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议和、没有谈判,雍州关外的凉燕双方以一种极为默契的方式停战了。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两边除了偶尔有斥候遭遇交战之外,再没爆发过任何大规模的战斗,偃旗息鼓,一片安详。
所有人都在等,等凉朝皇帝的答复。
到底是割地换人还是损失一位六皇子。
趁着这一个月的间隙,两边都在抓紧时间休养生息、整备军力,就像是两头刚刚激战一场的野兽,默默地舔舐伤口。
漫长的等待一个月之后,京城的人终于到了。
“司礼监陈公公到!”
“见过陈公公!”
议事厅内,以胡瀚苍为首的前线文武官员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肢,躬身行礼,整整齐齐好几排武将,场面颇为壮观。
那位京城来的的大人物迈步而入,眼神在无形中带着傲气,并没有多看人群一眼。
这位年尽五十的半老官员既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也不是什么六部重臣,而是大凉司礼监秉笔太监:
陈裘。
陈裘一身大红袍,大襟宽袖、下摆落脚,左右各有一缀。
最显眼的就是官袍之上绣着一道四爪蟒纹,气势逼人。
顾思年的目光微微错愕,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正儿八经的蟒袍,没想到却出现在一位太监身上。
司礼监,大凉十二监之一,天子近侍,有权代陛下查阅各部奏折,代为执笔批红,甚至能进言献策。
你说他们有实权吧,好像并没有各部尚书那么权势滔天,主掌一部;但你说他不起眼吧,人家又是陛下的身边人,备受信任。
尤其是身穿蟒袍的太监,更是地位尊崇,必深受天子喜爱。
所以胡瀚苍罕见的弯下了腰,神态恭敬。
这位天子近臣也不客气,大步走向人前,随手将身上裹着的大袄一脱扔给了身后的小太监,唠叨了一句:
“北境的冬天还真是冷啊,一路上寒风瑟瑟,杂家这把老骨头差点扛不住。”
他倒是没有坐上主位,就这么站着与众人说话。
“陈公公久居京城,难得到这酷寒之地来,不习惯也是正常。”
胡瀚苍面带愧疚的说道:
“还是咱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劳累了公公大老远走一趟,今晚下官自当为公公摆酒接风。”
“哎,胡大人这话说的,大战之际接风就免了。”
陈裘微微摆手:
“都是大凉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何来辛苦一说?”
“公公说的是,呵呵~”
胡瀚苍的笑容算不上谄媚,但绝没有一点兵部侍郎的官架子,温和的很。
看来这位太监真的不简单。
陈裘慢悠悠的扫了一圈满屋的人影:
“今日人不少嘛~”
胡瀚苍赶忙解释道:
“这些都是雍州卫、琅州卫两卫参将品阶以上的武官,听闻公公替陛下巡边,自然是要迎候的。”
“哎,胡大人言重了,杂家哪有资格替陛下巡边?只不过是来看看罢了。”
陈裘微微一笑:
“诸位都是镇守边关的将军,血战燕贼,劳苦功高,怎能一直在这守着?这不是耽误了营中军务吗?
各自忙去吧,胡大人、葛大人还有两位总兵留一下。”
众人一听心领神会,应了一声鱼贯而出。
这哪是担忧他们军务繁忙啊,分明就是有些话不能讲给他们听。
一大帮人退出去之后屋子里就显得清净了许多,这位秉笔太监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地图。
胡瀚苍犹豫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敢问公公,殿下的身份,是真的?”
“嗯。”
陈裘淡淡的一声嗯让胡瀚苍与屠震的心凉了半截,合着他们整天针对、冷落的晨风真的是大凉六皇子。
完蛋了。
这是二人心头的第一反应。
陈裘转过身来看着几人,面无表情:
“本公替陛下问几个问题,各位大人要考虑清楚,如实相告。”
四人立马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大气都不带喘的。
第一个问题随之而来:
“此战之前,可有人知晓殿下的身份?”
胡瀚苍立马应声道:
“下官愿以性命担保,全军上下无一人知情。”
“殿下在风蚀谷被围,是力战不敌,还是另有隐情?”
屠震的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只觉得双腿发软,还是胡瀚苍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确实是燕军狡诈,故意以萧老将军的性命威胁,设下埋伏,包围我大军,同时进攻雍州防线。
下官以及前线众将只能先保雍州防线不失,实在无力增兵相救。
倘若提前知晓殿下身份,绝不会让六殿下亲临险境!就算是拼死也得把殿下救回来!
此事确实是下官之错,还请陛下治罪!”
胡瀚苍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顾思年就这么在背后冷冷的看着他两。
申屠翼那几万兵马分明就是在牵扯边军兵力,以雍州防线的坚固程度,即使抽调一万兵马增援风蚀谷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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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人已经被抓,多说无益,更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他们两故意陷害晨风。
“最后一个问题。”
陈裘竖起一根略显干枯的手指:
“殿下自入军以来,表现如何?”
屠震立马答道:
“晨将军,不,六殿下忠勇无双、每战必身先士卒、深受军卒拥戴。
晨字营更是我雍州卫主力精锐,常常杀得燕军闻风丧胆。
非是末将夸口,殿下实乃将才!”
屠震一脸的认真,信誓旦旦,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晨风以及晨字营给出过这么高的评价。
顾思年同样附和道:
“虽与殿下相处不久,但殿下领兵之才确实是边军翘楚,麾下将士更是战力惊人。”
“唔,两位总兵大人的评价都很高。”
陈裘微微点头:
“放心,这些话本公会如实转告陛下的。”
“咳咳。”
胡瀚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陈公公,如今殿下还在燕人手中,不知北燕的条件,陛下作何回复?”
“还需要怎么回复?”
陈裘的目光微微一寒:
“割地,绝无可能!”
语气之坚定让众人心头一凛。
陈裘慢悠悠的说道:
“胡大人,你是此次领兵主帅,全权负责前线战事,仗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用为了任何人多加顾虑。”
顾思年眉头一皱,这话听起来有道理,但好像又不太妙啊。
胡瀚苍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公公,可六殿下还在燕军手里啊,一旦开战,只怕殿下的安危……”
陈裘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向众人:
“除了前面的三个问题,陛下还有一句话让杂家带给诸位将军。
若是能救回六殿下,那自然是最好,若是救不回来~”
说到这里陈裘故意顿了一下,几人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救不回来怎么办?
“陛下说。
为了守住边关,我大凉已经死了千千万万的将士,朕为何不能死一个儿子?” 「最后这句话,应该骂还是应该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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