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又出事了。
听闻熹妃从城门高楼的台阶摔下来,直接摔了个人事不省。
晋阳的这半年注定不太平,这个年也注定过不好。
烟火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有卫宴洲在,案子定的很快。
李氏光李连北的住宅便搜出一亿白银。
还不包括其余门生枝节,亲戚氏族。
这是什么概念?
这些银子拿出来,不光能完全解决东川的蝗灾有余,甚至能养活一支精悍的军队。
烟火走私案的爆发,也令所有的走私都提上了日程。
过年根本不安生,原本休朝到初七,但是初二就复了朝。
李连北被判立即斩首,涉事的男丁一应具杀,女眷流放边地,永世不得录用回朝。
听闻李连北死的那天,在刑场上将卫宴洲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他是个狗皇帝。
骂他暴政专权。
骂他一先便知,偏偏等到酿成大祸,死了定然下地狱。
卫宴洲只淡淡冷笑,将他的尸首丢弃在山林,任由野狗啃食。
李氏的走私案审理的很快,前后不过七天。
朝臣皆惊。
因为从卫宴洲丢出来的李连北犯案的证据中,表明他早就有了针对李连北的心。
不然证据不会如此集中、精准。
再一次看到他的手段,谢之云后背都湿透了。
他不敢想,当初若是自己不归顺卫宴洲,不赞同商税改革,那自己这颗脑袋,是不是掉的比李连北还要快。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至此,卫宴洲用他自己的手腕,全然证明了他的实力。
无人再敢轻看。
初八那一日又下了雪。
夜里卫宴洲处理完政事出来,站在门外被雪盖了一肩。
王喜弓着身,给他撑开了伞:“陛下,今日谢家派人,送了庶女谢轻漪入宫来。”
谢家会有后招,在卫宴洲的预料之内。
除夕夜没来得及处置谢念瑶,她似乎被谢之云点拨过,回宫就开始装病。
宫里有规矩,宫妃重病,可以有女眷侍疾。
“看来谢丞相是迫不及待,知道皇后这颗棋子蠢笨难当大任。”
卫宴洲冷笑:“他是被李连北吓着了,生怕宫里没人,也生怕谢念瑶再犯蠢。”
怎么不是呢?
皇后的连番举动,若不是卫宴洲还不想动她,在宫里头也该死好几回了。
“谢家朕暂时不动,两大世家倒了一个,树倒猢狲散,谢之云能利用的便利很多。”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王喜知道,卫宴洲毕竟是犹豫的。
因为——程宁。
“你说她这次要气多久?”卫宴洲突然问:“昨日朕去看她,她一眼都不想看朕呢。”
程宁昏迷了好几日,从长阶滚落的时候磕伤了脑袋。
原本就可怜,顶着那伤就更可怜了。
王喜斟酌着,不知道话该怎么说才不会惹怒他:“陛下——熹妃娘娘到底是您在意的人,不如将话摊开了讲呢?”
卫宴洲护着谢念瑶,左右不过是因为谢家还有用。
“在意?”卫宴洲咀嚼着这二字。
王喜替他觉得辛苦:“程家....即便有大错,也是程将军酿成,娘娘没做错什么。”
既然每一次程宁受伤,陛下都不快活,那何必还非要这样撕扯呢?
两个人都不好受。
“有一天她若是知道朕恨程玺什么,你猜她会如何?”
卫宴洲不是不知道,他对程宁现在未免过于拧巴。
可他不愿意去想,若是有一天程宁知道真相会如何。
从先帝死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注定不能善终。
有时候觉得程宁恨他挺好的。
就应该恨。
如同他恨程家一样。
可是偶尔,卫宴洲也会觉得命运不公平。
王喜久久地没有说话。
他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作为旁观者,还是觉得太苦了。
卫宴洲推开伞,就这么顶着雪,往临华宫去。
临华殿正灯火通明着。
那一摔让程宁暂时下不来床,额头上一个很大的创口,这两天才开始结痂。
孟歆说说不准会留疤,这话可让春华紧张死了。
她这几日竟然找了医书来看,什么祛疤的方法有用就都试试。
今天还不知从哪里找了蒲公英过来,捣碎了敷在程宁头上。
但是程宁依旧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好像这深宫吸干了她所有的精气。
“娘娘,红袖今日熬了红豆圆子呢,我去瞧了,看着好极了,给你端一碗过来好不好?”
红袖是临华宫的另一个小宫女。
程宁嘴巴里苦的很,因为这几天喝的药太多了。
但她也不想喝甜腻的红豆羹。
更不想拂了春华的好意,于是点了头。
等红豆圆子端上来,程宁端着自己往嘴里塞。
春华见此,安慰极了,心道终于开始接受吃东西了。
刚醒的两日,喂什么就吐什么。
当时吓死她和孟歆了,以为脑袋摔出了好歹。
卫宴洲进来的时候,程宁已经塞了小半碗。
见了他,春华忙跪伏在地磕头:“陛下。”
程宁眼梢都没抬,照旧舀了一口进嘴里。
“喝不下别喝了,糟蹋东西。”卫宴洲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抢过碗,递给春华。
春华:“娘娘吃得好着呢——”
“她每次吃到不合胃口又不得不吃的东西,都嚼也不嚼就咽,你方才见她嚼了?”
这个,还真没有。
春华讪然,有点不服又不敢再说话。
“我困了。”程宁的嗓子没好完全,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些沙哑:“要睡了。”
春华知道她不想见卫宴洲。
不过这位是皇宫里最尊贵的,谁也不敢拦。
她大着胆子:“陛下,娘娘身子还未好,要不——”
要不您去离月宫也行,去凤鸾宫也行。
就是别来临华宫。
“你睡。”卫宴洲似乎咬着后槽牙:“朕看着你睡。”
一连几天了,他政事忙完都会来临华宫。
起先程宁没醒,他还能挤上床抱着睡一夜。
后来人醒了,他再要上去,程宁掀被子就下床。
也不管那一身摔伤,一瘸一拐也要去别的殿睡。
卫宴洲一忍再忍,是王喜再三劝,说程宁受了刺激,又伤着,不要与她计较。
他压着脾气,忍了。
现在好了,一见他,直接开口赶人了。
卫宴洲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一再退让到这地步。
但是程宁依旧旁若无人,钻入锦被,背对他闭上了眼睛。
殿内一时只剩喘气声。
卫宴洲强自压抑的低喘,还有春华战战兢兢的心跳。
只有程宁的呼吸平顺,似乎睡得很沉。
“陛下,要不——”春华开口想劝。
但她话还没说完,卫宴洲阴森着打断:“你出去。”
“可是.....”
王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阻止了她的话,将她带出去,关了门。
殿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程宁,你要闹,我现在给你机会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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