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江焰制造机会,让赫连珏离开大帐。
江佩蓉过来请脉,准备离开时,瞧见床边站着的陌生医女,不免多问一句,“这位姑娘先前似乎没有见过?”
“她一直都在,阿娘可能一心在王爷身上,未曾注意。”
江焰便又解释了一遍沈雁归的新身份。
沈圆圆看着沈雁归,大眼睛眨巴眨巴,插话道:“我来时也没瞧见她。”
绿萼连忙道:“清早便来了,确实一直都在,只是不会说话,所以夫人和小小姐才没有注意。”
江焰顺势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又懂药理,眼下在营地,倒是比绿萼更好用些,便将她留在身边。”
“不会说话?”
江佩蓉伸手去握沈雁归的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让我瞧瞧,你救了我女儿,我总是要谢你的。”
江焰将江佩蓉的手截过去,“阿娘,她师父去世后,她便一个人住在山中,只偶尔去集上卖草药,换些生活物品,性子沉静,不爱说话罢了。”
“原来是不爱说话呀。”江佩蓉望着沈雁归的眼睛,“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问得突然,沈雁归也没给自己准备。
她瞥了眼桌上放着的草药,随手拿起一枝,指了指自己。
江佩蓉不看药,仍看着沈雁归,“你叫儿茶?”
沈雁归点点头。
“儿茶活血止痛,对于外伤出血、吐血衄血,有奇效。”江佩蓉那一双眼睛,泛着慈母之光,“王爷现在很需要儿茶。”
“所以我才想着将她留在身边。”
江焰只怕母女连心,“汤药晾好了,儿茶,你去喂王爷服下吧。”
沈雁归福一福身,转身去了床边,她将墨承影抱起,靠在自己身上,汤药喂到他嘴边,他未曾张嘴。
于是她单手掐住墨承影的脸。
大拇指和食指隔着脸颊,卡在上下齿之间,稍用巧劲儿,强行将他的嘴启开一缝,托着下巴的中指向上用力。
汤药灌下去之后,她立刻将嘴合拢,生怕溢出半点。
这手法简单粗暴,没有半点感情,全是技巧。
江佩蓉眉头微蹙,“走吧。”
连着几日,江佩蓉每日两次施针,沈雁归不断调整方药,药是破山亲自熬的、江佩蓉过来盯着服下的,江焰便是想动手脚也没有机会。
加上营地戒严,赫连珏过不来,无法影响蛊虫,墨承影得了好睡。
很快便醒了。
“水”
沈雁归立刻倒了杯温水过来,刚将人扶起,他即刻环住她的腰。
久违的温暖怀抱。
沈雁归知道自己应该将他一把推开的,可听到那虚弱的声音从腰间传上来:
“你还在,真好。”
她便心软了。
墨承影带着刚睡醒的虚弱嗓音,喃喃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要做别人的王后”
沈雁归摸着他的发,小心将人扶起,二人目光对视,水杯刚到嘴边。
墨承影目光汇聚,忽而将茶盏推开,瓷器破碎。
江焰方才坐在案边,手支着额头,正小憩,听到动静,侧脸看来,见热茶湿了沈雁归半身,立刻起身小跑过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
“她是何人?怎敢来本王帐中?还敢靠近本王?谁给她的胆子,不要命了吗?”
江焰嘴角一弯,“她叫儿茶,是特意来照顾王爷的医女。”
“不需要!出去!”
江佩蓉刚好带着药过来,瞧见地上碎掉的茶杯和沈雁归的衣裳,将她拉到一旁,“这里有我,你去看药吧,顺便去将衣裳换了。”
“等等——”江焰将她叫住,“地上收拾了再走。”
绿萼不忍,“这些事情奴婢们来做就好了。”
江焰并未同意,她拿着王妃的架子,道:“你有你的事情,王爷刚醒,你去厨房,让人煮些肉糜粥来。”
沈雁归转身蹲在床前,将碎瓷一片一片捡起来。
碎瓷锐利,将她的皮肤划开一道细细的口子,指腹握到瓷面,血在水中化开。
这点小伤实在不疼,但总有人难受。
营地出现刺客,摄政王久不露面,难免引起议论,不知是谁放出谣言,说王爷重伤将亡。
墨承影醒来第二日,便决定出帐。
“王爷身子尚未好全,但凡有个万一”江焰靠在他胸口,“我实在害怕。”
“有破山和苍旻在,不会有事的。”
“上次在林子里,破山和苍旻也在,王爷不照样出事了?”
江焰双眸含泪,抬头看着墨承影,“要我说,王爷也已经醒了,就该将这两人拖去刑房,军棍伺候!”
“等回府,本王必定罚她们。”
墨承影看向旁边站着的沈雁归,“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拿衣裳?这般蠢钝,若非王妃心善,强行留你在身边伺候,你如何能在摄政王府当差?”
沈雁归内心翻了个白眼,转身将架子上的衣裳抱来。
江焰娇娇俏俏道:“王爷,儿茶对我有恩,不许你这么说她。”
“好好好,都听你的。”
墨承影伸手掐了掐江焰的脸,“这几日照顾我,辛苦你了。”
“照顾夫君,乃是为人妻的本分,王爷这般说,便是同我见外了。”
江焰双手去解墨承影的衣裳,十分得老夫老妻道:“我伺候王爷更衣。”
沈雁归双手捧着衣裳,站在江焰背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墨承影。
那眼神,好似江焰现在脱了他衣裳,她当即便能拔刀将这两人串上。
墨承影被瞧得不太舒服,握住江焰的手腕,脚步挪了挪,避开沈雁归,道:“我身上的伤还未好,正是骇人的时候,你胆子小,就莫要瞧了。”
沈雁归身子不动,脚步挪动,依旧杵在墨承影正前方。
她歪着脑袋,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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