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 第二百章、殃及池鱼

    迟迟找不到凶手，整个沧澜城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守卫王都的驻军已经全部调动起来，四处缉拿可疑分子，监狱中人满为患。

    遗憾的是人抓的再多，还是找不到刺杀王储案的相关线索，反倒是牵扯到了一堆其他破事。

    各大势力的探子、地下黑恶势力、王公贵族们的外宅私生子、官僚们的白手套……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全部冒了出来。

    要是以往的时候，敢这么折腾，凯撒四世的宫门都要被人踏破了。

    现在抓了这么多人，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硬是没人敢伸手捞人。

    一时间王都治安为之一清，二代纨绔们直接绝迹，连带着娱乐场所都萧条了起来。

    越是深入调查，情况就越糟糕。不是没有找到嫌疑犯，而是嫌疑犯太多了。

    国内国外的各大势力，都是嫌疑犯之一，包括一些王室核心成员，都成了怀疑的对象。

    只要有能力往王室中埋钉子的，现在都可以视为嫌疑犯，动机实在是太充分了。

    王后手中那份丰厚的嫁妆，就是导火索。一旦凯撒四世和王后无子，六省之地的归属，将成为王国最大的雷。

    牵扯到的利益太大，搞的大家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万一搞错了，那是会出大事的！

    嫌疑犯太多，凯撒四世也很无奈。就算这种事情不需要找到证据，起码也要知道是谁干的，才能够进行报复啊！

    哪里像现在，连一个发泄怨气的目标都没有。想要为儿子复仇，都不知道该去找谁。

    负责王子保卫工作的贵族，早在案发第一时间，就被人灭了口。所有责任人，现在都是死人。

    如此大手笔的灭口，还能够不留下任何线索，明显不是一般势力能够完成的。

    然而这没有什么卵用，谁也无法保证出手灭口的势力，有没有和国内的权贵们勾结。

    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凯撒四世还要克制情绪去安抚王后。死了一个王子，还可以有第二个王子。

    万一王后伤心过度，折腾坏了身体，影响到了生育能力，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远在千里之外的哈德逊，万万没有想到作为一名吃瓜群众，风波还能够席卷到自己头上。

    伴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名王子的侍从，两个月前曾在近东开发银行借过一笔贷款的消息，也被调查人员给挖了出来。

    怀疑的线索+1，疑似经济陷入困境，遭到要挟铤而走险！

    甭管概率有多低，陷入风暴漩涡中的近东开发银行，还是遭到了问询。

    业务受损是小事，关键是调查团要查账。没有任何监管的银行账目，要是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从近东开发银行创立开始，主打的就是“替客户保密”，从不过问客户的资金来历，也不关心客户资金的使用。

    这种私密性极高，又方便资金出入转移，还能够兼职洗白资金的机构，很快就受到了追捧。

    不到一年时间，王都分行就成为了王国数十家分行中，流水最高、利润最丰厚的分行。

    赚钱是其次，关键是通过这些业务往来，近东开发银行还和王国中的一众官僚拉上了关系，成为了最亲密的业务合作伙伴。

    现在调查团要来查账，以往那些隐藏于幕后的交易，还不得都给扒出来啊？

    这种时候，就到了关系网发挥作用的时候。不等调查团采取行动，就有官僚先一步给报了信。

    收到消息之后，分行负责人不敢擅自做主，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反馈了回来。

    ……

    “公爵，基本情况就是这些。调查团已经盯上了近东开发银行，我们的合作伙伴，已经尽力帮忙拖延时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拖不了几天。分行负责人请示，究竟是配合调查团调查，还是……”

    听了鲁道夫的汇报，哈德逊一下子头疼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次调查不光是因为涉案，还有树大招风的因素。

    近东开发银行在崛起过程中，拉拢了一帮利益群体，同样也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

    现在遇上了机会，这些人肯定会借题发挥。就算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会给扯上关系。

    一旦银行公开账目，那么无数隐藏在暗处的问题，都会一下子摆在明面上。

    不光那帮合作的官僚受不了，近东开发银行也经受不起这种冲击。

    本质上银行就是靠信誉吃饭的，要是事先没有承诺保密也就罢了，可当初为了吸储，主打的就是保密。

    这可不是工作人员失误，胡乱对外进行承诺，而是阿尔法王国的所有法律中都没有要求过银行账目公开。

    “法无禁止即可为！”

    为了招揽客户，主打私密性对外宣传，显然不是银行工作人员的锅。

    有能干的下属，哈德逊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向下推卸责任。

    “尽快将账目转移，再来一次意外失火，销毁所有的痕迹！”

    哈德逊叹息了一声说道。

    别的时候，可以抗拒调查，就算是掀起政治风暴他也扛得住，但是现在不行。

    王储被杀案，既不是普通的朋党贪腐案件，也不是单纯的内部派系倾轧，这已经触及了国王的底线。

    任何人敢在这上面阻碍调查，那都是对凯撒四世的君主权威挑战，一旦对上就是不死不休。

    有君主名分约束，臣子和君主正面对上，基本上都不会有啥好结果。

    那些摆明车马给国王硬杠的贵族，威风确实是威风了，只不过风光过后，后辈子弟们的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

    家族一直强盛不衰也就罢了，一旦出现颓废之势，很快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哪怕是期间发生了改朝换代，也别想讨到好。没有哪个君主，喜欢这种不安分的臣子。

    可谓是：强出头一时爽，事后直接火葬场。

    聪明人都是将自己放在该有的位置上，哪怕是和君主发生了利益冲突，也要让自己处于被动反击的一方。

    在亚斯兰特大陆，只要占据了大义，在规则范围之内和国王对抗，不属于乱臣贼子的范畴。

    此刻制造意外失火，假装销毁银行账目，就是哈德逊给各方的一个交代。

    “公爵，这么干的话，调查团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进一步盯上近东分行。

    我们在王都的业务，恐怕会遭受重创。如果让国王陛下迁怒到您头上，后续麻烦怕是小不了。”

    鲁道夫神色凝重的劝说道。

    同王权进行对抗，这独属于大贵族的专利，无疑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惶恐是不可避免的。

    “放心好了，近东开发银行中那么多股东，可不会看着调查团胡作非为。

    最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银行展开的所有业务，都是在王国法律框架允许的范畴内。

    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商贾，可以任人宰割。只要是合法经营，谁都不能对近东开发银行做什么。

    真要是事情闹大了，调查团的那帮人也兜不住。这次的事情，多半只是一次试探。

    真要是想对近东开发银行出手，调查团直接带人过去强行查账了，又岂会有消息流传出来？”

    哈德逊故作淡定的说道。

    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安抚人心。明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结束，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赚了这份钱，就要承担相应的压力。开银行最重要的就是信誉，近东开发银行是王国最大的商业银行，却不是唯一的银行。

    国内各大商会都在筹备自家的银行，地方上的很多大贵族也在蠢蠢欲动，距离银行满天飞只是时间问题。

    拥有先发优势的近东开发银行，想要巩固目前的优势地位，就必须要树立自家的信誉。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对外承诺账户保密，那么让调查团查账也无妨。可既然承诺了，那就必须要兑现。

    伴随着王储被杀案的深入调查，被牵扯出来的各种案件，现在已经多不胜数。

    王国政府上一次这么大手笔的行动，还是凯撒三世遇刺案。王储的身份自然比不上国王，但他死了，并且还是中毒而亡！

    略微迟疑了一下，哈德逊又补充道：“直接放火太过突兀，先以押运金币为借口，调开银行护卫。

    再找几个实力不错的倒霉蛋醉鬼，引诱让他们在银行附近的酒楼打架，然后意外引发火灾，波及到……”

    阴谋，不是哈德逊喜欢的。可是没有办法，有时候这玩意儿真的好用。

    自己放火烧毁账目，那是百分百有问题。可若是意外起火，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无论调查团如何深入调查，意外就是意外。作为受害者一方，是不需要为此负责的。

    账目被烧，那就只有等客户自己带着魔晶卡上门办理业务，才能够找回以往的交易记录。

    并且这些记录，仅限于转入、转出时间，具体是和谁做的交易，还是一笔糊涂账。

    ……

    达佩斯城，一场债务重组的谈判，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序幕。

    涉及到小钱钱，大家的反应速度都很快。除了极少数债主亲自派人过来外，大部分债主都是直接委托驻莫西公国公使代为处理。

    反正都是各路债主一起过来谈，最终解决方案肯定要统一，不然吃亏的肯定不答应。

    利益最能够令人团结，各路代表率先将精灵族踢了出去，理由非常简单：双方尚未签订正式条约，不能构成合法债务。

    没有办法，莫西公国的还债能力一共就这么大，有人多拿，就必然有人少拿。

    大家都是人族，先联手排除精灵族，这是妥妥的政治正确。

    气的黛丽丝险些掀翻桌子，让大家都没得玩。可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欺负一下莫西公国没有关系，得罪一众人族大势力就不值得了。

    精灵族自给自足，也不差那点儿物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打压邻居，人族各国向莫西公国收债，实质上也达到了削弱邻居的作用。

    亲眼目睹莫西人裁减军队后，精灵代表团也不再执着于赔款，转而寻求其他方面的利益。

    在这方面莫西公国表现的格外大方，要特权没有问题，反正精灵大都是死宅，又不会跑到莫西公国生活。

    就算偶尔跑几个小精灵过来，那也是单纯孩子。指望他们为非作歹，为祸莫西公国根本就不现实。

    通商免征关税也可以，精灵族又不是工业国，放开市场也不怕遭到冲击。

    最知名的魔法装备、生命之水，在人类世界都是供不应求的东西。要不是怕暴露，乔治都想说：尽管来倾销吧，敞开收购！

    就算是自己不用，转手运到其他国家贩卖，也能够赚上一笔。

    以至于谈判桌上节节胜利，黛丽丝却找不到丝毫成就感。莫西人的配合，直接让她有气没地方发。

    相比之下，另一边的债务重组谈判，争吵就要激烈的多了。

    各方代表不光和莫西公国代表唇枪舌战，就连代表团内部，也是争议不休。

    借款派和债券派更是吵个不停，为了每年有限的支付能力，各方是互不相让。

    借款派认为：优先偿还债务本金，至于利息部分，等所有的本金偿还完之后，再进行二次偿还。

    言外之意就是，前面支付的利息折算为本金，清偿完全部本金之后，就先等等吧！

    债券派自然不答应，利息就是利息，怎么能够算作本金呢？

    就算是支付能力不足，那也要等比例支付。要亏大家一起亏，反正让他们独自承担损失，那不可能的。

    人多了就事多，除了这些主流的争论外，还有各种奇葩的还款理论，纷纷被提了出来。

    总体原则就一个，维护自身的利益。

    莫西人提出的减免债务，直接被大家默契的给无视了。延期支付可以，减免债务不行。

    当然，后续的资金利息现在也没人替了。包括近东开发银行这个新加入的债主，莫西公国的名义涉外总债务高达4.38亿金币。

    哪怕按照百分之八的年利率计算，每年的资金利息都超过三千五百万金币，远超他们的财政收入。

    当这个数字被计算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公国居然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里欠下这么钱，简直就是刷新人类的债务新记录！

    结合莫西公国最近这些年的财政支出一对账，所有人都没话说了，他们还真就花出去了这么多。

    甚至莫西公国的财政开销，比暴露出来的债务总额还要更多一些。按照莫西政府的解释是：他们还有内部债务。

    震惊之余，大家看乔治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欠下了这么多债务，还能够吃饭倍儿香、睡觉倍儿爽，这心态就不是一般的强大。

    赫尔切格宰相的大名，也一夜之间响彻大陆。在他的主持下，莫西政府能够欠下这么多债才爆雷，妥妥的能臣啊！

    但凡是糊墙的功夫差了一点儿，都不能靠着拆东墙补西墙，填上政府的巨额财政赤字。

    即便是财务爆雷，还是外部因素导致的。如果没有和精灵族的冲突，引发外界对莫西公国安全的担心，这套借新还旧的游戏还能够继续下去。

    4.38亿的巨额外债，让各路债主只能坐下来谈判，要是雪球再滚大一些，恐怕就要靠债务绑架全大陆了。

    佣金不好赚，作为后面加入的债主，近东开发银行这波也被动出了名。

    “冤大头”的名声，直接响彻大陆。如果搁在前世，这样的巨额借贷爆雷，一轮挤兑危机势在必行。

    不过现在的情况特殊，近东开发银行的资金成本约等于零。莫西公国的还款周期拖的再长，终归还是能够还上贷款，银行损失的只是时间。

    “鲍威尔伯爵，没想到哈德逊元帅和乔治国王的交情这么深厚，明知道莫西公国财政存在问题，还敢发放八千万巨额贷款。

    哪怕莫西公国财政破了产，他这个大债主也没有闹腾，反而号召大家给莫西政府减免债务。

    你说他们背后是不是有隐藏的交易，拿银行股东的钱，为自己谋取私利呢？”

    紫袍老者的话，让鲍威尔伯爵眉头一皱。近东开发银行里面隐藏着无数股东，恰好他们家也是其中之一。

    真要是有内幕交易，那就是在损害自家利益。虽然自己不是家主，但丝毫不影响鲍威尔的归属感。

    “阿尔格尼斯侯爵，这话可不能乱说。近东开发银行的盈利情况良好，哈德逊元帅还是经营有方的。

    就算是这笔贷款业务失败，只要莫西公国能够还上本金，给银行带来的损失也就是一些人工成本。

    从全局上来考虑，近东开发银行成功在莫西公国开辟出了市场，这点儿损失还是能够接受的。

    做生意嘛，总得承担风险。就像是大家之前借钱给莫西公国，也没有谁能够想到他们会财政破产啊！”

    嘴上帮忙辩护，但内心深处鲍威尔还是免不了产生怀疑。只不过近东开发银行太能赚了，非到万不得已，不能和哈德逊翻脸。

    就算是真存在内幕交易，只要能够给家族赚钱，些许小事也能够被原谅。

    别看大陆上的银行层出不穷，可因为地域保护的缘故，基本上都停留在一隅之地。

    哪怕是大陆四大商会筹建的银行，目前也只是在主要股东的控制区活动，很难打破地域限制展开业务。

    区域性银行，只能进行简单的存贷业务，无法发挥银行的汇兑功效，大大压缩了利润空间。

    加上获客成本高昂，金票市场认可度低，盈利能力远不及近东开发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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