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杀以后,我都会找机会在官府到之前,看一眼杰作,据我所知,东婆也有这样的癖好,之前你也都遇到过。”周兴摸着良心说完,徐有功总算是开了尊口——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东婆是谁。”
周兴愣了下,别开脸:“我死前告诉你呗,我爹还在他们手里。虽然我爹该死,但是我们父子俩这段时间不用殚精竭虑,不用胆战心惊,尤其我不用再漂泊在外,我现下是真不吃人想改好,所以,死前我会告诉你,但现下真不行。”
说了一堆废话。
徐有功仰头看天。
老天爷故意折磨吗?
每个人,每个!都给他画空饼。
“我已经吃饱了。”他说的周兴一顿,崔玄吐完了,却听懂了,露出丝兴奋,“他是说他不想吃饼,你别给他画饼,何况你就是现在告诉他,他也不能抓”
十五年之约,武则天告诉他了,不想徐有功很快打起精神来,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不解决,解决能解决的——
“崔玄,去报官。”
崔玄一下卡住,道:“不去,说了不能抓!”
徐有功扫他一眼,他果然只是天后或者陛下派来的监视的眼睛。
周兴则道:“他又没要抓,也许只是想看,东婆究竟是谁。而且,这事儿,就算官府来了,也抓不到东婆的,那女人我都没怎么见过。”
徐有功一声不吭,但是抓住重点:女人。
崔玄则皱眉想了下是这么个道理,随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官道去。
周兴把自己的令牌扔给他,崔玄看了看,“刑部的腰牌”昨晚官道没看清,他有些不是滋味的咂咂嘴,自己这次就没腰牌,其实他都不好意思说,他也被革职了,现下跟徐有功查不了太多。
目送崔玄走后,周兴站在徐有功身边,眼神里突然透出一股清澈愚蠢,“徐有功,你怕不怕我杀了你?”
徐有功看也不看他,继续在周围寻找蛛丝马迹。
眼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惧色,周兴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他自认为阴狠,盯着徐有功,“你对我这么放心?”
徐有功一脸平静,转了个身,后背都给他。
“不,你不可以这么放心!”周兴抬手要刺,徐有功头也不回的躲,随后站起身道:“我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你不要跟着我。或者你愿意将功折罪,去挖坑,把他们都安葬了。”然后,自己走一旁。
周兴一时愣住,顿了顿,认命去做。
徐有功站一旁则取出笔墨纸砚,就地坐在死人堆旁,试图理思绪。
从开始田地到后来的推测谋反,可二皇子死后,一切线索都断了。
更别提目前二皇子的死被放到了上官仪的头上,上官仪却并非是武则天的人…一通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在脑子里缠绕疯狂缠绕。
更别提后面涉及到他大哥,地,税
徐有功破解谜题很艰难,而不等他揭开一段缠绕的曲线,远处突然传来一通马蹄声,接着一个穿着官府衣人出现,却不是来解决现场的,而是通报——
“刚才那位崔将军让我等来带话。他涉嫌谋杀,被抓了回去。你们不必等候了!”
徐有功一顿,原本就够乱了,怎么还又
徐有功带着周兴匆匆返回长安,这次回去的路,那些人没收他的钱,看到他也仿佛没看到。
周兴确认了,徐有功跟这些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之前他就是放慢速度要给这些人钱,不然快速离开,压根没发要钱!
但是眼下来不及掰扯这些枝末细节。
徐有功重回长安。
徐无杖,这个名字早随那半日破案,如同传说一般,稳稳地矗立在复杂的案件之中,成为招扬起的大旗。
如今他的名字不仅仅是蒲州,长安私下里也已在传为佳话。
所以入城门的时候,他回来的消息就迅速扩散。
长安,大理寺。
汇集天下之棘手案件,几个官员抓耳挠腮的看着熬破脑袋都想不出的案子,莫名总会想到徐有功,然而,众人也心知肚明,徐有功不会回来,结果——
徐有功的身影就出现了。
各个阶层的人本来对徐有功是避之不及的,可是他解决案子是真快啊,各个司都怀揣着小九,任由他打探崔玄的案子。
徐有功都不知道为何这些人又配合,不过,他还是先后走完了了刑部,大理寺。
也是打探完毕,他知道崔玄这次被卷入了个离谱的案中。
在长安的上流圈层中,有几家是不可通婚的,崔家也在其中,所以有天子特赐的迷人。
崔玄家中就有这么一位据说长得璀璨夺目的妾室。
可就在前几日,崔玄随着徐有功离开后,那女子竟在家中被发现死去多时,并且死前遭受了残忍的虐待。
崔府的下人指证,崔玄当晚喝醉酒入房,加上崔玄当天染血的内衣和种种证据汇集,可谓铁证如山。
牢狱内,崔玄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助,他没想到自己是去报官的,结果却被说是自首的!更离谱的是,当他被羁押到长安,还被说他是畏罪潜逃的,要不——
“你怎么不走官道?”
“就是说,你还特意换上粗布衣!”
“”
崔玄:这是真冤枉。
他坚称自己是无辜清白,更主要的是,这次回来他根本没回家好吗?所谓的血衣更是欲加之罪!
最后是他用自己的钱庄号来请求传递消息,也不知道那个人传递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
崔玄仰起头,只期盼家里人能给他想办法,然而他家里人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破案的,因为崔家多代廉洁清正,得罪了不少官员,这些他知道,所以,家里人应该只会等待审讯结果,除非徐有功为他洗清冤屈,寻找真凶!
否则,他命休矣
可徐有功本来进不了这里,周兴的令牌又被自己拿走
结果,周兴还是带着徐有功来了。
虽然没有令牌,但是他那张脸等同于令牌效果。
周兴和徐有功出现的时候,看崔玄原本蹲地上,就像个被世间抛弃的幼子。
隔着木栏,周兴笑出来,这一声笑让崔玄也猛然抬起头来,“徐有功!”
一个箭步过来,隔着栅去抓徐有功的手,徐有功能躲开,没躲。
“告诉我一切。”徐有功说时,崔玄就忙道:“哪有什么一切!我每天都在忙着跟你,保护你!我根本就没回家!”
徐有功眉头微皱。
若连回都没回,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有人栽赃陷害,我听闻,是把你残害死者的染血衣服都拿来了。”
“随便拿个染血衣服就说是我的,太牵强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别急。”
凡调查,都要取证,人证物证最后是口供,当事人画押认罪,有许多人都是在最后的环节死不认罪,然后被严刑拷打,要么屈打成招,要么被活活打死,扣上帽子。
徐有功道:“你挺住别认,眼下,告诉我你回长安后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部说。”
“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哪儿知道!你不如想想你自己在哪!”
崔玄欲哭无泪,而徐有功还真知道自己在哪,于是一个个讲出来,崔玄便是一个个对出来,包括徐有功去哪里,他去哪里蹲守,监视等等,逐渐恢复“记忆”的过程中,徐有功就发现——
这起案件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我去的地方都没有人给我作证”
跟踪,要么是独自一人,要么就是独自一人住店,反正,是谁也看不到的。
徐有功倒不是因这,摇头说:“我只是在想,这个设计陷害你的人”仍旧是溯本求源,徐有功惯有的思维在考虑,“如果我要陷害崔兄的话,那么,必然对崔兄情况了如指掌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崔玄恍然大悟了个寂寞:“不可能啊——我这个人,对我的追踪还是有自信的,我绝不可能被他人盯着,而自己不知道!”
周兴莫名嘴角抽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吹呢。”
徐有功则幽幽道:“并非是跟踪崔兄你,而是,这个构陷你的人,已经知道你是一个人百口莫辩,所以才敢与从此处下手,因为知道你百口莫辩,毕竟,你没有证人。”
“不是,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你?”
崔玄脑袋总算是上道一回。
然而,周兴却又抱着胳膊摇头:“不至于,为了陷害徐有功,搞你,不太可能,最多调离真想要杀你,就不是陷害了,所以,这案子我以为可能性太多。还是要展开一下你那个花容月貌的小妾的关系网我们再看看,到时只要能证明是别人杀的,不就得了?”
徐有功对周兴这段话有些刮目相待,不过,这案子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因自己而起。
万一,对方就是要去掉他的左膀右臂呢?
当“单纯”破一个案变成许多案子串联,徐有功眼前像是出现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让徐有功习惯性的陷入了深思。
周兴已拿出随身的本,本来这是记录徐有功的,如今有了新用途:“你说,我来记。你那小妾到底如何”
崔玄挠头,挠头,再挠头,好久在周兴皱眉催促中才有些羞愧难当道——
“那个,其实,死的是谁我都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我的妾长得很好看。”
周兴:“”
徐有功:“”
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我再想想!”崔玄伸出手,徐有功和周兴回去,这次,徐有功让他仔细考虑小妾家住何处,家中都什么人,然而,思索好久,崔玄头痛无奈道:“我常年在外,家中都是吾妻打理,这妾哪里来的我都想不起了,就连吾妻也见不了几回这些是真不知道”
这次,徐有功和周兴走的没有回头。
这起案件看起来与崔玄将军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实际上,可以说是空穴来风。
不过,崔玄对后院不了解这件事,不是他一人的状况。
正常来说,大唐的男子可能很多都不了解。
毕竟男人在外,后院都是妻子打理,有时候妻子给纳两三个妾室也是有的。
但是徐有功目前最忧虑的不是别的,而是——
他不该留在长安。
撇除他带崔玄周兴离开和赶回来这两日,他只有不到五日,五日时间如果查不出来他就必须离开长安,到时,崔玄的事他就爱莫能助了。
原本他是不怕死的人,可如今,他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活下去才能查清楚大哥的案还有眼前的白皮书引起的案。
所以——
“五日,查不出来,我就离开,你自求多福。”
周兴意外的眨眼,崔玄则震惊睁大眼:“不是大哥,你之前破案可不是这样的!”
“你不都是五天破不出来!你你你你立下军令状!你拿脑袋担保必须破案喂!还是不是兄弟了!喂!!”
这次没人理他。
徐有功和周兴往外走,边走边问崔玄住处。
这个周兴就派上大用场了,他对徐有功调查那是方方面面,找个崔家别院不在话下。
崔玄平日出手阔绰,徐有功本以为他应当是在大豪宅,不想沿途行至崔宅,只是小小的院落。
院落前,落叶重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徐有功略有感谢长安这些人查案的不严谨,又或者,案件已经抓到了人,所以院落没有被封。
下人并未因他们的衣着朴素而有所偏见,听闻是为崔玄而来,专程引路。
至内院时,徐有功脚步微微停顿,但这院子实在是太小,停顿下来也一览无遗。
年轻女子,正是崔玄的妻,她静坐在精巧绣架前,手中针线在锦帛上游走,如山涧清泉在石上起伏,阳光从细密的窗帘间隙洒下,绣面上波光粼粼,倒影她那端庄优雅身形,和阳光相辅相成,整个人仿佛散发金光。
听到下人接近,她放下手,侧耳仔细听完,便放下手朝着他们走来。
周兴和徐有功不曾看她,只是礼拜,低头说明来意后,那妻便引他们走向妾室的地点。
沿途小路,陈设精致而富有韵味,到另一侧偏僻院落,画面截然,凌乱又荒凉。
推翻的门没被关上,红木梳妆台倒在地上,撒了一地玉簪和镶嵌着珍珠的胭脂盒,窗边一架古筝也断裂在地,似乎在诉说着当时的情况之激烈。角落里,更是一盆翠绿的盆景已经泛黄
徐有功脑海中却是翻江倒海的把一切复原。
琴摆好,梳妆台摆好,盆景的小松摆好,再配合墙面上,那幅带血的山水画
只是那血迹
“这山水画旁,曾挂着什么么?”
徐有功走上前,仔细看着画框旁侧干净的墙面,询问崔玄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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