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
卫宴洲眼中怒火翻涌。
程宁果然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态度。
无论他封赏谁,立谁为妃嫔,即便是谢氏女,她也求之不得。
不管他后宫有多少女人,也不管那些女人是谁。
甚至引导着他去册立为妃。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
他甚至敢肯定,要不是程风绪和程颐还在手上,程宁会不惜一切代价离开燕京。
头都不会回一下。
这女人狠狠心,可能还会把他杀了。
“开心,朕怎么会不开心。”卫宴洲笑着,指腹替程宁擦净唇边的汤渍。
看他这样的笑容,程宁觉得有些无趣。
明明得偿所愿,可是从卫宴洲嘴里听到开心两个字,她自己也没有多愉悦。
程宁拍开他的手,叫人将碗碟撤下去:“陛下回承乾宫看奏折吗?臣妾要午睡了。”
她每回不高兴的时候才会自称臣妾。
还自以为没人发现。
就跟不喜欢吃酸却硬要夸一样,唇角是在笑,眉宇却是嫌弃。
卫宴洲就是能看出来。
“好啊,”卫宴洲知道程宁不待见他,偏偏要讨人嫌:“朕晚上宿在临华宫。”
说完大步离去。
程宁表情未动,倒是舒了一口气。
她的手心摸到袖袋里的药瓶,心又无声地捏紧起来。
夜里卫宴洲果然如他所说来了临华宫,似乎打定主意跟程宁杠上了。
程宁越烦他,他越要出现。
其实也是赌气。
又是赌气又是不放心。
那天程宁从长阶摔下来,卫宴洲实实在在被吓着了。
他知道自己在谢念瑶的事情上亏待了她,烟火案的伤亡在意料之外,也惹得程宁伤了心。
王喜说,怕程宁心绪骤然起伏会积郁太多。
他前几日朝事繁忙,李氏的处置迫在眉睫,日日忙的无法分神。
等到夜里忙完去临华宫,程宁又总是睡了。
现在人倒是醒了,不过依照昨夜程宁的态度看来,她离郁结还有很大一段路。
倒是自己恐怕会早早被她气死。
可这样的程宁,才是鲜活的,是实实在在的程宁。
不管是非要惹他生气也好,使小心机让他封了谢轻漪也罢。
这阵子事情多,年也没有过好,还弄出一身伤,卫宴洲都随程宁去了,就当是哄她开心。
今天天气暖和,入了夜也不见冷,还未走近,临华宫传来一阵茶香气。
王喜见卫宴洲的表情松动了些,主动道:“有梅香呢。”
年过完了,过了最严寒的时候,梅园的梅花开的稀稀疏疏。
不知道这梅香是从哪儿来的。
卫宴洲嘀咕:“变天了不成。”
知道卫宴洲爱梅的,统共就两个人,一个是王喜,一个是程宁。
就是从前的文妃,也不见得了解儿子的喜好。
临华宫的梅香,是程宁特意布置的?
王喜笑着拍马屁:“定然是陛下这几日对娘娘的照顾,娘娘看在眼里,因此回馈陛下呢。”
程宁还会这种讨好的手段?
卫宴洲不信。
果真,步辇入了临华宫,程宁正坐在树下烹茶。
自烹自饮,好不自在。
她似乎终于适应了宫里,懂得在自己的地盘上找一些小痛快。
院落里有一颗大的桂花树,树下一张木桌,上头还摆着几株开的正盛的梅。
越靠近,梅香越重。
程宁专心在煮茶,不过虽然卫宴洲没有让人通传,可脚步声还是立刻引起了程宁的注意。
看见卫宴洲,她居然微微蹙一下,显得非常不欢迎似的。
还以为自己的表情别人没看见。
卫宴洲气笑了,直接桌上位坐下,发号施令:“朕要喝桂花茶。”
这长桌上各类果点丰盛,茶叶也罗列了好几种,几乎可以开个小小的品茶会。
但就是没有桂花茶。
而且桂花十月飘香,现在是正月里,陈茶口感不佳。
内务府都不送桂花,程宁哪来的桂花茶。
她起身装模做样地行了个礼,而后就跟无视了卫宴洲一般,给自己续了一杯龙井。
春华站在不远处,紧张的不得了。
看这样子,娘娘一点都不打算管陛下,这是又要吵起来的节奏啊。
她往王喜旁边侧了侧,试探道:“陛下今日心情可好?”
若是心情好,估计还能让一让娘娘。
若不然,两人都不是嘴皮子软的,少不得一通争执。
然而每回到最后,陛下都会以武力制服。
娘娘半点好处讨不到。
“那不好说。”王喜回道:“陛下在娘娘这儿的心情,与朝政不挂钩。”
那倒是。
就算前朝政事顺畅,也不见得卫宴洲每次在程宁这儿就心情好。
现在看来,他的心情大多取决于娘娘。
春华不敢说话了。
卫宴洲果真被程宁的无视惹怒,指关节在桌上猛敲着:“听见没有,朕要喝桂花。”
“桂花没有,”程宁不太熟练地洗着茶盏,重新放上茶叶,又取过一边沸腾的水壶,倒水进去。
她做这些的时候,神情平静,似乎从烹茶中找到了一种闲适。
“凤鸾宫和离月宫应当都有,”程宁等沸水入了茶壶,才抬眸看他:“陛下要不移驾一下?”
春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完了。
这是彻底动了逆鳞了。
陛下会不会将茶壶掀了?会不会将桌子掀了?
卫宴洲果然沉下脸,警告:“程宁。”
他叫名字的时候,则代表着不悦。
程宁微叹一口气。
又用茶夹取了一只彩瓷杯,倒上刚泡好的茶,推到卫宴洲面前:“早起取的梅花露,泡的龙井喝不喝?”
哄小孩儿似的。
梅花露?
卫宴洲垂眸,面前的茶飘出袅袅香气,确实混着一丝淡淡的梅香。
原来不止因为梅花,还因为这烹茶的水。
所以临华宫才会被梅香缭绕。
即便是龙井,经过梅香的熏陶,也散发了别样的茶香。
王喜紧着将台阶递上去:“陛下可千万尝尝,老奴听闻年前娘娘坚持早起去梅园呢,原来都是为了采露呢,这梅花露烹的茶,定然好喝。”
“是么?”卫宴洲满腔怒气泄的干净,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如同要到了糖的孩子。
程宁笑意盈盈,没人见她眸中的得逞一闪而过。
那杯口早已被她抹了一圈孟歆给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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