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门的执尘道人总感觉吧自个儿最近挺走霉运的。
先前为了那个三十六天罡门的空缺名额,忙啥忙后大半年。
往阎魔天宫也跑了好多遍,终于让天衍子差不多点头同意了呢,结果那阎魔圣主的绯闻道侣来了,他便告辞,打算来日再访。
结果两天过去,执尘道人如约而至,却被天衍宫主告知——天机阁突然插手,直接内定了一个名额。
听说一支远古血脉世家,而最近正逢天地重开,大世重临,那支远古血脉世家的老祖宗即将苏醒,天机阁对其有所求,所以让其血脉后裔跻身三十六天罡门。
执尘道人能咋办?
就只能接受呗。
而这事儿没办成,就算是够倒霉了。
结果他还在阎魔天宫准备同天衍子告别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还是那个余琛,杀进血蚺凶家,直接给人家灭了门不说,还把人家烛龙世家的老祖连带着一起给杀了。
然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烛龙世家反应迅速,古老者烛龙之子“鼓”从天而降,强势碾压那天葬渊上的看坟人。
——尽管他看起来没有龙桧和血天明那般歇斯底里,咆哮狰狞。
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烛龙之子恐怕早已愤怒到了巅峰。
——为此不惜把烛龙逆鳞给带出来了。
执尘道人虽然不晓得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一定是相当不得了的玩意儿。
在他心里,这位同阎魔圣地关系密切的看坟人,今日怕是难逃一死。
更倒霉的是,他怪异那位烛龙之子在杀了那看坟人后,会不会拿阎魔天宫泄愤——毕竟虽然杀死龙桧的是余琛,但用的力量却是阎魔圣地的阎魔圣令。
而自個儿恰巧就在阎魔天宫上,待会儿别被殃及池鱼一口气给灭了吧?
“执尘道友,愣着干嘛?请用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但对面的天衍子,似乎并不担忧。
哪怕是阎魔圣令和那烛龙逆鳞所僵持,余琛需要独自面对一位恐怖的古老者时。
这位天衍宫主仍不慌不忙,甚至还能让他喝茶。
望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尽管芳香弥漫,但天一门的执尘道人却是毫无胃口。
终于,他似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宫主,难道您就不焦愁吗?
那位余长老败局已定,且不说那烛龙之子会不会针对阎魔天宫,哪怕就是他放过了咱们,贵圣地的阎魔圣令恐怕也要落在他的手里。
想要取回,怕是要耗费一番代价,宫主作为圣地之人,难道就不担忧吗?”
天衍子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败局已定?执尘道友是如何看出咱们余长老败局已定?”
执尘道人一愣,一时语塞。
但并非因为无法回答,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他娘不显而易见的事儿吗?
突然间,他眉头一挑,好似想到了什么:“莫不然阎魔圣地的无上存在们,也会出手?”
天衍子摇头,“不会,圣主大人倒是同余长老提过,请一尊古老者出山,未雨绸缪。
但余长老拒绝了,说借阎魔圣令已是天大的恩情,请古老者出山这种动摇根基的事儿,他实在没脸再接受了。”
执尘道人翻了个白眼儿。
合着还是没把握啊!
但天衍子继续道:“可那位余长老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以前是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听罢,执尘道人苦笑。
——从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所以什么把握能够让他抗住一位古老者的恐怖杀机?
他无法理解,只感觉天衍子似乎对那位看坟人盲目信任了。
正这时,远方天穹,那烛龙之子举起拐杖,无穷无尽的烛龙神力在其中翻涌咆哮,好似一枚恐怖的太阳,就要落下!
——正到了那生死危急的紧要关头!
异变突生!
整个阎魔天宫,动荡了起来。
并非什么恐怖的震荡,而是好似庞大的机械运转起来那般的嗡鸣震动。
然后,执尘道人的双目,被无尽耀眼的白色光华所笼罩了。
那光芒刺眼,但并没有什么破坏力。
执尘道人身为天一门主,自然能够认出来,这正是洞虚大阵发动时候,引起的虚空之力的动荡。
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波动。
简直就像是一枚可怕的太阳,再阎魔天宫爆发了那样。
下一刻,无数细密的裂纹,再整个阎魔天宫的浮空岛屿上迸发。
那洞虚之阵的运转,愈发剧烈,愈发快速,就好似让整个阎魔天宫都不堪重负那样。
“这是什么?”执尘道人愣住。
“看来圣主和余长老当真请来了了不得的存在啊”天衍子见这恐怖的动静,也是咽了咽口水,喃喃开口。
随后带着执尘道人,一步踏出,跨越虚空,来到洞虚大阵之前。
且看那无比耀眼的恐怖白光已经从那洞虚大阵之上爆发,煌煌没入了云天之中。
——整个上京的天穹,都被那无穷无尽的光晕充斥了,填满了每一处。
然后,在那运转地几乎要崩溃的洞虚之阵里,虞幼鱼远去归来,缓缓走出。
她的背后,还跟着一个人影。
且看此人十七八岁模样,貌似少年,容貌俊美,穿一身袈裟呈九彩之色,头戴花环一般的琉璃宝冠,双手合十,缓缓走出。
古老而恐怖的可怕气息,随着流光溢彩的光晕在其皮肉之间流转,尽管已完全收敛,但仍让执尘道人感到浑身战栗!
“这位尊上是”他看向一旁的天衍子,忍不住开口喃喃。
天衍子见状,却是眉头一喜,笑逐颜开,“——摩柯圣寺,万僧之巅,罗汉之上,大极天菩萨!”
那一刻,执尘道人整个身躯,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并不知晓大极天的尊号,但菩萨?
佛门菩萨?
和烛龙之子“鼓”同为古老者的菩萨?!
嘶——
倒吸一口气凉气!
那看坟人竟请来了如此人物?!
怪不得!
怪不得天衍子有恃无恐!
怪不得他丝毫不担忧!
原来这看坟人背后除了阎魔圣地以外,竟还有摩柯圣寺的菩萨为其撑腰!
并且
执尘道人深知,尽管同为古老者,但今时今刻,摩柯圣寺的古老者的分量,可要比其他圣地古老者的分量重太多了!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摩柯圣寺那位“佛陀”,已然转生,降临世间!
“阎魔圣地驻上京天宫御所宫主天衍子,见过大极天菩萨!”天衍子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
天一门的执尘道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无比谦卑,无比恭敬。
但那位流光溢彩的少年菩萨,仅是向他们微微一点头,便和虞幼鱼一起转过身去,看向那茫茫白光当中,躬身以礼。
下一刻,又一道身影,从其中走出来。
光芒映照之下,能看出来人,乃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和尚,穿一身釉白袈裟,面带笑意,如沐春风,双手合十,赤足走出。
浑身没有任何光华,也没有任何可怕的气息,就像是那清晨的寺庙里,念经诵德的寻常和尚一样。
——倘若不是眼前的阵仗,执尘道人见了这和尚,恐怕也只以为这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和尚。
但眼前,这能让阎魔圣主和摩柯菩萨躬身相迎的存在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和尚?
那一刻执尘道人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看向天衍子,发现对方同样茫然。
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愕然与惊骇。
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了前两天的一个传闻。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猜测。
然后,心脏跳动起来!
砰!
砰!
砰!
就像是要挤出胸膛,活生生跳出来那样。
同一时间,上京穹顶。
已到生死关头。
但那年轻的后辈莫名的自信,却让烛龙之子“鼓”感到一阵不安。
这种不安,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将余琛彻底杀死。
于是,那恐怖的烛龙神力化作的太阳,煌煌落下。
其恐怖的力量,已让时间和空间都为之扭曲,所过之处虚空被撕裂,拖出一条漆黑的恐怖裂缝。
碾压而来!
按理来说,失去了阎魔圣令的余琛是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可能,在这烛龙神力之下存活的。
但他却不慌不忙,不闪不避。
而好似回应他的话那样,无尽耀眼的恐怖白光,一瞬间笼罩了整个天穹大地。
上至烛龙之子,下至上京生灵,那一刻尽数被这恐怖苍白光芒笼罩和覆盖。
那一刻,烛龙之子“鼓”愣住了。
他感受到,这是洞虚之阵的光芒。
但什么样的恐怖存在,会引发这般可怕的虚空波动呢?
还未等他来得及思索。
一阵黄金色的光芒从天穹之上那阎魔天宫的方向,洒落而下。
就像是初晨的阳光,和熙柔和,美好而静谧。
然而,无比恐怖的烛龙神力,在这金光之下好似初春的残血,骤然消融。
一丝不存。
那一瞬间,老人的双目,猛然一沉,浑身上下,本能一般地紧绷!
他的心脏,莫名其妙地、不可抑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看向那金光洒落的方向。
此时此刻,洞虚之阵的光晕,缓缓散去。
而那原本恐怖阴森,肃穆狰狞的阎魔天宫御所,此时此刻被茫茫金光笼罩,竟多了无数庄严神圣之意。
“我是一个谨慎的人。”
余琛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来,“所以从决定向阎魔天宫复仇那一刻开始,我便做好了与整个烛龙世家为敌的准备。不只是你,而是整个烛龙世家。
从打碎天蚺像的那一刻开始,我便预料了无数种可能——烛龙世家的古老者会出手,这是其中一种;甚至整个烛龙世家疯癫,一拥而上,这也是其中一种。
但我既然决定去做了,我便有我的把握——哪怕你们整个烛龙世家一起上,我亦能毫发无伤。”
“张狂。”
老头眉头紧皱,回头道一声。
尽管脸色依旧平静,但双目中恐怖的杀意,更加凶猛!
这一刻,他自然知晓,有可怕的存在,要助余琛。
所以,不再有任何隐藏!
下一刻,显化真身!
轰隆隆!
只看天穹大地,为之疯狂动荡。滚滚阴云汇聚而来,雷光明灭,风暴翻涌;茫茫大地震荡,百兽惊逃,草木低眉!
好似铁一般的乌青光芒,以老人为中央,浩浩荡荡爆发!
虚空震颤,如不堪重负;日月齐出,似天象动乱;无数密密麻麻的吟诵之声从冥冥中响起,好似古老原始的人类恭迎神明!
一座无穷巍峨的连绵山岳的阴影,若隐若现在天穹之上,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山上跪拜祭祀,高呼神名!
——鼓!
钟山神烛龙之子,神明血脉,受天地所钟,万灵之供!
于是风雨突来,雷光洒落,天火沸腾,霜雪滚滚!
天象恭迎!
最后,那无穷无尽的恐怖风暴力,一尊无比伟岸恐怖的身影,演化而出!
且看这狰狞巍峨的恐怖阴影,上半身为人,其浑身通红,其面肃穆庄严,筋肉缠绕,穿戴黄金甲胄,圣韵无穷;如蛇一般的下半身,布满密密麻麻的暗红鳞片,尾分九支,好似燃烧的火焰一般,肆虐滔天!
顶天立地,神环背生!
无穷无尽的古老神威,浩浩荡荡,如渊如狱!
正是烛龙之子!
撕裂了一切伪装以后,显化出的真正身躯!
睁眼!
无尽神光迸射而出,洞穿千千万万里!
——烛龙神通,其视乃明!
于是,炽烈的恐怖神光连绵洒落,好似万万丈高的恐怖海潮倾轧而下!
要将一切都净化和湮灭。
对此,余琛仍站在那里,不闪不避,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大难临头一般。
与之相对的,整个上京,无数生灵,已是惊骇欲绝——透过那护卫城大阵,他们看到的是巍峨狰狞的可怕阴影,只感觉如遭雷击,心神惊惧,难以自持!
但也正是在这一刻,那阎魔天宫的方向。
一个年轻僧人,走了出来。
平平无奇,常人大小,满脸笑意,使人心旷神怡。
他出现的那一刻,竟让无数惊骇与烛龙神威的生灵,完全不再有任何惧怕和惊恐了。
只感觉平和安宁。
然后,那僧人笑着说:“龙子,慈悲为怀,放下屠刀。”
声音不大,循循劝诱,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
但烛龙之子“鼓”尽管脸色狂变,却并没有停下攻势。
反而那竖瞳之眼中,无穷恐怖的可怕神光愈发炽烈,喷薄而出,誓要将余琛,照射地灰飞烟灭!
那一刻,天上那僧人,勾起的嘴角,骤然一平。
并无怒容。
只是没有了那笑。
可天上地下,尽皆颤抖!
无数生灵,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且听他言:“冥顽。”
话罢,手一挥。
一枚巴掌大小的木鱼,倾落下来。
落在烛龙之子的脑袋上。
原本来说,别说是一枚木鱼,哪怕就是万万重恐怖山岳砸下来,也会瞬间粉碎而无法伤其分毫。
但诡异的是,就是那一枚木鱼,看似轻飘飘落在烛龙之子身上的时候。
那巍峨伟岸的恐怖身躯,如遭重击!
双目那炽烈神光,眼看就要将余琛淹没湮灭。
却在那一刻,消散无形!
甚至被那木鱼砸得头破血流,口吐鲜红,气息衰败!
转过头来,那染血的眸子里,又惊,又怒,又难以置信,从喉咙缝儿里,吐出两个字儿来!
“摩柯佛尊?!”
“是我。”摩柯新佛点头,表情平静。
烛龙之子“鼓”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阴沉当中,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也不得不恭敬起来,开口道:“那看坟人屠血蚺凶家,杀我烛龙之祖,辱我烛龙一脉,罪无可恕,还请佛尊莫要插手。”
“龙子,可知晓这其中来龙去脉?”摩柯佛问道。
“不知。”烛龙之子无比决绝:“但烛龙之威,绝不可冒犯!”
听罢,摩柯新佛叹了口气。
就在烛龙之子以为这位新佛被说服了的时候。
摩柯佛子突然面无表情,开口道:“你不知来龙去脉,我却知晓——血蚺凶家身为天罡之门,却恃强凌弱,荼毒苍生;烛龙之祖为斗争阎魔,牵扯无辜,不知悔改,皆非善类,该堕地狱,受阿鼻之苦。”
顿了顿,摩柯佛看向烛龙之子,再道:“你烛龙世家御下不严,是为愚,该打!”
说罢,且看摩柯佛一抬手,那小小的木鱼,滴溜溜飞了起来,又落下来!
轰一声砸在烛龙之子头上!
恐怖的轰鸣声回荡天穹大地!
只看那伟岸身影,头颅炸裂,红白喷溅!
“不辨因果而绝意杀戮,是为嗔,该打!”摩柯佛再道。
话落,那染血的木鱼,再度飞起,轰然坠落!
轰!
又是一声沉重轰鸣!
烛龙之子身躯扭曲,口吐鲜血,惨嚎出声,痛苦异常!
“不问是非而只顾威严,是为倨,该打!”摩柯佛又道。
木鱼便再度腾空,直直落下,又是沉重轰鸣,只看那烛龙筋骨断裂,脏腑炸碎,无穷龙血,洒落天下!
“”
于是,万籁俱寂里。
轰!
轰!
轰!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重击声里,烛龙之子,已不成龙形,只剩下一团模糊血肉混杂着脏腑和骨头!
凄惨异常,可怖异常。
似也是被打出了真火,那团淋漓的血肉发出诅咒一般的怒吼!
“摩柯!你敢如此对我,父尊不会放过你,必将使你西域尸山血海”
“烛龙?”
摩柯佛子平静地打断了他,垂下眼帘,“待他醒来,你且问他,敢不敢同我这般说话。”
说罢,伸手一抓,便从那一团扭曲的畸形血肉当中,抽出一根黄金色带血的鞭子样事物。
这黄金之物,挣扎不定,爆发出无情恐怖力量,但在那摩柯佛手中,只能无能狂怒。
——龙筋!
又看摩柯佛抬起手,显化极乐净土,从天而降,将那恐怖的血肉,完全镇压!
那愤怒的怒吼和诅咒声,戛然而止。
只能看见那水晶天地之底,一条残破的龙形栩栩如生,动弹不得!
“恃强凌弱,恃宠而骄,身为天人之后,却至使生灵涂炭,口出狂言,竟要屠我西域佛门,实乃冥顽,实乃大恶。既然烛龙教不好,我便来教。”
摩柯佛看向烛龙世家的方向,声音跨越千山万水,回荡在那古老的世家里。
“——今日便抽子龙筋,镇于极乐净土下,待烛龙醒来,亲自来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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