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氛围是寂静的,暧昧的,透着男欢女爱的气息。但这份拉丝的情绪在璟园二楼的卧室里,被冰层给包裹住,透明而又冷冽的冰面将那团一触即发的火热封锁。
霍岐眉眼冷了下来。
她的话毫无疑问的勾起了他心中那些冷沉的情绪。
他认为颜蔷是故意的。
手里的酒杯没有半点的晃荡,但他扣着她纤腰的手,已经顺着她的脊背一点点的爬上来,沿着她的后颈,一点一点的落在她的耳侧,下颌,最后停在她的下巴那,指腹轻抚着她的唇瓣。
昏暗中,她的唇瓣看起来鲜红却又暗淡,柔软如绸缎。触觉滑腻腻的。
也就是这个唇,刚刚凑过来亲吻过他,带着醉人的酒意馨香,撩人心弦。
可惜了。
他的指腹略显粗糙,连带着动作都不温柔,像是要揉碎。眼神漆黑而冷漠,连说出来的话,都像是面前半冷半热的玻璃。
“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语气漫不经心:“怎么,你的体贴就只这吗?”
一个亲吻,能算什么。
她是不是想得太过天真了。
“霍总难道要在这个夜晚做些有悖人伦的事情吗?”颜蔷下颌微抬,一双潋滟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传出去可不好听。”
“谁能传出去?你?”霍岐依然摩挲着她的唇瓣,“告诉外面那些人,你在璟园勾引我?”
颜蔷这一程又输了。
这里是璟园,这件事真要传出去,也只会被人认为,是她在趁虚而入。
他的名声不好,她只会更差。
这个男人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颜蔷伸手,将他摩挲着她唇瓣的手指轻扯下来,顺手牵在手里,捏着他的指骨,垂下眼眸,声音软黏黏:“难道不是霍总在勾引我吗?”
“是吗?”
霍岐仍旧是淡淡的,他的视线就没从颜蔷的脸上移开过。
明明光线那么暗淡什么都看不见。
可偏偏,他就是能将她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全都看得仔仔细细。
她唇角的轻嗤,她那不及眼角的笑。
“是啊。”颜蔷再次抬起头来,那张脸依然惊艳,那双眸子依然明艳,她说,“谁让你今晚看起来这么脆弱呢。”
霍岐不置可否。
柔软无骨的指腹在他的指骨上游移流转,带着点点的酥痒。
“你知道今天葬礼上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颜蔷突然开口。
漫长的夜晚终归要过去,她没那个精力与霍岐你来我往的拉扯,索性提起了别的事情,将这一遭揭过。
霍岐又将手里的酒杯往颜蔷的唇边送了送。
颜蔷再次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
“你给我转的那一百万。”
颜蔷踩着高跟鞋有些累,说完这句话,她索性将脚上的高跟鞋甩开,直接踩在了地毯上。
高跟鞋支撑起的与霍岐的距离,在踩在地毯上的那一瞬,再次被拉开。
她仰着头都觉得累,直接退了一步,倚在了窗边,连带着她抓着他的那只手,也被她牵了过去。
两人都不开灯。
就在这昏暗中,颜蔷懒懒的开口,“让我想起了我那个一百万的包。”
颜蔷的包很多。
颜家落魄之前,一个百来万的包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她家里的包多得都堆起来了。
但她只提上一句,霍岐就想起了是哪一个。
“哪个?”
霍岐语气淡漫的反问。
仿佛真的记不起来。
颜蔷看着他。
那张脸是真好看,在微弱的光亮与黑暗的交错中,棱角如山峰,线条锐利却又有一种朦胧的氛围感,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
“是我会错意了。”颜蔷没有解释是哪个包,她只当霍岐是不记得了,所以也不欲多说,而是弯唇一笑,“原来霍总真想当我爸爸,可惜一百万太少了,还不够我买两件衣服,这点就想当我爸爸,还不够格。”
这话是回怼他刚刚说她的,现在原封不动她又还了回去。
霍岐嗤了声:“我没这特殊爱好。”
“那就好。”
颜蔷听着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空气陷入安静。
霍岐深邃的眼神落在颜蔷的脸上。
她今晚与平常不大一样。
大胆、敏锐、懂得见好就收、识趣又狡诈。与这两年她呆在自己身边时的沉默压抑完全不同,像是回到了两人最初认识的时候,张扬而明媚。
是什么改变了她?
霍岐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说:“州海离港城很近。”
这话说得莫名。
前言不搭后语的。
颜蔷捏着他的指骨,他的手指修长又匀称,漂亮得不像话。
“怎么了?”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霍岐眼底眸色骤然深沉,他反手扣住颜蔷的手,只不着痕迹的用力就已经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黄沅给你了什么?”霍岐垂眸问她。
颜蔷几乎是趴在霍岐怀中的,闻声,她仰起头,刚好触到他的下颌。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那轻碰了下,“霍总吃醋了?”
霍岐冷嗤。
吃醋?
“只是提醒你,不要与虎谋皮。”他低头贴近她的唇,却没真的吻上去,呼吸交融间,他问,“跟他接过吻吗?”
颜蔷眸子倏地冷了下来。
旖旎暧昧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她身体后仰,跟他拉开距离:“我们的合作,似乎只规定,不跟彼此以外的人上床。”
霍岐眸光沉沉,颜蔷却笑了声:“怎么,只许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霍总有红颜相伴的时候,我可没问过你这些。”
“怨我?”
“怎么会。”
“我没碰过你以外的任何女人。”霍岐的手还勾在颜蔷的腰上,他再次将人拉近,垂着眼,一字一句,“所以,你也不行。”
颜蔷闻言一笑:“霍总真霸道。”
“我没跟你开玩笑。”霍岐觉得她这笑格外的碍眼,眼底是沉沉的警告。
“霍总这是要我为你守身如玉啊。”颜蔷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可以啊,你娶我吧,娶了我我这辈子都为你守身如玉。”
她突然觉得这样发疯,看着霍岐恼羞成怒太有意思了。
比这两年在一起的每一次都要有意思。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里面氤氲着潮气,却遮不住那狡黠的光亮,还有藏于眼底的一种冷漠。
霍岐知道,颜蔷不是在向他求娶。
她不过是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娶她,故意说给他听,故意膈应他罢了。
想看他好戏。
“好啊。”
霍岐应声。
他垂着眼看着颜蔷,低头在她唇上轻碰了下,“想我什么时候娶你。”
他问得轻描淡写,颜蔷却直接溃不成军。
颜蔷曾经幻想过两人会和好如初,幻想过两人会结婚,甚至还想过要准备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但这些最终都在她心里燃烧成了灰烬。
她也曾问过,在她还有希望,还有期盼的时候,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说这辈子也不可能会娶她。
现在她不想要了,一句玩笑,却偏偏又换来了他这一句答应。
即便这只是一句敷衍。
可对颜蔷来说,仍旧是反向的一刀,没有任何征兆的扎在了她的心上。
“下辈子吧。”
颜蔷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彻底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已经没了心情跟他虚与委蛇的拉扯,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后,她没找到酒,索性夺过霍岐的酒杯,将里面并不好喝的酒一饮而尽。
霍岐眉眼沉沉。
颜蔷将酒杯递还给霍岐,“再来一杯,我先洗个澡。”
她今天下午到晚上一直在做妆造,在拍照,即便是脸上的妆卸了,身体上涂抹的那些乳妆也让她觉得粘腻难受。
她轻车熟路的去了浴室。
这两年,璟园她常来,她用的东西都在。关上门后,她将水打开,开始脱衣服。
光从浴室里传出来。
磨砂的玻璃门上映着一个曼妙的剪影,水声哗哗在霍岐耳边响起,他握着空空的酒杯,什么都不用想,她的一丝一毫就会全部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霍岐有些口干舌燥。
可只要一想到刚刚他那句“下辈子吧”,他就仿佛被一瓢冷水从头顶淋下。
霍岐下了楼。
颜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霍岐并不在房间里,她没找到人索性也下了楼。
楼下灯光大亮。
颜蔷没看到周伯,只见霍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酒,桌上有两只酒杯。
颜蔷趿着拖鞋走过去,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后,嫌弃的说:“你能不能换点好酒?”
“不能。”
霍岐冷冷的开口。
颜蔷不欲与他再争吵,她看了眼座钟上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喝完那一杯,她起身:“我要去睡了,我明天还有个红毯,我需要最好的状态。”
颜蔷直接上了楼,霍岐也没拦着。
熟悉的床,熟悉的味道,颜蔷累了一整天,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她晕晕乎乎,昏昏欲睡,钻到被子里后她眼睛一闭,几乎瞬间开始神游天外。
大半个小时后,霍岐才回到房间。他已经洗过澡了,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沉稳的女人,他掀被上床,直接将人捞到了怀里。
温香软玉。
有身体的馨香,还有她身上沾染的酒香。霍岐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低头,在一片漆黑中寻着她的唇,一下一下的轻吻着。
他没打算做什么。
可怀里的人偏偏不安分了,摸来摸去,又发出一些让人遐想的声音。
霍岐喉结微动。
但想到些事情,原本想要在她锁骨上咬上一个记号,最终也作罢。
“再动就把你丢出去。”
霍岐哑着声音沉沉的说了句,将她箍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
颜蔷醒得有点早。
即便是昨晚睡得晚,但因为喝过酒,她反而到了早晨的时候就醒了。
床上没人。
颜蔷起来后发现整个璟园安静得不行,连周伯都不在。
无情啊。
颜蔷嗤了声后,拿着车钥匙驱车离开了璟园。
忙碌的一天。
颜蔷从到酒店开始,就没有一刻停歇,梁熏也很注重她今晚的这次红毯,一整天都在这里盯着。
“不说让你惊艳四座,但绝对不能被那几个小花碾压。”
梁熏说的是目前排在前两梯队的女演员。
跟颜蔷差不多大的年纪,但大多都是童星出身,比颜蔷火,有代表作。
颜蔷入行玩,没拍过什么主角,就连之前和阮音一起拍的《小重山》也是女二。
《九日》那部戏也是。
严格来说,如今她正在拍的这部《念奴娇》反倒是她第一部女一号的戏。
“不至于。”颜蔷说。
她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今晚的国剧盛典,不少的女演员都开始营销起来了。
但国剧盛典太过正式,不比各种年终晚会那么张扬,大家的重点也都放在了端庄上。
主打就是一个低调奢华,最好让人过目不忘。
颜蔷这次是跟着《九日》剧组一起走红毯。
她和男一号一起。
“你们的出场顺序靠后。”
从酒店出发前,梁熏就跟颜蔷告知了红毯的顺序,两边的团队都说不用过去太早,毕竟外面太冷,走红毯穿得又少,很容易冻生病。
“蔷姐,电话。”
刀刀正在给颜蔷的羽绒服贴暖宝宝帖时,凌吟将手机递给颜蔷。
关澈。
自从上次在海城见过一面后,两人也只联系过一次。
如今阮音入狱,关澈在这个时候找她做什么?
颜蔷心里带着疑惑,但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好。”
“是我,关澈。”
“我知道。我现在要出发去红毯了,你这个时候跟我打电话,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颜蔷先发制人。
“颜老师就是聪明。”电话那头,关澈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兴奋,“我听说颜老师自己组建了工作室?”
颜蔷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不算太出名,组建工作室这个事情也并没有往外传。这件事能传到关澈耳中,不太可能是旁人说的。
大概率,他一直都盯着她。
先是阮音后是她,这个背后的眼睛让人绝对很不舒服。
如芒在背。
“是注册了一个。”他能问,就证明清楚,颜蔷也没必要撒谎,只是假意茫然的问了句,“怎么了,我的工作室手续有问题吗?”
“手续这事儿,那也不是我能参和的。”关澈笑了笑,说,“我能做的就是当个好艺人,给颜老师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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