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和陆小凤按照请帖上的日期准时登门拜访,这次他们完全按照官宦人家的礼数,先送上拜帖,在早膳过后登门,若不是云惟珎早就说过不用多礼,他们一定等到午膳过后再来,然后闲谈两个时辰,不打搅云惟珎用晚膳。不是相熟知交,怎会邀请用膳。
花满路和陆小凤坐在泉鸣马车上,马是大宛名驹,车夫也是孔武有力的壮汉。虽然车上没有任何显眼的标记,但从那发出叮咚叮咚泉鸣声的车轮中辨认出,这是花家七公子花满楼的车驾。泉鸣马车用料精细,工艺繁琐,造价之不菲,除了富冠江南的花家,鲜少有人能用得起,就是用得上,这也是花满楼自己慧心巧思而成,哪有给别人用的道理。
坐在车上的陆小凤,闲不住的动了动身子,不耐烦道:“我就说这些朝廷中人忒麻烦,我下去骑马还自在点儿。”
&可没有多余的马给你骑。”花满楼打击他道。
&我用轻功跟在后面。”陆小凤的要求倒是低。
&后一身汗渍的登门拜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实在逃命呢!”
&童,你真的学坏了,你为什么总是在打击我?”陆小凤搞怪道,花满楼不为所动。陆小凤登门本来就是不速之客,花满楼先把他的轻浮之气消磨一些,总好过在云惟珎面前失礼。到时候就是云惟珎不介意,他身边的护卫,却早是宗师之境,若是动起手来……
马车行至一座三进宅院之前,门前没有石狮子,门上也没有铜钉铜环、雕花嵌宝的表明身份,更不是剑一堂的分堂,这样低调的宅院,若不是请帖上写得清楚明白,谁又能想到堂堂当朝帝师、一品大员、掌握江湖人生杀命运之人,就住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
宅院大门敞开,入目所见是一片假山,怪石嶙峋,奇树遒劲,花满楼刚要下马车,一个劲装汉子就从假山壁影后绕出,抱拳道:“七公子不必下车,前院宽广,少爷请您以车代步,以免劳累。”
&花满楼就却之不恭了。”花满楼回答道。
那劲装汉子一个手势,为花满楼赶车的汉子,就跟着赶着进了府。陆小凤掀开车帘,看着府中景色,道:“七童,难不成这院子的第一进,全是风景,你瞧,都是花园假山、高大乔木。”
&云兄喜欢这样。”花满楼闭目呼吸,口腔鼻尖全是草木清新之气,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本还以为这个三进院子小,没想到马车也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陆小凤无趣的放下车帘,刚想要说什么,马车就咯噔一声停了。
劲装壮汉请花满楼下车,刚走了两步,花满楼就停下,拱手道:“云兄。”
陆小凤定睛一看,才知他们已经走到的二门门口,一个身着文士青袍的清瘦男子,正站在门口,笑着望向他们。
壮汉行了礼,和车夫一起架着马车离开,这么大的动静,陆小凤却没有瞟一眼、理会一下的意思,他现在身心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身上。只见他头戴白玉冠,身上穿着宽衣大袖,颜色清淡朴素,只在交领的镶边上修了暗纹祥云,虽朴素,却已见一身风华。一个文士,行抱拳的江湖礼,不见任何违和之处,当真是好风范。
&童,欢迎。”云惟珎拱手道。
&兄相邀,七童欣然而来。”花满楼收了扇子,拱手道。
&迎陆大侠。”云惟珎也笑着对陆小凤道。
&敢、不敢,云大人叫我名字就是了。”陆小凤也拱手行礼道。若是平常,他肯定会说“我最不耐烦人家叫我大侠了,因为叫我大侠的人,多半指着我做大侠该做的事,还不如叫我陆小鸡呢”,但是在云惟珎面前,他也下意识有所收敛。
云惟珎做出请的手势,花满楼陆小凤跟上,这是二门的抄手游廊,云惟珎在此处迎接花满楼,也是对他的重视。走廊比价窄,两人并排走有余,三个人就挤了,云惟珎和花满楼走在第一排,陆小凤落在后面。
陆小凤跟着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人和他并排而走。这个发现让陆小凤悚然而惊,他刚刚还有些奇怪,官宦人家出行都是仆从环绕、护卫林立的,怎么位高权重的云大人却只身一人立于廊前,如今看来不是没有人跟着,而是他没有发现吧。
刚刚心神都被云惟珎牵扯住了,陆小凤也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人是何时走到他旁边的。放下心中的惊讶,陆小凤拱手道:“这位兄台好功夫,不知如何称呼啊?”
&萍。”郭萍淡定的突出两个字,倒又把陆小凤吓了一跳。无他,郭萍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汉子罢了,以陆小凤的敏锐,都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杀气和气机。陆小凤刚刚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注意,听到这个名字才明白,不是他水平不够,是对方水准太高。
&仰,久仰。”陆小凤面带好奇与崇敬,在武道这条路上,走在前面的,都是值得敬佩的。
&仰,久仰。”郭萍也回了四个同样的字,他是早就听云惟珎说过,陆小凤这人是天道宠儿,好友遍天下,知己满人间,总能遇难成祥,总有机遇青睐。如今一看,也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嘛。
陆小凤和郭萍并排而走,话却不多,这简直让平时是个话唠的陆小凤不太得劲。
前面,云惟珎和花满楼倒是聊得开。
&童,我在扬州置办了一个温泉宅子,你若有空,去那儿住几天吧,我知你身怀武艺,但这些保养之道,还是要用的。”云惟珎道,他是真的很喜欢花满楼,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云兄好意,我悉知,定会去的。”
&现在还坚持在用我给你的眼贴吗?”云惟珎问。
&用,刚开始的时候有些轻微刺痛,现在贴上,已经十分清凉舒适了,有天中午午觉起身,我甚至感觉自己能看到刺眼的阳光。”
&的?!”这声惊呼不是云惟珎喊出来的,走在后面的陆小凤,惊喜的拉住了花满楼,不敢置信的确定道:“真的?七童,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急于一时,咱们屋里说话。”云惟珎微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他们已经绕过了走廊,到了正厅大门。
陆小凤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有些失礼,歉意的笑了笑,跟着进了屋。
双方落座,陆小凤就急忙道:“七童,你的眼睛能好了,是吗?云大人身边有精于医道之人?”
&兄医术高明,当世罕见,我的眼睛也却有好转。”花满楼笑着回答道。
陆小凤闻言喜笑颜开,脱口而出:“该喝一坛美酒庆祝!”
云惟珎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七童的眼睛,是幼年受伤所致,我倒有个办法能让他重见光明。”
&兄~”花满楼语含无奈。
&真!”陆小凤满是惊喜。
&童的眼睛看不见,是因为眼球上有一层□□坏了,我读过一本医书,上面有办法换眼。我和七童说了,七童不愿夺人光明。其实,我也不是要起杀人取眼,若是能有出意外而亡的人,眼睛有合适的,我都可以为他换眼。可七童就是这么执拗,我也拿他没办法,陆小凤你和七童要好,帮我劝劝他才是。”云惟珎对着陆小凤解释道。
&童,云兄说的可是真的?你为什么……”
&了,”花满楼安抚陆小凤,又对云惟珎道:“云兄,咱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件事了嘛~”
&可没答应过。我一心想让你治好眼睛,遇见这么不配合的病人,已经让我这个大夫很不高兴了,哪儿还能什么都依着你。我就不明白了,不是做恶,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又何必执拗。”云惟珎是真不明白,他都说了,刚刚去世的人也可以,接受器官捐赠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知道,就是杀人取眼,估计你也能找到一个恶贯满盈之人,顺理成章了取了他的眼睛;我花家富豪,也多的是人愿意为了银钱奉上双眼;再不济,如你所说,刚刚去世之人,也可行。这是我不愿剥夺别人的光明,就算是他自己愿意的,对于去世之人,让他的身体有所残缺,又岂不是害了他来生。看不见,我也过得很好,云兄、陆小凤,你们就不必为我担忧了。”花满楼诚恳道。
云惟珎倒是忘了,这是轮回说盛行,讲究因果报应、死者为大的年代。云惟珎给陆小凤续上茶,道:“你我二人同病相怜,有这个么不省心的朋友,可怎么办哦~”
&嗤~~”陆小凤端起茶杯和云惟珎碰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花满楼被评价为“不省心”,如同饮酒一般豪放的干了这杯茶。
花满楼被调侃,也只是摇头微笑,他有自己的坚持。
&以,我只能治标不治本,给你开些清肝名目的药物,聊胜于无吧。”云惟珎叹气。
&样已经很好了,我目不能视,有时眼睛周围还有些刺痛,自从用了云兄的药,好多了。”花满楼安慰他道,他十分感激自己的朋友为自己费心劳力,自己的坚持让好友的心血付诸东流,他也十分歉意。
&么?七童,你眼睛会痛,你怎么不说呢?以前有找大夫来瞧过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严重吗?”最后一句严重吗,已经是侧过头来,问云惟珎了。
&严重,正常的肌肉萎缩,不用眼,眼睛周边细小的肌理得不到锻炼,时间长了,自然会萎缩,这是正常现象。我已经用药控制住了,七童,你以后也不可任性,要好好保养才是。”云惟珎叮嘱道。
&是,就是。”陆小凤附和道。
花满楼估计长这么大,第一次让人当成不省心的孩子般照顾,哭笑不得的转移话题道:“对了,云兄上次送给我的绿菊,我已经培育出好几株了。”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拆穿道:“七童,你转移话题的技巧,还真是高明啊!”
&吗?我在京中也有各色花卉,只是没有你这么专业,绿菊是陛下所赐,是积年花匠的精心之作,我这种俗人,只懂看,不懂种。”云惟珎从善如流的跟上话题。
三人就绿菊谈到了各色花卉,再谈到各地名花、名人,话题天马行空,只觉一会儿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陆小凤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说十二连环坞和鹰眼老七的事情了。看着云惟珎热情的邀请他们吃饭,陆小凤这话也开不了头。
食不言寝不语,安静的吃完了饭,陆小凤正要开口,就有下人来报有人求见。
&兄公事繁忙,我们改日再来拜访。”花满楼也知道,云惟珎身居高位,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差,能抽出半天的时间陪他们,已经是难得了。
&童,真是抱歉,下次我再请你到别处游玩,我让毅然送你们。”十八卫之首在江湖也是赫赫有名,花满楼应下。
陆小凤就这么满肚子话没说,看着云惟珎走远。
陆小凤和七童回了百花楼,只说有江湖朋友找自己喝酒,晚上就不回去了。
到了晚上,陆小凤又到了今日白天拜访过的府邸。白天接引过他们的那个劲装汉子,手持灯笼,看见陆小凤来了,长臂一展,道:“陆大侠>
陆小凤跟着走进了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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