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了椅子上,抱着怀里的诺敏,朱景洪问道:“谁?”
诺敏答道:“我说了你别生气!”
于是朱景洪更好奇了,自己怎会对美人生气,诺敏这丫头难道发烧了?
于是他伸手探向诺敏额头,同时说道:“你这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美人如玉,我从来都是爱不释手,又岂会对她们生气!”
“是姐姐要见你!”
听到“姐姐”这个词,朱景洪一时有些宕机,几息后他才猜到可能是谁。
“就是琪琪格!”诺敏连忙解释。
见自己所料不差,朱景洪遂问道:“她要见我?”
“正是!”
“刚才她派了信使来,说她已到哈密城附近,有话要向十三爷面议!”
在诺敏解释时,朱景洪思绪不由飞回两年前,他对琪琪格最后的记忆,还是那次“拿捏”她的情形。
见朱景洪面露眷念之色,诺敏一时间也心绪颇多,曾经的那些想法又冒了出来。
原来,十三爷一直都思念着姐姐,只是把这份心埋在了心底
“十三爷,您要见她么?”诺敏问道。
琪琪格,一个弱女子,而且还是私下来的,说明其不是谈判来的,至少不是代表准噶尔官方来的。
说起这件事,朱景洪也觉得奇怪。
此前准噶尔前线大败,连其少主都被活捉了,准噶尔人愣是没派人来交涉,好似完全不关心第零的生死,一心一意要跟大明决个生死。
朱景洪在思考,而诺敏也在打量着她,脑补着自己想象的纠葛。
“十三爷,还是见一见吧,想来琪琪格也很思念伱!”
诺敏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朱景洪是哭笑不得,这丫头未免太天真了些。
说起琪琪格,朱景洪虽与她接触甚少,却知其是个有主见的人。
朱景洪笑着答道:“她对我只有仇恨,哪里来的什么思念!”
正当诺敏还要再劝,却听朱景洪说道:“算了既然你给她求情,那就见见她吧!”
其实也不全是诺敏的面子,因为朱景洪此时也很好奇,琪琪格此行到底所为何事。
是为求和?还是为解救兄长?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
想到这些,朱景洪越发期待起来。
“你把她带过来就是,只准她一个人过来!”
“是我这就去!”诺敏应了一句,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诺敏蹦跳着离开了,高台上又只剩朱景洪一人,独饮两杯后他突感寂寞。
听着周边营帐传来的欢声笑语,朱景洪心里越发感到孤独,于是他又喝下了两杯酒。
“我可真矫情!”
自嘲一句后,朱景洪便思索接下来的事,时间也就过得快了许多。
很快两刻时间过去,高台下传来的询问声,把朱景洪从现实拉了出来。
在反复盘问后,诺敏二人被侍卫放了进来。
此刻琪琪格身披斗篷,整个人都被罩在里面,但透过帽衫的缝隙还是能看见,她的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很大程度上是刚才哭过。
一路上她没有闲着,一直在打量周边情形,观察着明军驻防情况。
以前她心比天高,总觉得准噶尔一等一的强大,如今她的这一理念彻底破灭,明军的强大让她心如死灰。
而家族的剧变,则让她伤心欲绝。
来到高台之下,琪琪格不可避免再度受到盘问,任凭诺敏如何解释侍卫们都没放行。
“让他们上来!”
随着高台上传出朱景洪的话,底下侍卫方让开了一条路,便让琪琪格二人得以通行。
二人一道上了高台,此时朱景洪仍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看着久别的琪琪格。
他们真的好深情诺敏眼中则是另一番景象,心里发出感慨。
取下衫帽,琪琪格与朱景洪对视的同时,行礼道:“拜见十三爷!”
“你来找我何事?”
“臣女愿助十三爷,拿下哈密城!”
朱景洪已做好万全准备,什么利诱色诱他都会妥善应对,却没想到琪琪格会来这么一句。
几息之后,朱景洪问道:“你要背叛自己家族?”
“为何?”
琪琪格解开了斗篷的系带,任由其滑落到了脚边,而后往前走着说道:“是准噶尔背叛了我父兄!”
听到这话朱景洪更好奇了,但他没有急着发问,只等着琪琪格继续说。
“前方大败兄长被擒,我父已有议合之心,故而秘召心腹商讨!”
“后朝廷军队连战连捷,如今兵锋直指哈密,前几日我父亲召集重臣,正式提出议合之策”
朱景洪依旧面不改色,在他看来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这一仗再打下去准噶尔必然打败,到那时琪琪格的家族都得被清算。
及时罢兵议合,哪怕是只是拖延时间,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然而仪式当天下午,我父亲就暴毙于寝宫,各部王公随即推选出了新的大汗!”
好家伙,这一情况更为劲爆。
让朱景洪疑惑的是,这样重大的消息,按理说锦衣卫会上报,但他没有收到消息。
于是朱景洪问道:“如此变故,竟毫无消息流出?”
“事变在七日之前,此后伊犁内外严密封锁消息,各交通要道全部封锁,所以此事还未传开!”
“既然严密封锁,为何你能从城内逃出?还让你逃到了我军阵前!”
面对质问,琪琪格又答道:“我家总是有些忠臣,见我孤苦伶仃,遂施以援手!”
朱景洪没有再问下去,他打算让人去查这件事,真相到时自会清楚展现,眼下他其实更关心另一件事。
“你说助我拿下哈密城,如何助我?”
琪琪格答道:“我愿亲往阵前,揭露伊犁叛乱,劝告守军归降!”
“你有什么条件?”朱景洪很直接问道。
而此时琪琪格已来到他身边,提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只愿帮助朝廷,平定叛乱,为我家人复仇!”
双手托起酒杯,琪琪格跪到朱景洪面前,渴求道:“还请十三爷成全!”
盯着琪琪格看了几秒,朱景洪接过酒杯,笑着说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朱景洪可以保证,他这话绝对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琪琪格明天劝降好好表现。
可架不住琪琪格多想,只见她起身后顺手扯下发钗,而后就躺倒到朱景洪的怀里。
“只要十三爷愿帮我复仇,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朱景洪顿时愣住,一旁的诺敏也被惊到了原地,暗道琪琪格真是豪放不羁,居然在自己面前抢男人。
只见诺敏走到近前,说道:“姐姐,十三爷可不是这样的人!”
琪琪格哪里还有功夫理会其它事,所以她一直盯着朱景洪在看,并感受着他身体某部位的变化。
现场沉默几息后,就听朱景洪说道:“明天劝降,你好生表现吧!”
“诺敏,你带她下去休息,然后来我这里,我有事跟你说!”
“是!”诺敏应道,然后俯身将琪琪格扶起。
正统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清晨。
寒风凛冽之中,明军各部已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可以对城内进行火力覆盖。
现如今北四卫的火炮,其有效射程在六百米左右,为了提高精度和覆盖范围,他们的阵地抵近到了三百米的位置。
这个距离在弓箭射程之外,守城一方虽有火炮,但都是些老旧大炮威胁不大。
最关键的是,哈密城墙上的这些大炮,一会儿将成为重点打击对象,按作战计划最好是一次性将其报销。
且说阵前,在大盾严密保护下,柳芳领着琪琪格一路往前。
在他们靠近之时,城墙上的人也关注他们。
铁布尔此时没在城楼上,而是在一处非常普通的垛口,显然他明白待在城楼不安全。
“将军,干脆用炮轰死那些人!”铁布尔身边有人提议。
前番两次大战,已让双方结下了死仇,显然这名将领便有亲人为明军所杀,故而此时才会如此激进。
“且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铁布尔沉声道。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明军意图,但铁布尔还是没下放箭,因为他潜意识想拖迟战争。
屡战屡败,给铁布尔心头蒙了阴影,打上了此战必败的思想钢印。
只是这一事实,铁布尔绝不会承认。
且说城墙之下,在距城墙二十丈左右,柳芳一行便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喊话已能够听得清。
在大盾保护之中,柳芳清了清嗓子,随即喊话道:“城楼内的人听着,我是大明西北总督署副总督柳芳,今天奉命过来给你们指一条生路!”
“现今尔等已被包围,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只要你们愿意投降,大明可以宽恕你们的罪责!”
“现在,就是你们求得生路的机会,希望你们做出明智的选择,重新做回皇帝陛下的臣子!”
柳芳喊出的每句话,都被翻译喊了出来,可以让临近的准噶尔士兵听见,而后由这些人把消息传开。
城墙上气氛本就悲观,听到这话逐渐骚动起来,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军心。
“你们明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现在还想骗我们投降,好诱我们放下武器任你宰割,你们明人简直恶毒”
“兄弟们,投降死路一条,只有死路一条”
铁布尔带头喊话,其他准噶尔军官们也跟着安定军心,把投降直接跟送死划了等号。
士兵投降或可以活,但将领们投降则家人必死,所以他们铁了心把士兵裹进战争。
“准噶尔的勇士们,我是大汉之女琪琪格,我现在来传达大汗王命,要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向朝廷归降”
在柳芳喊话无果后,琪琪格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二十丈的距离,虽然不大不能看得清人脸,但铁布尔已听出了琪琪格的声音。
不止是他,城墙上的其他将领们,多数也认出了琪琪格。
刚才是士兵们骚动,此刻连将领们都骚动了。
一定程度上来说,琪琪格可以代表其父,如今就算是“传旨”来的。
大明的威胁将领们可以不顾,但大汗的命令要不要执行?
可是,大汗真的会降明?既然降明为何不派专人传令?为何会派自己女儿过来?
于是将领们开始怀疑,她们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子几句话,就让几万将士放下武器任人宰割。
此时,琪琪格不敢说出伊犁的政变,因为那样一来这些前线将士,担心家人安危仍会奉新任大汗为主,反倒不会听从她的劝降。
哈密城至关重要,伊犁方面也是知道的,所以政变之日便派出了使者,传达令其固守的军令。
但因明军斥候众多,逼得这队信使东躲西藏,反倒比琪琪格晚到了一天。
好巧不巧的是,这些人已从哈密北城入城,此时已赶到了南城这边。
“琪琪格与其兄巴特尔,意图篡位谋害大汗,事败后逃出伊犁,如今大汗正命人将其缉拿!”传令使者大声喊话。
好家伙,这一消息更为劲爆,同时也让局势对琪琪格极为不利。
“竟有此事?大汗他无碍吧?”铁布尔找到使者,确认身份后问道。
使者答道:“大汗身负重伤,如今伊犁乃是那日松殿下主事!”
那日松便是阿拉布坦之兄,按理说汗位应该是他的,可惜其父行了废长立幼之举。
“诸位,这些事情都是明人主使,他们想要灭绝我们的族人,所以我们绝不能降!”
“援军已在路上,还有罗刹国大军相助,诸位只要坚持几天,哈密之围便可迎刃而解!”
信使的话非常大声,所以也让城外翻译听见,随即转达给了柳芳。
“我们走!”
柳芳非常果决,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劝降的可能已无限等于零。
在离开之前,柳芳忍不住多看了琪琪格,暗道此女果真不简单。
无论其是否谋害亲爹,但其牵涉进这些事端,还能全身而退就挺厉害,关键是还如此大胆敢到阵前劝降。
“射死她!”信使大声喊话,胁迫铁布尔赶紧下令。
见情况不妙,琪琪格也立马调转马头,速度飞快的往远处疾驰,她也知道眼下自己非常之危险。
“放箭”
马儿疾驰之下,很快跑出十数丈的距离,让琪琪格已处于射程之外,所以一波箭矢未能伤得到她。
“速速准备迎敌!”铁布尔大声喊话。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柳芳返回了中军大营,万分无奈下向朱景洪复了命。
此时,朱景洪极为随意坐在交椅上,听完柳芳的汇报之后,随即说道:“那就传令各部,按预定计划开炮吧!”
“是!”柳芳应了一声。
在他的传话之下,命令开始陆续传达,离得最近的羽林左卫第一个装填,而后点燃引线开始了轰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第一发炮弹打了出去,可惜并未集中目标火炮,而是打到了城墙之上。
而这已是很好的效果,接下来只需把炮口稍微调高,就能实现对城墙上的打击。
每卫编制火炮一百门,北四卫加起来就是四百门火炮,一起开炮着实是很状观的场景。
炮口浓烟宛如繁花,在这原野之上尽情绽放。
轰隆轰隆轰隆
听着不断传来的轰鸣声,朱景洪拿起了望远镜,开始观察前线的情况。
“羽林右卫打得不错,他们负责的那段城墙,其驻防火炮已毁掉快一半,他们的炮手要嘉奖!”
这句话,自是被参谋们记录下来,战后将作为核定军功的原始资料。
“羽林左卫是怎么打的?老往城楼上招呼什么,要打他的一线防御阵地!”朱景洪语气严厉。
明明制定好了作战计划,羽林左卫并未严格执行,这就让朱景洪格外的不满。
回过头来,朱景洪语气严厉道:“紫英,你立刻去前面看看,问清楚怎么回事!”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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