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布鲁斯看着席勒问道,此时他们正在韦恩庄园的书房里,只是墙壁上也附着着淡淡的雾,把这里隔绝成了独立的空间。
小布鲁斯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和迪克不同,他更擅长推理,也能很快地弄清楚那些对于常人而言太过复杂的时间线。
从那个年龄最小的夜翼,也就是迪克的角度来看,他睡着,惊醒,出门,一瞬间就来到了那个办公室,然后在办公室当中看到了睡着的他们。
这一切是一个完整的时间线,中间的唯一一次空间切换就是出门立刻就来到办公室,但是这并不难做到,顶多也就是瞬移而已。
这个办公室门外看到的睡着的他们依旧是这个迪克过去的时间线,因为他们之前确实睡着了。
然后紧接着出现在迪克面前的是另一个办公室,办公室的窗外出现了一系列未来会出现的事,也就是剩下的两个人遭遇眼睛的袭击,慌不择路的把车开上楼顶,然后掉下去。
这里第一次出现了时间线的变化,车里没有迪克,那说明迪克还是按照原来的流程离开了,那这个时间线就有可能是这个迪克后续的时间线。
迪克在看到这个未来之后做出了举动,那就是回到显示着过去景象的那个办公室,把灭火器给扔了出去,这意味着他改变了过去,也意味着会相应的产生被改变过后的未来。
而这个被改变过后的未来就是后来的主宇宙夜翼出现后带来的故事,也就是迪克扔了个灭火器下去,导致过去的迪克被砸中,导致他未能顺利出门,导致出门的变成了想要搜寻固定器材的主宇宙夜翼。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说得通,但问题是在浓雾散去的时候,那个被改变的未来的主宇宙夜翼留下来了,而没被改变的未来的迪克也留下来了,这完全是个悖论。
假设未来被改变了,那受伤的迪克就应该坐在车子里,和开车走的阿卡姆宇宙的夜翼一起离开,假设未来没被改变,那门口就应该有一辆坠毁的蝙蝠车。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迪克和来找器材的主宇宙夜翼一起留下来了,这就意味着迪克没扔灭火器导致他顺利来这儿的未来,和扔了灭火器导致主宇宙夜翼来这儿的未来同时发生了。
但是人类的时间是线性的,同一条时间线上只能有一个未来,不可能既要也要,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布鲁斯的脑子开始有点冒烟,他推测,要么是浓雾散去的时候几条时间线会合在一起,谁留下来算谁,要么可能某个时间点上时空有所交汇,而跑到正常时间线的人也不会因为他所在的未来没发生就被毁灭,但是不论怎么想都有瑕疵,完全说不通。
“你为什么会觉得浓雾真的有操纵时间和空间的能力?”
“……?”
小布鲁斯沉默的盯着席勒,席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只因为这几个罗宾这么认为,你也这么认为吗?”
“我想你应该有这样的能力。”小布鲁斯干巴巴的说:“……你有吧?”
“有和没有很重要吗?”席勒说:“就算我有,有什么证据证明刚才我用了这种能力?”
小布鲁斯立刻想通了一切关窍,他捂住额头,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耍了。
但席勒还是向他播放了另一种视角,那就是他的视角,浓雾再次出现,这一次他们就站在车子所在的路边。
三个夜翼在车子上讨论到底要不要下车,然后他们觉得既然浓雾已经入侵进来了,那坐在车里避免局限他们的发挥,不利于应敌,所以他们就决定下车。
当他们伸手去推车门的一瞬间,他们的神情全都变得茫然,然后陷入了昏迷。
但是与刚才的那个视角不同,这一次醒过来的只有迪克,他猛然惊醒,然后开始对着面前稀薄的雾气自言自语。
看到他的手按在了车门上,小布鲁斯就知道这应该是下一个情节“下车”。
结果迪克根本就没下车。
他再次昏迷了过去,也就是说席勒压根就没动用瞬移的能力,迪克也根本就没去过什么办公室,他所看到的那些东西都只是幻觉而已。
下一个醒来的是主宇宙的夜翼,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很惊慌的朝着车门冲了过去,嘴里喊着“迪克,你没事儿吧?”以及“这个灭火器是哪来的?”
可是他也没有下车,很快就又昏迷了过去,直到最后,他们两个在幻觉当中推开了大楼的门,两人才齐刷刷地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最后一个醒来的是阿卡姆宇宙的夜翼,这次他醒来可就是真醒来了,只不过他看到了浓雾深处站着的那个影子,一脚油门踩下去追了上去。
最后,席勒从办公室大楼当中随便找了个灭火器,从窗户扔了下去,砰的一声砸在两人面前。
大门前的两人恍如隔世。
小布鲁斯捂住了眼睛,他说:“合着这浓雾根本没那么强大的能力,投放致幻药剂的效果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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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勒摇了摇头,小布鲁斯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高论,结果席勒说:“用不着致幻药剂,催眠也能做到,毕竟推开车门不是什么复杂的动作,给我十分钟,我就能引导他们做出来。”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布鲁斯很不明白。
席勒却说:“就是为了让他们信以为真。”
“通常我不会在我的作品中表达出任何具体的意象,但是人们来观赏作品目的不外乎于两个。”
“第一种人试图解读作品,从作者的画面表现里挖掘作者当时的创作目的和创作思路,如果他能读得懂并挖得到,就能从中获得类似于‘我的审美水平很高,我看懂了作者的一切’的自我满足。”
“第二种人试图共鸣作品,从作者的画面表现当中读到作者想要表达的强烈情感,再与自身的情感产生共鸣,便能从中获得类似于‘他当时的感情和我那时一样,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懂我’之类的情绪满足。”
“但不论如何,他们是有目的的到来的,他们也希望能够在欣赏作品的过程中获得些什么。”
“如果他们获得不了,他们不会反过来想‘是我的审美水平低下,看不懂这一切’,或是‘根本没人能理解我,艺术家也不行’,他们会匆匆略过,不把这视为展品,而去寻找能让自己有体验的那些。”
“所以一个好的艺术家除了传递自己的理念和情绪之外,也要先满足观众的某些浅层需要,让他们在初看作品之时,便有一种‘我一定能从中收获些什么’的感觉,这样才能引得人驻足。”
“如果你一开始就把一切创作的太抽象,就如我说的那样,不展现任何具体意象,那他们只会视你如艺术品展馆中的白墙,匆匆走过,不做任何体会。”
小布鲁斯联想到了罗宾们一开始对于这种浓雾的评价,虽然也说了一些现象,但大抵的意思就是,只是一种出现非常广泛的自然现象,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没必要理会。
但是相信在这次之后,他们就不会这么想了,尽管他们仍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令他们印象深刻的恰恰是浓雾当中展现出的规律性。
果然他听到席勒接着说。
“在初期你要创造一种让他们最开始易于理解,但后来有深入探索可能的规律,比如既然他们把某些目击者看到的表现理解为了浓雾当中的时空是错乱的,那么我们就这么做。”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办法操纵空间、时间,但还没有强大到能在每一个宇宙这么做,那仅限于特殊区域和特殊事件之下,我也通常不会采用这么麻烦的方式,一个梦和操纵时间与空间哪个省时省力?”
小布鲁斯无言以对,当然是前者,他们又不是时间和空间规则类的神明,不管用什么方式,想做到这一点总是费力的。
而这种幻觉也不是小布鲁斯过于自信,他对邪神之力有相当深入的研究,幻觉制造基本上可以说是邪神和邪神信徒的基本功了。
毕竟正神可以大大方方的赐福,让你变得身体强壮,运气很好,但是邪神通常不会这么做,他们忽悠信徒主要靠画大饼,而幻觉和精神错乱就是画大饼必需的技能,哪个邪神要是不会这个根本就混不下去。
只是席勒的画大饼方式太过独特,让小布鲁斯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邪神一般在幻觉当中呈现的都是一些信徒们想要的东西,比如家庭美满、死而复生、坐拥金钱与权力。
席勒倒好,都别说什么美满与幸福了,这一趟折腾下来,估计除了惊吓和恐惧,什么也不剩。
而这种惊吓和恐惧又不是威胁,不是说让这群人感觉到害怕所以服从,他们害怕,但是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所以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小布鲁斯问。
“你不觉得有趣吗?”席勒笑着说:“那些他们所发现的规则,所认为可以利用的漏洞,所进行的全部侦查和探索,所费力追寻到的真相,其实不过只是你导演的虚妄。”
“而这场表演最为精妙之处在于,他们会认为这一切是他们自食的恶果,会认为他们最初的窥探和好奇是原罪。”
“他们会自然而然的把这些人类探索外部世界最宝贵的品质弃之如履,甚至警告去告诉他们满怀希望的同类,他们的探索和追求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那些东西不可听、不可看、不可直视。”
小布鲁斯感到后背发凉,但他还是看着席勒说:“这些罗宾不是你的后辈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
“我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席勒看着小布鲁斯说:“他们的心理太健康了,而且总是想着蝙蝠侠,完全不够投入,如果这出戏的主角是他们,那就太无趣了。”
“最绝妙之处在于,当画中的主角转过头来看你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曾无比笃定自己拥有的辉煌世界,其实只是一个更庞大的恐怖之中小小的角落时那震惊与恐惧的眼神。”
而小布鲁斯在说这话的席勒脸上。看到了太多他一定曾经拥有过的此类美妙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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