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职我们我们三个,本来都和父亲在仓部负责粮仓和良田的丈量后来父亲死后,就没了。因为不知道谁杀了父亲,他们以我们有嫌疑为由,直接把我们都撸下来了”
张家四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老大诚惶诚恐说完,尽管他们说的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看着四子那惊愣又惶恐的眼神,徐有功心痛,他不想提这道疮疤,偏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徐某正为此而来,来破解你们父亲的案。把当时详细的一切,都告诉下官,所有,一丝细节也不要略过!”
徐有功说完,老四弱弱出声道:“是说父亲的死吗?官刑部那边说是没查到,但是应该是自杀但还没有查清楚,所以我们都在家中”
伴随张家其他三子的点头,徐有功的心愈发沉重,“带我看看尸骨以及案发现场。”
老大有些犹豫:“事情很久了,祖母应该不会同意”徐有功也明白,老者,尤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最在意的就是入土为安,以前的案子也多少都因为不让挖出来而错过案情。
然而——
“想要一个真相,就别告诉祖母。”
徐有功说完,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匆匆逃离,心中暗道不妙,但是也没有办法,而厅堂内,一时,气氛微妙。
徐有功有册子在手,知道张大人是被那些贪婪的官员暗杀的,但是这并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眼看四子都不说话,徐有功才是道:“带下官,前去去看看吧。”
“那就带大人去悼念一下亡父。”
老大皱眉,变相答应了。
但是谁都知道,徐有功当然不是为了去悼念,而是要位置,然后验尸!
徐有功跟着张家的孩子们出去。
一路上,他目光不断在张家大院里来回穿梭,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中途,怕这案子内外还有其他的勾连,主动询问:“三妹,这事,与大哥有关系么?”
霄归骅摇头:“朝堂没有农夫那么简单,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就先看吧。”直觉告诉徐有功,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比如之前武则天给他看过的许敬宗卖国土给其他国的人
然而就在他们越过长廊走到后院时,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了他们的前方,伴随拐棍用力地柱向地面,老太太怒斥——
“要翻开坟墓,除非从老身的尸骨上,踏过去!”
方才逃跑的身影就在老太太身边,低眉顺眼的扶着老太太,俨然是老太太的眼线。
“祖母!”老大走上去,想要说什么,被一拐杖打一边,“滚开!”
老二,老三老四都是不敢作声的看着徐有功,但徐有功并没有动摇,而是语气坚定地说:“婆婆,再下徐有功,奉旨查案,下官将会查明您儿子的死因,更会帮助几位侄子重新回到朝廷任职,夺回属于你们的”
他的声音充满力量,没说完已经让张正巨的儿子们目光闪烁,他们信任徐有功!
可是——
“一派胡言乱语!”
老婆婆眼神凌厉,仿佛一下能看穿徐有功,“什么朝廷!你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公名利禄!”
老祖母的话让老大有些动摇。
徐有功却不废话,直接撩开火红袍子,再次跪下,举手怼天发誓:“徐某——徐有功,对天发誓,为张大人讨回公道,查明死因,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若老太太信任,徐某必深入调查,搜集证据,去对抗恶人,还望老夫人,支持!”
伴随磕头,重重的磕头,徐有功再起来时,霄归骅脸色阴冷不悦,张家几个孩子都吓得退了好几步,尤其是老四差点没站稳。
徐有功并不打算停下,立直身子后,见老太太无动于衷,继续磕。
老太太也愣了,霄归骅在旁侧捏拳,虫子已经放出来,打算老太太再废话,就放倒!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是是尸体挖出来,她也无可奈何!
然而——
“你你有几条命你敢查粮!”
老太太声音软了下来,她起初是害怕朝中有人拿这事,再对付家里的四个孩子,所以,下人给他回禀徐有功她是听过的,可也是有心试探。
“我们张家身在旋涡,好不容易活下来,老婆子我真的害怕”
她说的徐有功都意料之中,不再磕头,任由霄归骅擦着额头道:“回老太太,在下没有几条命,但是有信念,有决心,还有张家四子的信任和支持。这就够了。”
说得老太太眼眶温热,“你,你呀,尽管你这个你这个外表看起来瘦鬼一样的,吓人得很,可是,蛮热心!信你这一次!老身要是看走了眼,死也不放过你!”
徐有功也是恢复冷淡,“那就不送了,徐某去办案!”
倒是该放放,该收收。
这次,老太太转身,徐有功也顺利来到张大人死亡的地方。
老四去开的门,“这屋子祖母一直没让人动,就是案发当天,有人听到父亲和谁在争吵,当晚只有一名当地的富商,粮商来过家中,但是后来,有人看到那位富商在街上喝酒,许多人都能佐证,而父亲是死在上锁的书房中。所以刑部判断,父亲是自缢。”
老四说的时候,徐有功观察房间,这是位于东厢房的二层,很狭小,是张大人平常处理公务的地方,从房内目前的情况下,确实看起来是密室。
门是实木制成的,厚重且坚固,没有撬开的痕迹,甚至汝阳东婆那种刀划开的痕迹都没有,就连门的插销口,还有周围也都完好无损,确实密室。
再看,窗户紧闭,从外面无法推开。
老大沉痛道:“徐大人,父亲就吊在这里。下人敲门许久没有回复,从外面看到人影晃动在中央,然后老四带头撞开门才”
“等等。”徐有功此刻就站在吊索下,看着张大人的书桌,上面摆放着一些凌乱的文件和文书,书桌旁有壁炉,没点燃,但有灰烬,表示之前曾经点过火。
徐有功捏了捏灰后才道:“你说,门被老四撞开。”
“是我。”老四回的有些紧张,徐有功也是眯起眼来,“你倒是厉害,一点也看不出来门被撞过?”他说的是门后的插销,几个人也愣了下,好像才反应过来——
老三疑惑道:“是啊,当时不是断了吗?”
老四慌张道:“我,我后来给换了只换了这个!我怕别人进来但是换了以后才想到,可以从外面上锁”
徐有功问:“旧的在哪?”
老四眼神闪烁,“烧,烧了”
徐有功看了一眼手中的灰烬,摇头,起来,再走过屋子,最后,摸了摸房间的角落里的一把实木椅子,上面有明显的磕碰痕,仔细摸了又摸,徐有功再环顾头顶,接着在书桌下,发现一些信纸的碎屑,还有一把染了一些木碎屑的锤,屑很碎
徐有功再说,“似乎有谁在这里,把信撕了。”
老大直接看向老四,“像是你爱用的那种。”
老四愣了下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
徐有功也没再问,仰头看上面,接着自己爬上去,等看完一圈,他再下来时,再次看了一眼老四和老大,随后才是看向老二老三,“敢问,张大人的尸体被发现时,后脑勺上是否有一块明显的肿块?”
老二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他还没看尸体吧?
老三则若有所思,“大人是不是看过卷宗了。”
徐有功垂眸不说话,再次看了一眼那木凳,虽然那木有些年头,可是血迹,他还是分辨得出的,当然,如果不是经常出入案发现场的,可能就很难看出来是血迹还是痕迹。
徐有功再问:“当时,你们说是老四先闯进来的?”不等说话,继续往下说:“根据过往经验,以及证据和现场情况,可推断,这是起伪装的密室谋杀。
“你们的父亲虽还没看到,但他真正的死因恐怕是——
被这个板凳,击打了后脑而死,至于书房的门和窗户,窗户是从里面反锁,但门没有锁死,这把铁锤上有一丝丝碎屑,可插销却完好无损,所以最先进来的应该就是”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杀我父亲!父亲最疼爱我了!我”老四率先打断了徐有功的话,其余人却是震惊看向老四,“徐大人好像还没有说你杀”
徐有功抬手,直接道:“如果没有证据,我也不敢乱说,你怕是不敢上去看吧?你当时只顾着烧毁一些你的信件,虽然我不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但你一定和张大人吵了起来,惊慌下,把信撕碎快速烧毁后,就把你父亲吊上去,但你个头不够,所以在木柱旁留下了手印,手印就在上面,你现在认罪还来得及。”
徐有功说的冷峻,虽然这里不是公堂,可是比公堂更令他寒心,外忧还没解决,内患竟然如此严峻。
霄归骅皱眉,有些疑惑,贴过去,“二哥,手册他”
不是杀手吗?怎么成了这样?
徐有功冷冷道,“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
之前的佛寺也是买凶杀人,结果买了凶,人却自杀了。
“还不认罪么?”徐有功端起冷脸,老四就直接跌坐于案前,他似乎看到老父亲双目炯炯有神的瞪着自己的样子。
老四低头不语,脸色苍白,俨然是无声的认罪。
老大老二老三从不可思议,到愤怒,被老大压下,老大沉声问道:“老四,你当真?若不是,就是他徐有功说,我也帮你喊冤!”
老四一顿,声音微颤:“我我没有,大哥,我没罪!他都是一派胡言!你,就看到一个手印就说是我的!未免太牵强!何况,这里是密室!他说是就是啊!”
徐有功并不觉得多么意外这个答案,但是眼中更加惋惜了,“张四,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之前是把两节断裂的拼凑一起,从外面关上再假装用力撞断但是”
话没说完,老四站起来狂吼,就要推徐有功:“我我没有!你!你出去!我祖母说的没错,你果然就是来骗人的!你想要用我们当跳板,故意污蔑我们!!!”
但是他没过来就让霄归骅用虫子逼退!
老大面色发白,但还是保护着他们,徐有功见状,更是惋惜了,道:“若无证据,我岂会胡乱指控?你如此认真,那么你敢不敢,再撞一次?”
老四听后,身体微颤,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与悔恨。
而老大和老二老三也是若有所思,老大道:“那么粗的东西,除非铁锤敲打,否则,门别的地方也该变形才对。老四,你”
“招了吧。”
徐有功望向老四,而老四也是在众人注视下,咬牙跪下道——
“我认罪。但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因为他根本不配当我的父亲!”
他指着上方,仿佛那里还悬挂着尸体,“那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父亲,却从来不认可我,我三番五次让他给我找入朝中,老大老二老三都有事情做,只有我!我什么都没有!我无法接受!我愤怒、我痛苦,我再跟他说了一次,让他帮我!可他却把我的信撕碎,说我野心太大!不配入朝为官!要我好好磨练心性!”
老四的情绪激动,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痛苦,“后来,我才无意中知道,他根本不是我爹,他是把我从农田捡回来的!他总侮辱我,我才这么做,我我起初只是为了挽回一些尊严可我没想到他死了!我我”
说完这些,老四的眼泪滑落下来,他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老二老三却红了眼了,“你!你!你毁了我们家!你彻底毁了”
老大拦不住老二老三,只能是跟徐有功道歉,“徐大人,让您来帮助我们,不想却查出了内贼,真是无颜面对您了!您请回吧!”
唐律不允家中有刑者,杀人者从官,张家这才是真的彻底没落了!
然而老四闻言却是停止哭泣,“不!不要!”
他抬起头望向徐有功:“我,啊啊啊啊!”
他说不出话,突然像是一头牛,猛然撞向最近的铁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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