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坊。
这几日,店里生意很红火,再加上有了平南王府的大单子,姑娘们就差住在店里了。
约定的日子一到,贺兰芝便早早去了铺子里等着。
果然才刚过晌午,平南王妃姜氏就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来了青丝坊。
“贺兰姑娘。”姜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前几日我订做的那嫁衣,可做好了?”
贺兰芝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亲自迎了上去:“这是自然。王妃,楼上有雅间,您先上去休息片刻,我这就让人取来。”
姜氏摇摇头,她下巴微微一抬,只见她身后的丫鬟们还抱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不用这么麻烦,我今日还要去好几家铺子取东西呢。”姜氏笑呵呵道,“东街的玉器,西街的头面儿,实在是抽不开身来。”
看样子姜氏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就连嫁妆,也是亲自去订做。
贺兰芝给王澜递了眼色,后者招呼小厮斟茶倒水,她则亲自上三楼取衣裳。
“大小姐有您这样的母亲,当真是三生有幸。”贺兰芝抿嘴一笑。
姜氏抿了抿唇:“她是我膝下唯一的女儿,又从小体弱多病,我这为人母的,自然多心疼她一些。”
“想着她出嫁后,一年到头恐怕都难得相见几次,我这颗心就闷闷不乐的。”
贺兰芝咯咯笑道:“瞧您说的,大小姐若是想回娘家,她夫君还会拦着不成?”
姜氏抿嘴一笑,也不再说话。
“王妃放心吧,您那嫁衣,是我们青丝坊中手艺最好的绣娘,熬了好几宿绣出来的。那上面的金丝凤凰呀,活灵活现的。”贺兰芝接着说好话。
“哦?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姜氏更加期待,她不差银子,但只想给女儿最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王澜抱着一个红檀木盒子下了楼。
“夫人请看。”
她说着,一只手抱着那木盒子,另一只手缓缓拉开雕花盖子——
“吱吱,吱吱!”
“啊!老鼠!”
伴随着丫鬟们吓得花容失色的尖叫,贺兰芝眼底的笑意瞬间僵住!
只见那本该密封着的木盒子里,不知怎么突然多了几只灰耗子!
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红嫁衣,此刻已经被老鼠咬得破破烂烂。不仅乱成一团,上面还有许多黑色的老鼠屎!
“吱吱!”
大灰耗子叫着,竟从那木盒子里窜了出来,就想往姜氏发髻上窜,吓得姜氏脸色苍白一片,差点就从凳子上跌下来。
危急时刻,贺兰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猛地抓住了那只老鼠,一把塞回木盒子中,顺手关上了那扇罪恶之盖。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
姜氏缓过神来,砰地敲响了桌子,眼底是压不住的震怒:“贺兰芝,这便是你们青丝坊匠心打造的嫁衣吗?!”
因着此处是一楼,事发时许多客人都在目睹。
见状,原本要付钱的客人,纷纷放下了成衣。就连几个刚付了银子,才走出门口的客人,也纷纷回来退货!
一时间,整个青丝坊都乱成了一团。
但贺兰芝无暇顾及其他,她只能赔礼道歉:“王妃,您消消气,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
一道高昂的男人声音从外面响起,贺兰芝眉心皱了皱,果然见贺兰渊手持一把白纸扇,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
姜氏看了他一眼,贺兰渊拱手行礼:“王妃恕罪,舍妹不懂经商之道,让王妃受惊了。”
“贺兰渊”贺兰芝眼底燃起了一团火苗。
如果她没猜错,盒子里的老鼠跟他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以前,贺兰渊这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就总是往她床榻里、衣柜中扔些老鼠菜花蛇什么的。
每次遇到这种事,她最开始还会去找贺兰季告状。
然而小江氏每次都以男孩子调皮了些,每次都轻描淡写地放过他,这就导致贺兰芝从最初的害怕,到后面波澜不惊。
甚至能徒手抓蛇,扔出窗外。
这恶心人的手段,没想到贺兰渊都这么大了,竟然还在用!
贺兰渊眉头一挑,恭恭敬敬的拱手:“还请王妃恕罪,草民家中亦是做布匹生意的,愿替妹赎罪,赔王妃一些适合做嫁衣的料子。”
他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替贺兰芝这个不成器的妹妹道歉。
然而,只有贺兰芝知道,他这是想踩着她上位呢!
姜氏冷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似乎在权衡该如何处理。
贺兰芝狠着心,暗暗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再抬头,就红了眼眶。
“哥,妹妹心里当真苦啊!”贺兰芝委屈至极,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这木盒子密封得好好的,外层甚至没有一丝磕磕碰碰,也不知这老鼠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王澜见状,也哀哀戚戚道:“定是有贼子,见我家少夫人好欺负,故意往里面放的。真是好狠的心,好恶毒的商战手法!”
贺兰芝哭到激动处,还拉着贺兰渊的袖子擦眼泪鼻涕。
“你”贺兰渊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好好一袭青衫,几乎变成了鼻涕纸!
可他刚刚才在姜氏面前,营造出兄妹情深的画面,他又不好推开她,只能气得暗自咬碎一口银牙!
贺兰芝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我们兄妹二人当真是心连心,这青丝坊开业十日,兄长都不曾过来。”
“今日小妹刚遇到难处,兄长便及时出现替妹妹排忧解难。大哥,你真是芝儿的好大哥呀!”
贺兰渊脸都绿了:“”
听了这么久,姜氏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她让丫鬟拿来那木盒子,在手中掂量掂量。
木盒很重,足足有四五斤重,而确实如贺兰芝所言,外层甚至没有一道划痕。
事到如今,姜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也莫要哭了。”姜氏扔了那盒子,嫌恶至极的用绢子擦手,“我知你是被人陷害,但我女儿三日后大婚却是迫在眉睫的事儿。”
同为女子,她自然清楚一个女人在外经商定是会遭人妒忌仇恨的,也知道贺兰芝不容易。
可她是花了银子的,贺兰芝不容易那是贺兰芝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高高兴兴来取嫁衣,却遇到了此等糟心的事儿。
贺兰芝忽然想起,那位平南王府的大小姐,身形好似与她差不多。
她擦了擦眼泪:“还请王妃放宽心,此事乃是我们青丝坊的过错,我们定当负责到底。三日之内,我们必做出一套新的嫁衣,我亲自送到府上去!”
贺兰渊满眼促狭:“呵!妹妹好大的口气,你可知缝制一套嫁衣需要多少时辰么?就是让你们青丝坊里所有的绣娘没日没夜赶工,也不一定能做出来!”
他原本想趁此机会,把平南王妃招揽到贺兰记去。
可一听说时间这么赶,他也不敢再趟浑水了。
姜氏原本还有些迟疑,不过一看贺兰芝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再说她方才哭得那般可怜
“好。我便相信你一回。”姜氏冷眸淡淡扫过铺子,“若这件事解决不了,你这青丝坊,我看也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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