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众人神色一振。
庆王坐在椅中,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往后靠了靠,将半个身子隐入烛光所照射不到的地方。
倒是金平勇在烛光下的那张脸愈发红光满面,他一抖袖袍,朝着庆王一拱手,接着朗笑道:
“这得多亏了王爷。”
“王爷命人将火油尽数搜集起来,就是为了在前线的战事中用上。”
“嘿!这烈火一烹油,还不得将那帮叛军烧个干干净净!哈哈!”
大笑声中,其余人也随之连连附和,倒是王雍忍不住问道:
“下官倒是有些疑惑,既然已经备上了火油,那为何不在一开始就用上呢?如此,这叛军也突破不了羊马墙啊。”
金平勇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地官这就不懂了吧?”
“叛军在羊马墙外时用火油,他们岂不是一被烧到就要逃?即便能烧死他们些人,那也不顶用,待他们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咱们这一招可就不管用了。”
“毕竟也没那么多,因此自然要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王雍脸现愧色,低头道:“兵法一事,下官确实懂得少了。”
金平勇一摆手,云淡风轻的笑道:“无妨。”
“羊马城也足够宽敞,因此最合适的放火地点是在瓮城内,那里就是牢笼,进来的人都要经受着火焰炙烤,当然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也极其重要。”
“敌军光是在羊马城内就要经受着咱们的凶猛攻势,而他们若是选择强行入瓮城,那更是不堪重负。”
“当然,若是叛军只进了一点人入瓮城就要放火烧他们,那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些火油,因而势必要等到他们人进的足够多,再给他一锅端了!”
一听这话,王雍额头倒是先冒出了冷汗来,毕竟一想到那个景象就已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确实能诛灭不少叛军。”王雍跟着说道。
金平勇点点头,笑道:“不错,我想你们很多人或许以为这次与叛军交战,仅是为了击退他们,其实不然。”
“朝廷可是一直在为反攻创造机会啊。”
“南泽的兵力并不少,即便几处城楼上全部站满了人 ,那也不是我们的全部,大部分的兵力可都是在内城候着呢。”
“只要前线战事告捷,咱们便会出城予以反攻。”说到此处,金平勇脸色逐渐变得狠厉起来,他握紧拳头一挥,振声道: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交战,成败在此一举!”
“逆贼既然是亲自领兵前来,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只要抓住了,后面的事一定能水到渠成,咱们也不必一直待在南泽了!”
一席话说的殿内众人神色昂扬,王雍也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信心来。
接着,众人又说了些关于前线的讨论,但已经一扫先前萎靡不振的气氛,而不过片刻,一人匆匆而来,正是熊勇。
一进殿内,熊勇抬首看去,却不见金风鸾的身影,不待他开口,一旁的金平勇便笑道:
“陛下去养心殿了,如何,夏官,前线该当传来捷报了吧?”
熊勇摇摇头,沉声道:“非但没有,反而还送来了坏消息。”
话音一落,金平勇脸色一滞,庆王也抬起头来,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嗯?怎么会?哪里出了差错?”金平勇摇着脑袋,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熊勇脸色难看,接着道:“一直在按部就班的打,没有出什么差错,只是敌军过于凶猛,我们的攻势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现在的战况是羊马墙上已经布满了敌军兵力,羊马城内的敌兵更是压不住,而且....”
熊勇略微一顿,而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身上,气氛不知不觉间却又再度紧张起来,王雍擦着鬓角的汗水,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
熊勇喟叹一声,这才接着说道:
“外瓮城楼上的守军已经是伤亡惨重,那些御敌战具以及防御工事,即将不复存焉。”
众人呼吸几乎同时都停滞了一息,脸色都唰的一下垮了下来。
“另外,片刻前,外瓮城门已经被敌军给强行攻破,他们已经进入瓮城了。”
说完这句,熊勇咽了口唾沫,补充道:“要知道,距离羊马城门被攻破到瓮城门被攻破,前后相隔,还不到一个半时辰。”
“外瓮城楼上的守军,是在全力阻止他们,尽可能的对他们发起进攻,可以说是毫无保留了,甚至还向后面的守军借调了十五门火炮。”
“敌军,是硬生生打进来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熊勇朝着众人拱拱手,“下官去趟养心殿。”
说罢他径直转身离去。
殿内一片寂静,人人脸色错愕,又带了些慌张。
金平勇涨红着脸,朝着往外走去的熊勇大声喊道:
“等等!夏官!”
“想必敌军这般强行入瓮城,是在损失了很多兵力的情况下吧?”
熊勇刚走到门槛处,闻听此言扭身道:“是死了不少人。”
金平勇难看的脸色总算得到了些许缓解,冷声道:“那倒还好,他们入瓮城总归也是个死!”
熊勇这时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只是据前线的守军说,叛军还在不断增兵,以及输送各种战具进来。”
“就好像一直没停过,他们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兵力。”
此话一出,金平勇突然怒声道:“怎么可能?!”
“大通那一战,不是说敌军也就十万左右的兵力吗?!金昼也说那一战虽然败了,但同样也给叛军造成了两三万人的伤亡!”
“距离大通一战到今日也不过几天,他又哪冒出来的援兵?!”
熊勇摇摇头,叹声道:“这就不清楚了,但确实敌军在不断增加兵马进城,前线的将士们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谎报军情。”
金平勇脸色涨得通红,猛地一摆手道:“难不成是金昼先前谎报军情了?!这小子打了败阵,为了掩人口实虚报了?!”
熊勇还是摇头,“这时候猜测也没用了,毕竟陛下让金昼将功补过,命他守在了主城楼。”
话音一落,熊勇一拱手,不再多言,朝着养心殿而去。
金平勇脸色难看的杵在地上,众人又将目光看向了他,一人小心问道:“殿下,这是不是....”
“无妨!那又如何呢?不过是攻进瓮城罢了,不正好是我说的那样嘛,进了瓮城,一样是个死!”
这话说的却没了先前那般气势,金平勇躲闪着众人的目光,但投来的视线实在太多,眸光中所表达的担忧更是极其赤裸。
金平勇横生一股怒气,一摆拂袖:
“干什么?!你们又怕了?”
“我可没在怕的!”
“今晚这帮叛军要是能攻进城来,我亲自披甲执戟上去迎战!哼!”他挺着肥厚的肚腩,嗓子中冒出响亮却尖锐的声音。
“我出去一趟。”
于此时,庆王却突然从椅中站起,背着手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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