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戏谑的声音打破僵持的寂静。
是姗姗来迟的傅佑廷。
他今日一身白袍,人俊逸的过分,但是不知从哪来,带着一身肃清冷气。
程宁又退了两步,对傅佑廷颔首。
说实话松了口气,她面对卫宴书的郑重询问,比面对傅佑廷的咄咄逼人还要难受。
若是从前,她恐怕就一句别矫情骂过去了。
但是今时今日,变换万千,她不再是从前的程宁。
“大殿....雍王殿下在说什么?也让我听听。”傅佑廷混不吝地挤着卫宴书,还作势要扶他。
“来来来,你这腿还没恢复完全吧?我扶着你!”
卫宴书被他热情的没办法,那点伤感也挤散了:“慢点,我的腿走不快。”
两人哄闹着,卫宴书被带了进去。
原地徒留程宁一个。
她极轻地叹了口气,被春华捕捉到了。
两人相携着往里走:“方才雍王殿下说,陛下曾经想去西北?”
这很难不让人往程宁身上关联。
雍王殿下是被默认了要娶程宁的,但因程宁打仗,抽不得空,婚期一拖再拖。
卫宴洲可不是,从来也没有听过他有要娶妻的想法。
甚至相看哪家姑娘也不曾。
程宁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说。
这话要是传出去,或者被皇后听到,又该是一场祸端。
毕竟卫宴洲怎么想的,至于他自己清楚。
程宁的坐席设在妃嫔最末端,隔卫宴洲老远。
她坐下后,感觉到一抹视线。
是傅佑廷。
对方眼神中含着打量,手上捏着一个高脚酒樽,意味不明。
程宁知道他在看什么。
任谁看见她写的那张纸条,也会狐疑她的目的。
不过傅佑廷这人她了解。
即便心中有怀疑,他也会先将事情做了。
何况只是埋伏而已,未必真的会发生什么,她传达的多了反而不好。
想了想,程宁举起酒杯,遥敬了他一杯。
傅佑廷仰头将酒喝了,痞笑一瞬。
这一幕全然落在卫宴洲眼里,他手里捏着的一粒坚果在指尖应声裂开。
果壳和果肉都变成了粉末。
欧阳曦的位置原本不在这儿,而是被谢念瑶放在了三位贵妃之末。
但是卫宴洲方才强硬地将她拉到这儿来。
她自知自己的姿色还未到令卫宴洲侧目难忘的地步,其余两位贵妃,不论是从姿色还是样貌,都要赢她许多。
但是昨夜卫宴洲偏偏去了她的宫里,只有谢念瑶会信这是卫宴洲一时兴起的恩宠。
至少若是恩宠,应当不会只与她对弈到子时,又各自睡去。
卫宴洲这个人,太危险了。
欧阳曦从入宫之初就有这样的体会,从程宁的身上体会。
幸好她清醒,也不奢求什么帝王之爱。
方才的维护,倒是出乎欧阳曦的意料。
不得不说,卫宴洲除了危险之外,对女人又有着绝大的诱惑力。
他搭着自己的腕,无视谢念瑶的行径的,让欧阳曦觉得,若是得了他的真心宠爱,那便是这后宫中最大的保护伞。
她原本举着酒瓶要给卫宴洲倒酒,发现他的目光看在不远处的程宁。
而程宁看着的,是傅佑廷。
说不好卫宴洲是在生气,还是在讽刺。
“陛下,”欧阳曦往他杯里斟酒,“今日的烟火听闻都是新样式,炸开后有花的形状,可是真的?”
卫宴洲这才收回眼神,看着欧阳曦的浅笑:“是啊,只是要在子时过后才放,不知道看不看的见了。”
怎么会看不见?
欧阳曦轻蹙了眉。
而这时,下方的官员一列,李连北突然端着酒杯站起来。
他冲程宁遥遥一敬,道:“熹妃娘娘也不要光与傅将军喝啊,叫人以为从前的传闻都是真的呢,也与臣等喝一杯怎么样?”
李连北与程家本就有过不对付,现如今更是故意的。
原本还没人发现程宁和傅佑廷,现在全都看了过来。
傅佑廷这性子,他敬酒是光明正大的,在李连北嘴里,倒显得不大清白似的。
哪里能忍,当下端着酒便要骂出声。
只是被程宁目光一扫,用眼中的警告压下去了。
程宁端着酒杯,也如方才一般,朝李连北遥遥一敬,大大方方将酒喝了。
原本以为挑衅一番,怎么也要程宁或者傅佑廷跳跳脚。
这样朝臣的议论定然不会少,也好给程宁添添堵。
新皇不知怎么想的,先是扶了谢氏为后,又将程宁也收入后宫。
可他家同样年岁相当的女儿,连个宫妃的头衔都没有!
他就见不得这些人得意。
哪里知道程宁丝毫不受影响。
他冷笑着,也将酒喝了:“从前的你事事要赢,可不如现在一般,不过也是,嗓子坏了么,还是少说话为好。”
程宁依旧不受影响,被这么冷讽着也不想做什么争辩。
倒是傅佑廷忍了又忍,没忍住:“既然李大人敬了熹妃娘娘一杯,那不如得也喝了我这杯,喝了酒,也好让嘴没工夫讲些讨人嫌的话。”
他护程宁是出了名的。
从前便是个混不吝,不怕得罪人,也只有程宁的话能听几句。
他的话,搅弄的大殿上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李连北脸都气白了,傅佑廷好歹是南疆大将,他方才为何将矛头指向程宁,就是因为另一个他还不想公然得罪。
“瞧瞧,熹妃真是好人缘,傅将军连一句你的不好都听不得呢。”
谢念瑶也横插进来。
这是打定主意要将程宁和傅佑廷的过往扯出来。
程宁轻叹了一句,深刻地感受到现在不是从前了。
她虎落平阳,谁都上赶着踩一脚。
能打消这些人阴阳怪气的,只有卫宴洲。
只要他出一句声,这些人便不敢多说一句。
但他竟然一句话也无。
偏偏这时候卫宴书也站起来,拿着酒打哈哈:“今日过年,想来大家都开心,那我也敬大家一杯。”
他估计是好心解围,可他一出声,显然就更加不对了。
傅佑廷和程宁,顶多是这些人的捕风捉影。
但是卫宴书和程宁,那是实实在在有过婚约在的。
谢念瑶还愁没什么能说程宁呢。
人自己送上来了:“雍王殿下这动作倒也快,只是为了给熹妃解围,还是为了傅将军呢?”
程宁捂额,看向卫宴洲。
她拎着一根筷子,在金樽上敲出叮铃声。
意思明白:别忘了烟火走私的事,现在人齐着呢,她要是捅出去,卫宴洲可就什么都得不到。
她的要挟,满大殿只有卫宴洲一个人看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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