天生白发,大半夜也带着个墨镜,正嗑瓜子的中年,以及新搬来的那两个邻居。
来了很多人,都是陌生的,却又说不上来的熟悉。
他们都看着沈安在,沈安在也看着他们。
“好久不见。”
温婉的声音响起,人群分开。
一名穿着青衣的女子手捧一束花,越过众人而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高挑,比较清冷的女孩。
沈安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但却双眸湿润。
“师父,好久不见!”
“师父好。”
萧景雪轻声唤了一句,天乐也冷冰冰的说道。
“老沈啊,还愣着做什么,回家吃饭啊!”
“要不我偷呃,拿的葱不白瞎了。”
老头子吆喝着。
沈安在的目光,一一看过这些人,看过了咧嘴傻笑,递过来头盔的慕容天,看过了手捧鲜花,美眸泛光的柳云沁。
看过了这些在记忆当中,好像虚幻不存在的一张张面孔。
最终,他看向了这片烟火绚烂、梦幻的天空,微微笑着喃喃开口。
“好久不见。”
灯火阑珊,人群消退后黑暗当中,缓缓走出了两道人影。
一中年跟沈安在长的很像,但是神色冰冷了不少。
一人是个少年模样,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师父,您不出去看看他们吗?”
中年轻轻摇了摇头,摸着他的脑袋。
“小千叶,我们回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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