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步履蹒跚地拉开气阀门,他们所有人都在电镀车间里来回渡步,显得有些焦虑,一见我走来,就围聚上前,问我接着要做什么。
“跟我说说这附近一带的情况,金属腐蚀化程度怎样?除了武器库另有什么发现?”我心不在焉地问道,双眼停留在解码专家身上。她一无所知,正在兴致勃勃地看本子上的字符,时而惊喜时而皱眉。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告诉她有关alex的事,更无法预料她听完会有什么反应。
“金属腐蚀化程度很严重,可能是温度的关系,这一带已经接近洞穴区域,或许更适合它们的生长吧。我们只往前探了两条回廊,发现了武器库,其余地方不敢走太远。”工程师撇撇嘴,说道:“大概就这些。”
“半天后还是过几天?”我依旧想着alex的事,望着艾莉婕喃喃自语,道。
“什么?”另一个工程师走上前来,表示自己听不明白,问道:“你是说恢复电力供应?”
“哦,没什么,我在想副大总管建营盘的事,”我摇了摇头,将杂念挥之而去,抬起手看看手表地图复制仪。由于频道全数被占用,表面上只能见着我们自己走过的路线,而且gps导航代表人的光点也没有,下载更新速度特别慢,只能用于探路。我对众人说道:“先彼此都做一个同步,然后大家分队,我往器械库深处继续摸索,你们由电镀间背后做搜索,工程师留在石桥操控装置附近,检查电路。注意安全,这是第一位的。”
众人复制完地图,做了同步,各自往三个方向走去。我带着两个专家打电镀车间侧门去武器库,沿路的廊道显得更加凌乱,墙头满是弹孔,房门被撞得凹陷无法开启,由天顶垂下的电缆电线盘在脚下,碎玻璃渣和无数扁弹头铜衣洒满一地。三、四具武装警卫的尸体倒卧在转角处,全身长满了金属钢刺,所幸的是他们全身都覆盖得严严实实,不至于太过骇人。即便如此,解码专家还是快速靠到我身边,有些发颤。
“这。。。这些是什么人?”她见我弯下身子检查死尸,僵立在原地问道:“刺豚舱的警卫?”
“不全部是,有些是警卫,还有一些是入侵的佣兵,”我从其中一具尸骸胸前扯下一块铜扣,塞入口袋。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生物学家对刺豚舱内这些司空见惯,正不耐其烦地催促我,道:“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了。”
“不干什么,就想看看除了武器库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换做过去我的脾气,心头怀着难言之隐,让别人逼着问个不停,早脏口连天。但长期以来在家吃闲饭,看惯家人对我的种种不齿,我已变得麻木。
“药剂室怎么可能会建在器械库一带呢?难道你们大兵的基地里,医务室都这么设计?”生物学家藐视地看着我,对我叫道:“生物室,实验室和研究设施首要确保的是安全,它们不仅和安保单位保持着距离,就连pa、设备房都不会相连。为啥啊?防止意外爆炸,并且绝缘防尘,这都是最起码的常识。现在看来你不仅是个文盲还是个常识盲。”
“跟我说说,在你和发言人被挡在门外前这十来分钟里,究竟去过哪里?”我含糊地应着,自顾自地朝前走去,背后是他在回忆补充。大概半分钟,廊道便到了头,他同时也感到我是在敷衍他,便站在原地生闷气。这片区域的设计果如生物学家所说那样,是条死路,武器库正是过道的终点。
此刻两扇大门已让工程师设法打开,往里一走,发现面积还挺大,堪比一个郡县的警察局武装部,各种枪械琳琅满目,除了那种造型古怪的大转轮枪和成箱的扁弹头,最多的是致盲手雷。埃盖翁怕强光,兴许就是专为它设计的。不过这种手雷比起一般的要大不少,我感到好奇,刚拿起一个打算瞧个究竟,口袋里的综合机响了。
不料,才掏出的机子没端稳,掉落在犄角旮旯里,铃声响个不停,在器械库内尖叫起来,我忙跪倒在地,费力地去找。人才趴下,铃声就消停,不多久又响了起来,我侧着脑袋去看,原来掉在室内中央的一堆桌子底下,手还不够长,怎么都掏不出来。跟着我只得站起身,在室内找可以扒拉的东西,综合机那头的人似乎等得烦了,挂断了通讯。
很快室外的廊道里也响起铃声,两个专家摸索着走了进来。两人指着自己的机子对我说,电话是工程师打来的,他们在操控装置的地方有了一些发现,希望我这会儿就过去。我觉得器械库看无可看,便将随手找来的撬棍提给生物学家,让他帮我把机子从桌底弄出来。生物学家感到这是对他的侮辱,将棍子甩在地上,我没空搭理他,叹了口气便穿越回到电镀间,绕到其背后不远的操控室里。
这是一个阶梯式的大间,控制石桥的装置占据着整个空间的三分之一,我是第一次来。在昏迷期间,他们在年轻波特的引导下找到这里。这些古怪的装置和过去博纳摄像头里的石头机器很相似,表面粗糙笨拙,造的硕大无比,一根柱子般粗细的石杆横在其上,据说当时六个队员使尽全力才勉强挂上闸。只见两个工程师站在阶梯底下,正背着手仰视着操控装置,石头底下一亮一亮闪着红光,似乎毫无异常。
“装置怎么了?”我走上前去,问道:“这东西出问题了?”
“不,装置没有问题,这里竟然还有保护墙,”工程师踩了踩地,让我去看阶梯前的地面,那是一条深沟,一个成人脚印宽度,底下是隐约可见的厚实玻璃。他们指着门前的一个方匣,说道:“这是开启幕墙的按钮,不过需要输入密码,是以前的人设计的。我们打算将这段线路重新分区,关闭再重启,并且另设密码,就可以将它完全封闭起来,这是其一。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发现。”
“诶?那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两个工程师让我紧随他们走上阶梯,来到操控装置的一侧。那里是一个破损的岩壁石孔,让人修了一块玻璃,透过玻璃,能够很清晰地看见对面的另一组设施房。
“现在只能到此为止了,我们走不过去。控制那头的是不同线路,我们觉得那里可能是大型换气房和研究设施的一部分,可能你们在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头。”工程师在我的本子上拿笔开始划线,说明道:“我们将刺豚舱的电路构造和你说一下。这里总共被分了四个区,目前我们找到了三个区,第一个区大致是产生信号干扰的设备房,已让老刀他们给破坏,重新恢复很困难,短期内不要抱有幻想;第二个分区是控制生活办公区域,也就是外围,现在我们已经开启;第三个分区是控制研究设施内a到f范围内所有的警报系统,也就是封锁气阀门的这一路,我们也已经解除。所以最后就剩下这最后一个分区,但这组电路一直无法查找,直到我们在这玻璃前窥视那头的屋子内部,才发现电路往下走,所以和我们起先预估的完全一致,整个刺豚舱呈一个橄榄型,最后一组电力分区就在f舱的地下,你所走过的g7附近一带。现在你看要怎么做?我们问过谢芙,她说由你全权处理。”
“我觉得先将操纵装置的幕墙封闭起来,以防万一,其次的,等我问过助手们有何发现再说。”我给他们提过烟点上,贪婪地嗅着烟味,说道:“没想到你们这么能干,真是屈才了。不过真打算下口子去g7一带?那里瘆人得慌,闹鬼厉害,我差点没死里头。两位怎么称呼?不好意思,都不知大家叫什么,总不能老说‘喂’或者‘那个谁’。”
“其实我们是老乡,我叫东尼他是安德罗,小锐爷是napo人吧?我们是巴里人,都是意南的。”一个工程师拍拍我肩头,笑了起来,道:“老兄你将电力分区想得太简单了,这需要设备,而且光靠我们两个是做不完的,这需要将河原那里的其他工程技师喊来一起帮忙。在重新分区前先要将电源关闭,再分配电力机组,优先将辅助区的电力恢复,总之没有一个小时,你们打不开这背后整一段的通路。不过这门一旦弄开,我们的工作也算完成了,要不你让谢芙将人派来?我们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成,我跟她联系,另外让过来的人把alex的袋子也一起取来。g7附近有脏东西,他包里有些厉害玩意儿。”我让两人就地休息,朝电镀间走去,打算去找助手问问情况,然后集中精力将眼下这一难题解决。才刚走到门前,迎面就遇上两个风风火火赶来的人,他们是解码专家和生物学家,手里正擎着我的综合机子。
“快,把你机子密码告诉我!”艾莉婕满脸欣喜地望着我,朝我举了举综合机,划着十字说道:“刚才alex打来电话了!”
“什么?!”我闻讯大惊,这太不可思议了,黑客对我说他让地底人掳走,这会儿竟然打来个电话!难道是绑匪想谈条件?我随即凑上前去,说道:“密码就是aaaa,赶紧地,让我看看!这不能吧?”
只见综合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前一个是alex的机子打的,后一个是眼前俩工程师打的。解码专家说道:“机子拿出来后我才发现的,你啥意思啊?什么叫这不能啊?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说完颇不满意地瞪了我一眼,手脚哆嗦地拨打电话,看得出她显得既兴奋又感意外。
虽然这通电话理应我来讲,但若是固执己见,不免会让她对我误解加深。我知道这事可能瞒不过去了,不如就此索性由着事态自然发展下去,于是让她按下免提,然后深吸一口气,竖起耳朵等待对方接听。
“嘶啦啦~嘶啦啦~”
综合机里的拨号等待音响过良久,才有人接通。机子那头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犹如此人正在翻山越岭体力不济,迟迟疑疑地不愿说话,似乎在等待着我们先开口。艾莉婕一连喊了数声,对方都沉默不语,我们以为是信号不佳对方接听不到,就往电镀间走去,打算换个地方试试。不料才没走几步,机子里便传来一声怪音,像是某个人使劲吞咽下一口唾沫,然后紧跟着通讯结束。
“诶?这算什么意思?”解码专家大惑不解,立刻又拨打过去,但传来的是一阵忙音,显然对方怕被滋扰而选择关闭了综合机。跟着她将机子提还给我后,就用自己的机子联系发言人,打算问个明白。我十分尴尬地站在一边努力组织语句,这通电话一旦打完,我将再无可瞒,到时该怎么回答她的质问?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应对。
可她拨了半天,机子依旧打不通,不仅是发言人,就连帕顿的综合机也连不上。她心烦气躁地在附近走来走去,思索了一会就朝着来路出去,打算回到舱口,再试一下信号。生物学家怕她对地面儿陌生会迷失方向,也紧跟着追了出去。我喊不住他们两个,只得往助手忙碌的电镀间背后走去,看看他们都干嘛去了,结果才走一半,在过道中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不是说搜寻完成要先告知我一下?”我看着他们汗流满面的模样,不忍过多埋怨,问道:“有什么发现?”
他们集体摇摇头,说背后走到底就是营养槽的单间,他们已经将那里的池子抽空放了个干净,其余没任何可找的。真要说发现,倒也有一个,那就是营养槽的单间和设施c区另一头上厕所抽烟的地方是同一根管道,那只虫子可能就是打那里爬过去的。
“跟谢芙都汇报了,不过通话到一半就没了信号,再拨打你的,始终连不上。”一个家伙举着他的机子,调到对话录音上,让我自己去听。通话录音背景里头满是杂音,四周似乎很吵,副大总管的说话含糊不清,最后大声说了一句我总算听明白了,她说他们正在过来的途中,让我和其他人留在舱底不要回去。
“诶?”我顿时愣了半天,这是什么意思?敢情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让他们再派工程师下来,他们正在过来干什么?来的到底是工人还是助手?我让助手几个跟着我走,回到工程师那里问他们有没有在我走后打过电话,他们的回答是否,说这些事本来就该我做安排,份外之事不归他们管。说着,我和他们一起拨打综合机,结果没有一台机子连得上线,全部都是没有讯号。
跟着,工程师又发现,手腕式地图复制仪也不好使了,在分开前我们都做了同步,可走出没多久gps就始终处在loading中,一直复制不下来。照这种情景看来,有关通讯回传的问题,都出在了洞外,也就是五人组的机库里,设备出问题了。虽然他们常有纰漏,但正式出任务时这种异常从未有过,频道就这么几组,非主要人员他们始终会留下一个供交流对话的,而现在的情况是,这一组频道也可能被关了。
“怎么办?到底是留着还是出舱?”一干人等手足无措,望着我问道。
“没关系,目前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综合机在功能全数无法使用的苛刻情况下,还能当作步话机用,只不过距离很短。老刀说过,最远800米这是极限,这段距离固然到不了洞外,但没准随机就会连上其他人。先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吧。”我制止他们的七嘴八舌,让保持安静,然后切换成对讲机功能,按下对话键。
“河原或随便什么人听见回话,上头到底怎么了?请赶紧回话。”
随着一阵杂音响起,无人接收信号。我心里知道这肯定不行,之所以讲这些也只是安慰众人,过过场罢了。让他们往回跟着我走,打算回到舱口继续喊话以获求答案。他们也纷纷对着机子喊叫,可惜除了杂音,任何回答也没有。
一直走到蛋屋那间房时,其中一位助手的机子里才传来人的说话声,音量极小,而且惊慌不已,我辩了许久才听出这是黑客的嗓音。于是从那人手里夺过机子,拼命喊了起来。
“林锐,出事了,现在。。。河原。。。成了主战场。。。我们也在过去!”综合机里模糊不清地响了几句,然后彻底熄火,再也没有回复。
为什么河原与洞外都开始过来?他们没有必要下舱,在毫无任何防护的前提下,难道不怕金属体感染?若是步话机能驳上黑客,这说明洞外最后一组没有进洞的人已在800米范围内。以我们所在位置去推算,可能正在矿车月台的隧道里头,而且行迹十分匆忙。
工程师和助手几个面面相嘘,围着我问个不停,都想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可我又能知道什么?我所听见的回复与他们一样,都是些连贯不了的只字片语。无奈之下,我只得让他们将搬入进来的东西先集中到蛋屋周遭,等待上头的下一步指令,自己则沿着原路往舱口方向去。两个专家此刻不知跑到哪里去,万一迷路我的责任就重大了。
好在他们留下的脚印很清晰,我发现一路往t字路段离去,而且因室内灯光暗弱他们走得歪歪扭扭。快接近b区时就瞧见两人神色慌张地迎着我跑来,隔离服上都是土灰,狼狈不堪,似乎受到了惊吓。
“林,那边深处,”解码专家拽着我的胳臂,手指外围生活设施通路,叫了起来,道:“刚走到那一片,就听见极远的深处,传来‘嘎’的一声响动,然后,然后好像有人闯了进来。。。我们两个的机子都没有信号,不管走去哪里都一样,alex到底出啥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艾莉婕,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你。”我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看着脚下一地狼藉,说道:“进峡谷的梯队出了点事,他也让地底人带走了,目前生死未卜,刚才打来电话的那个不是alex,而是绑匪。至于你们听见的响动,是舱外有人下来,河原驻扎的人们,不知因何缘故正在往刺豚舱来。”
解码专家一听绑匪两字,整个人双脚一软,直接就倒了下去。我慌忙一把扶住,将其紧紧搂在怀里,她拼命用手推我,带着哭腔。挣扎了一阵,她手脚无力地垂了下来,紧抱着我,泣不成声。我怕她兜在密封的衣服里情绪激昂出问题,忙给她调节气罐的入氧气标,她却把住我的手,停止了抽搐,问道:“大概是多久之前的事?”
“就是在廊道里我谎称副总管来电让你们先去电镀间那会儿。听着,你们两位先回蛋屋,不要随便乱走。许多事现在我毫无头绪,地底人为何劫走一个重伤号?而不是将他射杀,这一点我还未搞明白。不过我觉得哪怕是丧失理智的绑匪,也有其用意,他若是要筹码也该绑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在身边。总之,虽然发生一连串的怪事,但还不到绝境,多往好处想想。”我觉得再照这样下去,我也快成了始终很憋屈的发言人,用眼角示意呆站在一旁的生物学家帮手,可他却在发楞,或许艾莉婕所表达出的情绪让他开始领悟到自己是个边缘人,有一种极度的失落感。我只得拽过他,让带着人先与助手工程师等汇合,然后朝着舱口方向走去。
“小锐爷,这边!”在外围生活区走了百十来米,就撞见瘦子和外科医生两个,正扶着墙头磕磕碰碰地走来,两人远远瞥见我,慌忙对我挥手示意。
“发生什么了?刚才河原上的人说正在过来,都出啥事了?你们跑来干嘛?不怕被感染?”我一把扭住瘦子的衣领,急切地问道。
“你。。。你放手,你怎么老这样,”瘦子反感地挣脱,摆了个架势,气急败坏地对我叫道:“你问医生,我正在山道角落里大便,他二话没说就硬拽着我过来,一路问他,他却三拳打不出个屁来。”
“林锐,出事了,现在河原上的人都乱了,有些逃亡去了地下河下游,有些穿过石桥往峡谷去了,还有一群正在往这里来。究竟什么事我也没弄明白,谢芙他们随后就到,总之我们后援二线人员让人入侵了!”医生一直以来气定神闲,雅钦的穷山恶水都不曾让他惊惶无措,这次却显得有些反常,脸色灰暗,双脚不由自主地在原地颠着。
“行了,啥都别说了,跟瘦子去蛋屋,先和我们的人汇合。”我朝过道另一头张望,发现角落里摆着两个箱子。上前一看,是chloroform(氯.仿)。扭头便问是不是他们带下来的,瘦子回答说这是上次调查螺旋黑屋时发言人让助手搬来的,怕再与海山羊狭路相逢,打算投掷用,结果慌乱撤离时没来得及带走。我让他们两个一人一盒,搬去蛋屋。
本打算赶去舱口接应河原撤过来的人,但这显然是在浪费时间,倘若按照医生所说的那些话,上头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这件事远在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我不断告诫自己要镇静,千万不能慌乱。想着我紧随他们的脚步,飞快折回,让瘦子去舱口下等人,将东西就地搁下,与外科医生以最快速度赶回蛋屋。到了那里,瞧见工程师和助手几个已脱了隔离服,正一无所知地在抽烟聊天,听着综合机mp4下载的mv流行音乐。
我心想都火烧屁股了,这群人仍在悠哉游哉,是不是该给他们煮些咖啡再喊两个小姐?他们相互逗着闷看着我,问到底怎么了。
“布阵!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要先做好准备!”我将火气暗暗憋回去,沉静地凝视着他们,指挥这批非战斗人员各自行动起来。为了不营造恐慌气氛,我选择了一个似是而非摸棱两可的说辞叹道:“上头可能出了点事,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或许很糟或许是自己搞错了。也许是他们打算重新启用刺豚舱吧,洞外和河原都是临时设备,不及地下设施内条件好,我们在他们到来之前,先完善守备已探索地区。助手们赶紧在器械库和石桥控制装置两处建立防御圈,工程师跟我走!”
说完我不等他们有任何回应,就对外科医生使了个眼色,让他负责监督。brad出过任务,心理素质比起他们强许多,他叹了口气对我点点头,就跟着人群往器械库跑去。我拉着两个工程师往f区洗浴中心小电梯疾走,事到如今也顾不得g7一带有多么诡异,电力分区和重设已变得再无时间耽搁。
“装置前的防护幕墙重设了没有?”我边走边问,他们点点头,开始问我究竟怎么了。对他们没有隐瞒的必要,其他人可以一知半解,但工程师是专业人士,我必须让他们了解现状,以方便作业。我整理了一下头脑,说道:“上面出了大事,洞口和地下河两路同时遭到袭击,似乎让人入侵了,摆在眼前的现状就是我们后援二线,现在可能成了主战场。若是今天你们没跟我再度下口子,可能就在河原被虏获了。我不知道入侵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有多少,但是刺豚舱设施完整,过去曾让佣兵利用沉船炸毁水下通路,但也损失颇重,所以,现在的我们,得将这座堡垒利用起来,固守起来,大家不可能再回到河原去了,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我的天哪。”叫安德鲁的工程师抱着脑袋,绝望地大叫一声,脸色土灰。我撑着他沉重的身体,让他不要停,继续往前。作为一个指挥者,不仅要具备超常的心理素质,而且还需懂得怎么来安稳人心。我知道眼下黑衣人最精锐的作战人员都在好几英里外,他们往回已不可能,而且目前自身也难保,总之我们等不来救援,唯一可依仗的全部就是我们自己。非战斗人员很容易崩溃,一旦感到毫无希望就会做鸟兽散,地下河那里已经呈这样的态势,人都纷纷跑散,现在的所有人都等于成了作战人员,而能支撑他们的,或许只剩下我。而我哪怕犯上一个疏忽,则将造成万劫不复,再难挽救。
“你们要相信我,我是在职少校,因某些原因正处在休假期间。这种情况我遇上的多了,特殊人员每次出任务都是我在做补救。”我只得将军衔这一套搬了出来,对于平民而言,我代表军方。想着我安慰他们道:“海外基地和半永久性营盘,经常会遭到武装人员的袭击,在那几年实战中,我累积下不少经验,通常总能将损失下降到最低。”
“大局为重,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我们需要自保。”叫东尼的工程师拍拍他,对我说道:“现在其他技工来不来都赶不上时间了,我和他先下去。把方案大致和你说一下,一会儿有管事的人来,你再让增派人手下来。我们在下边找到电机总枢后,会紧急切电,也就是全部关闭。但是我们无法判断是那种机型的发电组,重启电源的时间无法精确给出。所以你要做最坏的打算,分区很麻烦,耗时耗精力没有一个准。最低限度是我们将警报系统和玻璃后那一路电路全部重设,这样我们不会被人在外操作闷死在里头。过去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曾绞尽脑汁想要逃离,但他们没成功,安德鲁所担忧的就是这个。我早就说了,应该打一开始就找到底下的发电机房,可结果精力都花在月台那里。”
我这时才想起,几天前后援进到月台,有一位电力工程师确实说过地面地底是两条线路,底下金属甬道另有机房,要先设法找到。现在回想过来,那个说话之人就是眼前的他。
“那么一阶的人该怎么做?”我掏出本子,将他所说的话潦草地记录下,问道。
“一阶的话,首先要保障不被人逼近g7,以及争取更多时间给我们。也许是我们想得太多,毕竟时代不同了,这所设施的电路都是90年代中期的,后会有期。”说完东尼拉着另一个工程师朝着f区头也不回地走了,廊道里回荡着两人的唉声叹息。
不消十分钟,副总管又带着三十多人下到了舱底,正在瘦子的带领下去往蛋屋汇合。他们中大部分是助手和疾控中心的人员,此刻正被安排到最深处的那组设施去。他们是国际援助组织,非“公司”成员,若出危险,副总管认为保障他们的安全是首要的。不过他们让我感到很惊异,起先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最慌乱失措的一群,为了研究新型病毒将有可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换做是谁都可能会失态。岂料他们显得很镇定,而且那位喜爱咆哮的老头特别地拍拍我,说干他们这行的,时刻都处在生命严重威胁中,有时是病毒有时是失控的村民,还有时是荒僻地方的武装份子。总之,他们丝毫不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少校先生,你忙你自己的去,我们会照料自己。”他悲愤地捏着无力的拳头,说道:“只可惜我们都老了。”
我安排他们走后,就去问谢芙河原那里的情况。她说让人疏散是她的安排,但没料到的是,人群闻讯后一下子失控,再难收拾。最早跑掉的是建筑工人和当地雇工,他们有些进了峡谷有些沿河道跑了,现在下舱的就是当时剩下的全部人员,大概是十多个助手和一些工程技师。
“大概半小时前,黑客突然说出状况了,我看了看地图复制仪,什么都没有。但她说赶紧离开,就掐断了线。我们一刻也没耽误,就直接过来了,现在这里你最有经验!军校导教,我作你的副手,你安排我布置人员去做事。”雀斑脸望着我,坚定地说道。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让助手建立防御区,如你所见的,这很困难。你们得以电镀车间作为核心,因那里连接着两条通路,一是器械库;二是操控装置,这两个地方绝不能丢失。如果入侵的人迫近,尽量使用轻武器不要随便用炸药,这容易误伤到自己也会让设施坍塌。你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派电力技工下g7区域,协助两个工程师完成电路重新分配。第二件事说简单也简单,但实际会很难,安定人心,其他的你不用管了。”我朝着呆站在蛋屋前的黑衣人张挥挥手,道:“你跟我来,我们现在得去接应洞外的五人组,引导他们进来。”
说完,我带着他先走入器械库,各自拿了些致盲手雷和背上几把步枪,然后飞速穿越各间屋子,回到外围生活区。打从洞外进来,最近的路线是走矿车月台隧道,那条由我找出的道路。我判断他们不会从河床走,因为五人组从未探入过洞穴,他们不敢冒险,而且背后可能还有追兵。
我们一前一后十分钟不到便来到了当时发现坦克罗利前的长廊,只听见打从六条通道总汇口那头传来一阵阵怪音,似有人在过来。张打算迎上去,让我一把扭住,敌我情况不明,谁知道那里走来的究竟是谁?我弄开罗利躲藏的那个壁门,钻入到一堆pa用品器具里头,然后屏住呼吸,闪透着柜门。
时隔不久,过道另一头狼狈地跑来三个人,正拿着大号手电筒到处照射找路,同时不断抬起手腕在看。他们是黑客、五人组老大和一个组员,不久便越过我们,我继续闪透,发现就他们几个,便轻轻推开柜门。
没想到,即便这样,仍将他们三个吓了个半死。黑客不由分说就开始乱开枪,铁莲子从我头顶“飕飕”飞过,纷纷楔入到墙皮里。我只得大声喊他们的名字,这三个已丧胆的人这才认出是我们。
黑客一个箭步扑上前来,死死抱着我,浑身颤抖。我抚慰了她一阵,带着往回走。五人组老大瞧见后援到了,开始抽烟,胆气也稍稍恢复过来。不过,适才那顿乱打枪,只怕是已经惊动了别人,这不是好事。
黑客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已经被吓愣了,毫无经验的平民百姓一个,此刻遇上我们就呜咽个没完没了。我将目光转向他们的老大,问道:“怎么回事?就你们三个?其他的人了?”
“其他的人都给打跑了,另外三个组员好像被虏获了两个,另一个不知走哪去了。我们是按照地图复制仪最后保存下来的地图,才勉强摸了进来。别提了,简直是一团糟,机库被完全占领,我们无能为力。”五人组老大叹着气,提过一支烟来,指着黑客说道:“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幸亏这鬼丫头机灵,不然我们都到不了这里。”
通过五人组老大的叙述,我这才了解舱外的全部情况。大约一个小时前,也就是两组梯队进入峡谷alex让地底人掳走后,黑客突然注意到光屏上一个可疑之处。那就是最早的营地让人突破了。下午时分,洞外炎热难当,没人愿意顶着日头上山,更何况村民都害怕这片常出事的山地。
起初他们以为是来谈驳入光缆的土耳其电信部门人员,但发现在屏幕上没有人的光点,这一点显得极度反常。
然后又过了没多久,他们注意到地下河流域,原先alex带队走过的斜拉桥周遭,正有一艘小艇驶来,上面同样没有人的光点!这让他们可怕地联想到,罗马地下水道里那一幕,即将重演。过去在我们首次进入地下水道后,不论我们的人,还是所谓“abice”的佣兵,他们都能看到光点。唯有那几个伏击我们和佣兵古怪的家伙们,都没有光点,这导致了他们无法预先提醒我们稍加留意。
而这样的情况,现在又出现了,黑客立即判断得出,这伙侵入的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由于她判断不出到底来了多少人,仅以洞外那点可怜的人手根本不堪一击,不由分说就开始销毁数据,一切忙完之后才没走出机库多远,背后就传来枪声!等到他们几个逃进洞穴,远远望去,山洞前已被攻陷。
“进峡谷的事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在库外抽烟,是黑客全程在盯,等安全了之后你问她吧。”五人组老大环视四周,纳闷地说道:“没想到,这里和伯尔尼老楼建造得一模一样,也幸亏如此,我才能带他们找到这里。”
“你在老楼工作时,那里有机库吗?”我紧张地盯着众人背后打量,让张与我分开,充当斥候,问道。
“有,老楼也有,不过机房很大,那时是80年代,电脑还未完全普及之前。我知道在哪,说不定这里可能也会有。”五人组老大刚想指引位置,我的综合机响起杂音,是底下在做电力分配的工程师在用步话机功能呼叫我。
“我们已经解决了警报系统的问题,并且找到了总发电机房,你知道在哪里?就在g7仓库反方向的甬道另一头到底。现在技工都下来了,我们将很快完成电力分区,最多半小时以内,总之不会超过三刻钟。”综合机另一头传来他们的声音,叫东尼的那个有些亢奋,对我说道:“我们将发电机组想得过于复杂了,这是90年初期的型号,起先刺豚舱内的技工之所以无法到达那里是因为大门让一阶的总闸锁了,幸亏前一次特殊人员找寻你们,炸烂了那附近两道门,所以我们没遇上任何障碍就顺利地得以通过。知道吗?那尽头有一只好大的怪物,被炸得稀烂,将那里整一片都砸毁了。我们现在正在月台范围,那架倒插在地底的床车正下方!现在我们要切电了,你们做好准备。”
“行了,差不多完成时通知我一下,我好派出助手接应你们回来。”我回应道,刚想问问他们那架床车为何倒插在那里时,张走了过来,指了指我的手枪,用眼角瞟了瞟我们背后,示意我该闭嘴了。我慌忙关了综合机,将背着的步枪分给五人组他们几个,让快速赶去蛋屋。
三人走后没多久,背后便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个家伙显得很轻松,像个连环杀手屠戮猎物前故意制造恐怖气氛,正拿着刀一类的东西划拉着墙皮,发出瘆人的响动。此刻我们已经在小金属门内,距离他不足十多米,避无可避,只能在此决一死战。
我一个侧踢踹翻了“发言人”尸骸,示意张躲到桌子底下,然后自己闪身藏到门后,与他呈对角线。我指了指腰间的致盲手雷。这种特殊手雷爆炸范围是直径55米,产生高亮的致盲射线,让对方在几分钟内失去反抗能力。我用手势告诉他,一旦这人进入可视范围我们就甩雷,然后用带消音器的手枪制服他。他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我们两个都将手指挂在手雷的拉环上。
只见背后这个家伙晃晃悠悠地靠了过来,边走边抽烟,当走到小金属门前,他突然一个侧身翻,躲到死角里,发出了“诶?”的一声,似乎已发现了屋内的异常。我和张面面相嘘,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发现的,正在相互用手势交换意见,就听见那家伙在掏东西。伴随着一个拉环被拔出气压帽弹起的声响,一个圆东西丢了过来!
我心中暗暗叫苦,本想伏击他却叫他提前发觉,而且这人还赶在我们之前丢出手雷,这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米。我急忙拽起张,朝前扑到,一边滚爬一边尽可能远离屋子,只听“噗隆”一声,手雷炸响,背后泛起一片强光,连我们蒙着头都感到眩晕。待到四周炫亮消散,才没爬几步,背后的脚步声就直直追来,同时一条铁塔般的黑影挡住去路,竟然伸出手将我们俩个拉起身来。
我感到好生奇怪,这敌人怎么这么友善?眯着眼睛去看,不由脱口而出,道:
“老麦?”
站在我们面前的,竟然是掐烟卷的,这家伙不知因何缘故,竟然穿过峡谷又回到了河原,并且一路跑来了刺豚舱!
我和张刚想开口问话,不料让他拽着往里走,从他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他明显在流汗,神色肃穆。一直被拉着走到t字路时他才松手。然后他瞥见角落里的盒子,那是先前我和外科医生丢下的chloroform,他做了个噤声,悄悄启开盒盖,打里头取出一瓶来,握在手里。让我们紧贴着两侧墙壁,掏出防毒面具戴在光头上。
然后他悄然摸出一个废弹夹,朝着室外某个方向抛去,跟着立刻闪身出屋,将手里的瓶子砸了出去,待到我们掩鼻走到门口,只见有个陌生的家伙让丛林猎刀钉在墙头,掐烟卷的拧着这人的头发,剁下了脑袋!顿时那腔子里的鲜血喷溅横飞,洒满整片墙面!整个过程不到两秒,他已经干掉了一个入侵者!
跟着,他从墙头拔出刀子,提着脑袋跑了回来,拉着我们疾走。一直跑了几分钟来到抽烟上厕所的大间,他才脱下头套,气喘吁吁地吐痰,然后用刀在自己膀子上刻了一道血痕。
他的胳臂上已被刻下三道血痕,这代表着他到目前为止,已经连杀三人,这是他杀戮的战妆!
“这些人和那个杀不死的女人是一伙的!”掐烟卷的搓揉着脸,说道:“我沿路过来遭遇上他们,嗯,地下河那里一共有九个,追着我的是五个,我想我终于弄明白该怎么杀死他们,那就是砍下脑袋,这伙人已被我杀了三个,嗯。”
“你。。。你先放下这血糊糊的脑袋,怪瘆人的。”我躲避着人头,跳到一边,指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和波特他们一起追击地底人去了?”
“因为我发现我们越追越远!峡谷那里情况很糟,嗯。两组梯队大部都被锁在第一动力源内,besson让人带走至今下落不明。”他将脑袋丢在过道上,一脚踏烂头骨,说道:“我和帕顿他们走散了,回到窝棚就看见工人们闯进峡谷来,通讯连不上,嗯,我知道,出事了。”
“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天哪。”我抱着脑袋顺着墙角滑倒在地,心头烦躁至极,顿时吐了几口鲜血,绝望地看着他,问道:“不会就你一个?还有人跟你过来吗?”
“就我一个。”掐烟卷的决然地摇摇头,说道:“这不重要,嗯。”
“什么?!”我和张异口同声地叫道。
“林锐,我足以应付,嗯!”他一把拧住我的领子,拍着我的脸叫道:“你要振作起来,现在如此被动的局势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这些人里,隐藏着一个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